自己貌似也沒說啥啊。
怎麽就把人吓哭了呢?
他一時不知所措。
安慰姑娘這種事,他不擅長啊。
氣哭她們,貌似很擅長的樣子。
阿空正蹲在角落裏玩泥巴。
蠃颙被她用泥巴裹住,思忖着叫花大蜘蛛,應該味道不錯。
但緊跟着就被裴皆然的哭聲吸引。
蠃颙趁機逃脫。
剛剛擺脫身上泥巴,又被阿空一把抓住,她跑到裴皆然面前,“姐姐,我記得你,要吃蜘蛛嘛?”
她很是心痛的模樣,但看着裴皆然哭得梨花帶雨,決定要把蠃颙分享,畢竟蠃颙會變大,一時半會兒也吃不完。
裴皆然愣了一下。
誰會吃蜘蛛啊?
發現阿空手裏是妖怪蠃颙,裴皆然擦了擦眼淚,驚恐道:“你吃妖怪?!”
阿空笑嘻嘻說道:“它肉多。”
蠃颙吓得一激靈,體型變得更小了。
有阿空打岔,裴皆然漸漸緩過來,回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轉瞬就進入查案模式,眸子清冷,陌生人在她眼裏皆成了嫌疑人。
她回絕阿空的‘好意’,冷眼看着姜望,說道:“果然聞名不如見面,看來蔡棠古所言也不虛。”
姜望茫然。
怎麽好像突然變了個人似的?
等等!
蔡棠古?
姜望頓時喜上眉梢。
裴皆然繼續說道:“第一次見面就出言恐吓,戾氣橫生,我其實很懷疑斬神畫面的真實性,可現在,我大概清楚,像你這種人,也就隻能在假象虛幻裏逞威風。”
按照申屠煌的說法,是姜望招惹了門神鋪首,假象裏爲何是姜望斬神而非其他人,便也能做出解釋。
姜望冷笑道:“我知你來意,何須說這些廢話,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蔡棠古果然是福星,又找來了強大的幫手,雖然貌似膽子很小,但能直視神明,修爲必是不弱的。
尤其現在換了副面孔,姜望願意相信,對方肯定敢殺他。
裴皆然再次愣住。
但很快想起初到渾城時,遇見阿空,又因問了些問題,猜測阿空有所察覺,回去必然告知姜望。
如此一來,姜望說知她來意便很正常了,哪怕未知細節,也肯定猜到來者不善,可直接就到你死我活的程度,仍是讓裴皆然很費解。
她暫時藏着困惑,說道:“當初擊退烏侯的澡雪境修士之一便有你吧。”
姜望也再次愣住。
怎麽話題轉到烏侯身上去了?
那時候蔡棠古也不在啊。
有仇直接報仇,何必顧左右而言他呢。
姜望迫切想要讓裴皆然出手,但貌似目前沒有殺意,想着這位胸有溝壑的姑娘當真奇怪,敢直視神明,又會被自己三言兩語吓哭,明明是蔡棠古請來報複的,又對他沒有展露半點殺意。
這真是迷一般的女子。
于是姜望說道:“我這人性子急,就算你胸有溝壑,我亦不願與你閑談,亮兵器吧!”
他率先拔刀出鞘。
裴皆然難以置信。
雖然姜望貌似意有所指,但此般态度當真匪夷所思,想着此人莫非就是個隻懂打打殺殺的莽夫?
除非他确實有見不得光的事情,否則單單擊退烏侯一事,就沒有必要特意讓鎮守府衙協助隐瞞。
裴皆然覺得自己已經察覺到真相,想來蔡棠古所言,縱有隐情,也是事實,談老六被殺,又牽扯門神鋪首,就算姜望非外來者,也肯定存陰謀。
可縱然告誡自己姜望斬神的畫面是假象,裴皆然腦海裏的記憶就越明顯,不管如何,此人修爲不俗,莫要掉以輕心。
裴皆然很警惕地盯着姜望。
而因在栖霞街裏,姜望的力量是沒有限制的,也無需等待對方先出手,隻要在過程裏讓對方起殺心便是了,雖然他仍是想着被動點,可裴皆然不配合的情況下,他隻能出動出擊了。
正在他要揮刀之際。
又有一道身影從天而降。
青玄署裏有資格晉升三品鎮妖使的——申屠煌!
姜望喜出望外。
又來一個找麻煩的!
莫非是趙汜的符箓讓自己黴運滔天,從而因禍得福,否極泰來了?
否則怎麽運氣這麽好?
“裴行令?”
自來到渾城,兩者确沒碰過面,因此在侯府見到裴皆然,申屠煌很是意外。
想着青玄署有關裴皆然的傳聞,此女被譽爲青玄署曆代最年輕的行令,且降妖除魔的功績出類拔萃,莫說年輕一輩鎮妖使,老一輩的多數也被其比下去,因此職位晉升極快。
但裴皆然基本都在神都周圍降妖除魔,倒也非是神都妖怪橫行,而是妖怪從未放棄攻破神都。
哪怕隻是送死,也是前仆後繼,然而基本上,妖怪就連神都城門都見不着便被斬殺。
裴皆然外出的情況很少,兩年裏或有一次,此刻在苦檀渾城裏見到她,申屠煌意識到其肯定帶着很重要的任務,否則外出人員,很難輕易安排到裴皆然身上。
申屠煌對裴皆然很熟悉。
但裴皆然對他很陌生。
好在同屬青玄署,是陌生人,也是同事,裴皆然未有太過激的反應,隻是顯得異常冷漠。
而申屠煌也沒有在意,因爲這樣的裴皆然,在他看來是很正常的。
何況就算是同品級,一個在苦檀,一個在神都,後者地位自是更高,不管從哪方面來說,裴皆然對他愛搭不理,都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他看向坐在藤椅上的姜望,但期間視線掃過阿空,頓時瞳孔微縮,說道:“我如果沒記錯的話,你是跟着談老六的。”
阿空點點頭。
因裴皆然拒絕共食蠃颙,她暗自竊喜,腦子裏一直想着具體吃法。
妖怪蠃颙在她手心裏瑟瑟發抖。
申屠煌有察覺到,微微皺眉,“你留着妖怪做什麽?”
阿空警惕,把手藏在身後,“關你屁事!”
申屠煌冷笑,“好膽......”
沒等他再說什麽,姜望出聲道:“申屠大人是吧,位高權重的,又是前輩,吓唬我家憨貨作甚,若把她吓哭了,我就把你也打哭。”
申屠煌挑眉,說道:“雖然我的言論在渾城傳開,但若沒有此事,自然也無需理會,可你此般态度,莫非是因我的推測而心虛了?”
“阿空雖非青玄署正式人員,但也一直跟着談老六,而今卻在你身邊,難道不想解釋一下?阿空如此明目張膽的抓着妖怪蠃颙,想必你侯府裏妖怪不止一個,談老六前來降妖,被你所殺,又是否承認?”
裴皆然有些意外,她沒想到那個貪吃的小姑娘原來跟談鎮妖使有關。
哪怕阿空抓着蠃颙貌似目的是爲了吃掉,但卻也難說,侯府裏曾經有妖的事實,至少她現在沒有感知到除蠃颙外的妖氣。
想到假象裏曾出現的妖怪,且不管是真的被鎮壓在栖霞街裏,又或是姜望的幫手,甚至妖怪也是假的,她都得找時間查證一番。
聞聽此言,姜望暗暗思忖。
看來蔡棠古是借着談老六的事情利用申屠煌和裴皆然,怪不得沒有第一時間動殺機,但有阿空的存在,基本就證據确鑿了。
嗯,再有我的嘴巴在,就是鐵證。
“沒錯,談老六就是我殺的!”
申屠煌愣了一下。
雖然有阿空在,能夠說明一些問題,但尚有狡辯餘地,例如談老六被别人殺死,阿空逃出生天,又被姜望所救,總之想要解釋,怎麽說都行。
哪怕這種辯解依舊能找出破綻。
可他沒想到姜望承認的這般幹脆。
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這無疑稍微打亂了他的節奏。
“你承認了?”
申屠煌尚且不敢相信。
姜望闆上釘釘,說道:“我不僅殺了他,還讓他渣都沒剩,魚淵學府的杜言若能夠作證,阿空也是親眼目睹。”
申屠煌皺眉道:“那你也承認窩藏妖怪的事情?”
姜望反駁道:“這個我不承認。”
申屠煌不信。
阿空手裏就抓着妖怪蠃颙。
但極力否認方才符合規矩。
可姜望既是承認了殺死談老六,又爲何否認妖怪的事情呢?
申屠煌一時無法理清。
裴皆然說道:“要麽侯府裏的确沒有妖怪,阿空手裏的蠃颙是用來吃的,這一點我很相信,那就也算是在降妖除魔,談老六來到渾城的目的就有第二種可能。”
“要麽侯府裏曾經确有妖怪,若不承認,我們也沒法子,畢竟現在侯府裏确實沒有。”
申屠煌釋然,唯有這兩種可能而已,姜望承認與否,也就不那麽重要了。
縱是前者,姜望殺死談老六也是事實。
結果都無法改變。
“門神鋪首的事你是否承認?”
申屠煌再次問道,因姜望回話的方式很特别,他也就開門見山了。
面對這個問題,姜望倒是猶豫了一下。
因爲他也不曉得那尊神究竟是什麽。
雖在柴彼口中知曉申屠煌的推測,姜望又詢問過夜遊神有關鋪首的事,但答案其實是模棱兩可的,鋪首是很奇怪的,強的時候确實很強,弱的時候也确實很弱。
而鋪首是偏神,降臨渾城的是正神。
但是以戰力來判斷的,也不見得真是正神。
要是有鋪首确實具備堪比正神的力量呢?
鋪首也是神,自然也有果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