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去了紀家幾次,好言好語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卻仍未得到紀家老爺子的一個好臉,問起是否能聯絡到紀曉彤時,紀家老爺子直接甩給他一句:聯系不到。
老虎再氣牙癢癢也不敢跟紀老爺子發半點脾氣,什麽尊老愛幼且就不提了,現在他可是有事求人家,人家就不愛告訴你,你能把人家怎麽樣?
而且,這事看起來是紀曉彤的錯,可實際上他自己也有責任。許多事情是說不清誰對誰錯的。他現在也不想那麽多彎彎繞繞的東西了,隻是盼着紀曉彤能快點回來,這才是正經的。
等啊等,等啊等,又過了半個月,距離紀曉彤離家一個月後,人終于是回來了。
隻是這回來就回來了,卻沒有驚動任何人,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直接去上了班。老虎知道她回來還是聽豆豆說的。
沒有辦法想象老虎當時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又喜又悲又怒,連嘴裏都是苦澀的。
看來她是真的要和自己斷絕關系了,一聲不響的走,又一聲不響的回來,真真是當沒他這個人一樣。
老虎提前請了假,哪也沒去,直接把車子開到她公司樓下,也不上去找人,就坐在那裏等着她出來。
等了兩個小時又十五分鍾,終于看到了她的身影。卻隻有一眼,醞釀了一個月的怒氣全部都消了。
她瘦了,原來就瘦,現在是又黑又瘦,那身闆幹巴的好像一陣風都以給刮跑一樣。精神狀态也不是很好,混在人群當中,眼神空蕩蕩的什麽沒有,身旁的人不停的調笑,她卻是不爲所動。
如果知道今天會這樣,他當初一定不會那樣對她。
推門下車,幾步走到她身邊,伸手把她拉住。
一時間,兩個相望卻默默無言。
走近一看,她瘦的簡直是可怕,那一雙本來就很大的眼睛此時更是大的吓人。
“出門也不知道要好好照顧自己嗎?一定沒有好好吃飯對不對?你看你現在瘦成什麽樣子了?”
紀曉彤仍舊是不說話,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怔怔的看着他,眼裏有太多的不敢置信。好半晌才懦懦的叫道:“老,老虎……”
這裏還是公司門口,人來人往,已經吸引了不少目光,老虎拉着她:“先上車再說。”
把人塞到副駕駛座上,啓動車子就走。
紀曉彤也不知道老虎要帶她去哪裏,也不想知道他要帶自己去哪裏,隻要能像現在這樣看着他就夠了。
想想眼睛又要濕潤了,一個月沒見,卻像是幾年都沒有見到了一樣,說是出去散心,可是這一個月裏想的最多的還是他。
想的不是他如何的狠心絕情,而是從前兩個人最幸福快樂的日子。從前不是很在意,現在想來,居然發生過很多故事,大事小事都有,大醋小醋也都吃過,兩個人居然也走過了這麽多年。
總歸這件事是她做的不好,惹得他生氣了,他對自己絕情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角色對調,她遇到這種事,也該是特别傷心生氣的吧?
一切都是她造成的,那麽她就應該面對這樣的結果。再回來後,也是橋歸橋跟歸路,她是不能再去找他的了,也許等事情歸于平淡,再見面的時候也還是能微笑着打聲招呼吧?
于是,她重新回來上班,努力的去适應生命中不再有他的日子,卻沒想到,他會再來找她。
老虎也沒有帶她去别的地方,而是找了個相對安靜的飯店,要了包間,點了一桌子她平時最愛吃的菜。
一路沉默之後接着又是沉默。
老虎坐在那裏緊緊的盯着她,紀曉彤卻是受不了這樣的目光,抿了抿唇,想說什麽,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能說什麽呢?道歉嗎?他不會聽的。可是除了這樣的話,她竟是無言。
“聽說你去了英國?”最後還是老虎先開的口。
“嗯。”
老虎的眉頭從一開始就皺在了一起,“怎麽瘦成這樣?”
紀曉彤努力的調整,勉強的擠出一個微笑來,聲音卻還是有些艱澀,說:“可能……水土不服吧。”
“我以爲你回來以後會來找我的。”
紀曉彤看了他一眼,說:“我以爲你不想見我的,你身體現在怎麽樣了?”
老虎冷哼一聲,“你還惦記我的身體?我以爲你最關心的是那個男人有沒有回美國呢。”
本來是想合好的,沒想到一出口又是傷人的話。老虎也許還是年輕,學不來當年他親爹的手段。
果然,紀曉彤聽了他的這話整個臉都慘白慘白的了,雖然早知道解麽無用,卻還是忍不住的要解釋:“老虎,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他……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的關系。”
正巧開始上菜了,等菜上滿,老虎夾了菜送到她碗裏,說:“吃吧,你不是不太吃肉?”
紀曉彤哪裏會有食欲,僵着手把菜送到嘴裏,細嚼慢咽。
“我以爲你這一走就再也不回來了呢。”
“怎麽會……”她倒是想一走了之,把這裏的一切都忘了,可是她怎麽舍得?
老虎自己也不吃,隻是給她夾菜,眉宇間倒盡是疲憊,紀曉彤吃的很慢,主動搭了搭話。“你也瘦了不少,我之前聽說你是胃出血,怎麽弄的。”
老虎神色倒是淡然,說:“沒什麽,心情不好,可能喝多了一點。”
“以後……以後别喝那麽多酒了,就算是有飯局也盡量少喝,對身體不好。”
老虎擡眼看她,許久之後才回了一個‘嗯’字。
不知道爲什麽,老虎這樣的回應居然讓她很開心,紀曉彤嘴角微微翹着,心裏是雀悅的。
“既然回來了,就沒有什麽話想跟我說嗎?”
紀曉彤放下筷子,看着他,沉默了一下之後說:“我走之前的确是有很多話想對你說,可是我知道你不願意見我,更不願意聽我解釋。現在我回來了,也想明白了一些,有些事情終究不是能勉強的來的。”
她的話說的極慢,把其中的苦澀表現的淋漓盡緻,聽的老虎心裏更是難受。
“我當時也是氣極了,既然已經回來了,你就說一說吧,那個叫什麽文的,真的不是你之前說在美國追你的男人嗎?”
“楊乃文。”
“對,極乃文,你之前說在美國有人追你的,差點讓你不想回國的,是不是他?”
這一次紀曉彤卻是笑了,說:“哪次不是在演情景劇?都是騙人的,怎麽能當真?他也許對我有什麽想法,可我卻一直把他當朋友的,你也知道,我本來就是不想出國的,每天都掰着手指頭盼着回國的日子。老虎,你不知道那個時候我有多想你。”
回憶總是美好的,紀曉彤繼續說:“你記不記得我在去美國的第一個月就吵着要回來?後來你說要是現在回來就和我分手,因爲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那時候我就真的相信了,就算再不喜歡那邊的環境,也知道這是我自己選的路,我不能反悔,其實我更害怕的是你會和我分手。”
“然後,我在那裏一呆就是四年,現在回來了,又……我以爲我們可以一直這麽幸福的,可是沒想到……”
老虎垂着眼,忍着把她抱在懷裏的沖動,啞聲問道:“既然你跟他什麽都沒有,爲什麽還要對我撒謊?”
“我不想你誤會,你不過在這裏停留幾天,在美國的時候他對我挺照顧的,我就想着這一次應該請他吃頓飯的,卻沒想到被你逮個了正着。”紀曉彤無奈的輕笑一聲:“果然撒謊是要遭報應的。”
老虎不說話,紀曉彤偷瞄了他一眼,猶豫了一下後才小心翼翼地問:“說了這麽多,你願意原諒我了嗎?”
老虎也是輕歎一聲,起身走過去,把她攬了過去,撫了撫她的頭發,輕聲說:“彤彤,我舍不得怪你。”
隻這一句,紀曉彤的眼淚便‘唰’的一下掉了下來,像是開了閘的閥門一樣,一股腦的将這麽多天的委屈和傷心一并的哭了出來。
懷裏的人兒哭的傷心,老虎隻能仰頭長歎一聲,一直郁悶在心中的東西好像也同她的眼淚一起宣洩了出來。
都說是女人是水做的,這話還真是不假,紀曉彤這哭了好半晌還沒有半點要止住的迹象,老虎拍了拍她的頭,說:“好了好了,都過去了,别哭了。”
紀曉彤抱着他的腰一個勁兒的搖頭,也不管他身上穿的是多貴的衣服,眼淚鼻涕的都蹭了上去。
“你别管我,讓我再哭一會兒,我停不下來。”
老虎失笑,什麽叫停不下來了?有笑的停不下來的,還沒見過這哭的停不下來的呢。
“本來因爲這次的事你爺爺都快讨厭死我了,回頭再看到你哭的跟兩個核桃似的眼睛,還不得把我打死?”
紀曉彤緊了緊手臂,撒着嬌道:“我不讓他打你。”
以前是真不能打,以後可就真說不準了,這件事情發生以後,紀老爺子對老虎的評分可是直接跌到負數了,想要把紀曉彤娶到手,看來還得重新奮鬥了。
“那也不許哭了,這一個月來可是醜了很多,要是再醜下去,我就不要你了,乖,别哭了。”
紀曉彤破涕而笑,放開他手抽了紙巾扭頭抹了把臉,說:“我才不醜,隻是瘦了一點又黑了一點,養一養就回來了。”
“這還不醜呢?本來就不漂亮,現在更是沒法看了,剛剛你夾在人群當中,我差點沒認出你來。”
知道他是在逗自己,紀曉彤佯裝生氣,說:“害我變成這樣的是誰?要不是你那麽絕情,我怎麽會傷心的遠走他鄉?”
“現在又變成我的錯了?偷偷跑出去和别的男人單獨見面這事我還沒和你算帳呢,你現在還反咬我一口?有沒有你這麽不講道理的?”
“好吧,這件事以後不可以再提了,好不好?”紀曉彤心虛地說。
老虎挑眉,道:“不提了?以後要是再有這種事怎麽辦?楊乃文走了萬一再來了李乃文張乃文呢?”
“哪有那麽多?不會再有有了。”
“我怎麽相信你?你這才跟我撒的謊,我沒有辦法再相信你了。”
紀曉彤急了,什麽叫沒有辦法再相信她了?難不成以後她說什麽都是撒謊了嗎?“那你要怎麽才肯相信我?”
“立字據吧。”
立字據?
“立什麽字據?怎麽個立法?”
“就是寫個保證書 ,保證書的内容我來定,你簽名按個手印就行了,以後若是再有這種情況出現,我們也有據可依,是不是?”
紀曉彤微微蹙眉,說:“要不要這麽幼稚啊?我要是有心要騙你,這個字據管什麽用呢?”
老虎倒是不這麽認爲,笑了一聲說:“那以後我們隻要*,不領證結婚好了,反正是是一張紙,我要是不想和你過日子,一張紙又能約束誰呢?”
“那怎麽能一樣?”紀曉彤想都不想的就反駁。
“怎麽不一樣了?不過是都是起到個約束性而已。”
“那是結婚證,是我們合法關系的證明,沒有這張紙,我們就不算是夫妻。可是你讓我寫的什麽字據,完全就是,就是,反正不一樣。”
老虎輕歎一聲,敲了敲桌面,說:“說實話吧,這件事雖然已經過去了,可是我心裏或多或少也有了一些陰影,立這個字據也沒有别的意思,就是有個安全感而已。你想一想,如果我不跟你去扯證結婚,咱們兩個就一直這樣呆着,你會不會有安全感?”
陸家人向來能言擅辯,誰要是想在口舌上跟陸家人争,還真是有點自讨苦吃的意思。紀曉彤也是三言兩語就被老虎給繞了進去,想來楊去還真是那麽回事。
不過,她都這麽大了,還要寫保證書?那可像是小學生才會寫的東西吧?
看着紀曉彤一臉的不情願,老虎又敲了敲桌子,說:“我也不勉強你,你再考慮一下也好,畢竟也算是人生大事嘛。”
他這是什麽意思?
她不寫這個保證書,他就不跟她扯結婚證是嗎?
要不要這麽威脅人啊?
“嗯,那容我再想想吧。”紀曉彤也是不傻的,知道這會兒立馬答應就是上了他的勾,雖然最後的結果可能還是自己妥協,可是此時就是不想讓他太稱心如意。
老虎暗暗吡牙,臉上卻還是淡定的,把菜夾到她碗裏。“多吃點,這幾天出門的時候帶着點庶陽傘,又黑又瘦的看着就不健康。”
紀曉彤也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态不是很好,别人看着不順眼,她自己看着也不開心。之前因爲是有心結在,實在是吃不下,現在事情都解決了,胃口似乎也開了一些。
隻是平時吃的就不太多,這段時間胃又小了許多,吃了幾口之後就不再吃了。
鑒于上次的經驗,老虎也不勉強她了,主食這邊隻能慢慢來了,平時就要讓她多吃一些零食才行。
果然,從飯店出來,在回家的路上又進了蛋糕店,也沒多買,隻買了一小塊造型可愛的給她。
他知道紀曉彤有個習慣,吃東西喜歡看食物的外形,外形好看的就會多吃幾口,專門挑的這個果然引起了她的興趣,坐在車上,一口一口的吃,到了家門口的時候這一塊蛋糕也都進了肚了。
在這種分隔已久又相聚的時刻,老虎自然是不會把她送回家的,而是直接帶到了小公寓裏。
說實話,這一次和上一次老虎出差之後回來的感覺是不同的,上次是久别重逢小别勝新婚,這一次卻是不一樣的,雖說是誤會解開了,一切都過去了,可還是有會有一點小别扭的。
“我這才回來,我爺爺還擔心我呢,要不你還是送我回去吧。”
老虎直接就把車熄了火,推門下車,理都不理她。
紀曉彤沒辦法,也隻得跟着下了車。
“老虎……”
兩個人進了電梯,老虎這才說:“你以爲你爺爺什麽不明白?所有的事情他心裏都有數的,當我去你家找你的時候他就知道咱們兩個肯定是分不了的,你今天晚上不回去,他自然就明白咱們這是和好了。”
好吧,他說的都對。
進了屋子,開了燈,一股嗆人的味道就傳了過來,紀曉彤立馬就捂着鼻子嘴巴,問道:“這什麽味兒啊?”
跑過去把窗子都打開了,還趴在窗口換了幾口新鮮空氣,調整了一下呼吸才皺着眉打量這屋子。
這裏哪裏還有半點像家的樣子?原來幹淨整潔的家如今髒的亂的跟豬窩一樣,不,應該說豬窩都比這裏幹淨。
看那地上亂丢的襯衫,領帶,襪子,居然還有脾酒罐。
看那茶幾上的丢的各種食品的袋子,各種散落的食品渣子。
看那水果盤裏爛掉的長毛的水果。
看好煙灰缸裏如小山一樣的煙灰。
“你抽煙?”紀曉彤皺着眉問道,她從來不知道他還會抽煙的。
老虎可能也覺得自己的家裏太亂了,所以開始彎腰收拾東西,“嗯,最近心煩,抽着解悶的。”
“你還喝酒?你才得的胃出血,居然還喝酒?你瘋了不成?”他抽煙,她可以容忍,可是他喝酒她卻沒有辦法不生氣。
他之前的胃出血就是因爲這個原因,現在還沒到一個月,他怎麽能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呢?
老虎見她的臉沉了下來,是真的不高興了,把拾起來的衣服扔到了衛生間,走過來抱住 她,說:“你回來了,以後就不會了。”
她走的這段時間,他的世界整個颠覆,什麽心情都沒有,什麽解恨做什麽,隻要是能幫助他發洩心中郁悶的事情,他都做了。
紀曉彤明白他的心情,看這樣子不知道他當時的心情一定是特别不好的。
“老虎,你要好好的。”
“好。”
隻要她在他的身邊,他就會好好的。
“不許再抽煙,不許再喝酒,不許再糟蹋自己的身體。”說着說着,紀曉彤又有些哽咽了。
“我答應你。”
有她在懷裏,有她這樣的叮囑,老虎的整顆都軟了,暖了,卻也不忘取笑她,“你把自己造成這樣,還好意思說我嗎?”
“我以後也會好好吃飯,把膚色養回來,把體重漲回來。”
“這才乖。”
兩個人大緻把東西收拾了一下,以爲這就完事了呢,結果進了卧室才知道,沒有最亂隻有更亂。
那被子有一半掉在了地上,枕頭整個都在地上呢,*單歪歪扭扭的也鋪了那麽一小塊,掀開被子一看,那被子裏還有兩個空酒瓶,也不知道他晚上是怎麽睡的。
這也就不說什麽了,那靠牆的一排衣櫃門全都打開的,除了幾件西裝外套之外,所有的衣服都掉在了衣櫃裏,甚至還有的直接掉在了地上,下面的抽屜也都是處于半開的狀态,裏面也是被翻的亂七八糟。
紀曉彤靠在門框扶額,難道說傳說中的單身男人的家都是這個樣子的嗎?要不要這麽吓人啊?
“你這些天是怎麽活過來的?我真的懷疑你的自理能力了。”
老虎走過來一看,也無奈的笑笑,說:“我也不知道是怎麽過來的,如果你今天不在,我還是這麽睡。”
紀曉彤轉身,說:“我要回家了,你還是接着睡吧。”
一把便讓人給撈了回來,耳朵被不輕不重的咬了一下,“來了還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