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痛遠遠超過了身體上的疼痛。
她看不清路,不是因爲淚流不止,隻是因爲現在滿腦子都是老虎那冰冷的話語和轉身時的冷漠和決絕。
紀曉彤不明白他爲什麽可以那以狠心,可以那樣無情,不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就判了她的刑。
她不明白,兩個人二十年的感情,居然抵不過一個善意的謊言。就算她現在後悔了,她知道錯了,可是他居然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一個。
那樣冷漠的話,他怎麽能說得出口?
紀曉彤努力的想把眼淚憋回去,可是越忍越多,越哭越頭疼,索性就蹲下來,不顧路上行人的眼光,抱着膝蓋痛哭起來。
楊乃文想上前去安慰,卻又生生的忍了下來,她那麽難過,哭出來也許會好一些。更何況,她明顯是對自己沒有半分心思的,這個時候他說再多安慰的話也低不上陸沛霖的一句,去了,也是無濟于事。
他停下來,不上前去打擾,隻是站在夜色中靜靜的等待着。
紀曉彤哭了許久,然後又站起來,隻可惜雙腿都蹲麻了,站起來後忍不住的踉跄了一下,最後還是站穩了,又繼續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當街上已經沒有行人,就連車輛都很少的時候,紀曉彤才終于推開自家的大門。
楊乃文暗舒了一口氣,卻聽到她說:“我到家了,你回去吧,謝謝你。”
原來,她一直都知道他在看着她。
楊乃文什麽都沒說,嘴裏卻是泛起了苦澀,她一直都知道他在跟着她,就像她一直知道這些年他一直喜歡她一樣。隻是這一路上她什麽都沒說,也沒有任何的反應,隻能說,她是真的不會給他任何機會了。
老虎依然回到了飯局,都知道他是陸家大少爺,也都知道他爹是誰,自然是不敢刁難于他,剛開始說他不勝酒力,大家也就不多作勉強,隻是沒想到,出去一趟再回來性子就變了,那白酒啤酒紅酒是一杯一杯的敬,一杯杯的往下灌,縱然桌上的這些人都是酒場好手,看着他這麽喝也都是捏了一把汗,這是不要命了啊,這麽喝下去就是不要命的節奏啊。
開始還有人勸,可是陸大少這勁上來了哪是勸得住的啊,人家敬你你還得跟着喝,不喝都不行,你不喝這不是瞧不起人陸大少嗎,再嚴重點,你就是瞧不起陸家。
這真是個活祖宗啊,誰敢得罪?
後來沒辦法了,提前結束了飯局,領導派了司機專門把人給送了回去。也沒敢送他到自家的公寓,也沒敢給送到陸老爺子那,直接就給送到他家裏面。
兒子伶仃大醉的被人送回了家,真是把蘇顔這個當媽的給吓了一跳,雖然孩子沒在她身邊長大,可是自家的孩子什麽樣還是知道的,多難推的飯局都不可能喝成這樣回家的,這裏邊肯定有什麽事。
謝了司機之後回來照顧兒子,陸簡雲從卧室也跟了過來,皺着眉問:“怎麽搞的?”
“司機說參加部裏的飯局,喝多了。”蘇顔一邊忙着幫兒子換衣服一邊說,兒子人高馬大的,她哪裏挪得動,“你就不能伸手幫我一下?”
媳婦兒發火了,陸簡雲哪裏敢不動啊,“喝成這樣?也不知道丢人嗎?”
蘇顔是個護犢子的,就連他這個當爹的說兒子,她也是不愛聽的。“虎子向來有分寸,今天喝這麽多太反常了,肯定有什麽事兒。”
陸簡雲嘴上也就是這麽說說,自己的兒子他當然了解了,心裏也是隐隐有些擔憂的,不過理智的分析一下也不難猜出來。
“應該不是工作上的事情,依我看,多半是和曉彤吵架了。”
單位裏都知道他的身份背景,有哪個不開眼的會找他的不痛快?更何況,陸家的男人在工作事業方面向來都不懼挑戰,就算真的遇到什麽挫折也不會做也這種買醉的掉份的事情來的。
能所陸家男人折磨成這樣的,除了感情就再沒有别的了。看來是小兩口出了問題了。
蘇顔還是挺同意陸簡雲的話的,别的不說,隻看他緊鎖的眉頭就知道是心裏有愁苦的事了。
“明天早上再問問他吧,回去睡吧。”
紀曉彤悄悄的開了門,爺爺奶奶已經睡下了,她也沒開燈,怕驚到他們,進屋之後悄悄有的脫了鞋,這才發現這腳已經磨的破了皮,還有血滲出來,剛剛還不覺得,現在真的是揪心的疼。
悄悄的上了樓,進了屋開了燈,整個人更是虛脫到不行。因爲剛剛發洩的那一通,現在人已經沒有那麽激動了。
隻是心情再怎麽平複也不可能再因到最初那樣了,不過是一個晚上,她的人生就發生了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以爲的堅不可摧的愛情,因爲這樣一個誤會就全盤的覆滅,他一句話就把兩個人之間的愛情全都摧毀了。
從此以後……她的事,真的和他再沒有一點頭系了嗎?
光是這樣想着,那種心痛又接踵而來。
進了浴室洗了澡,腳上的傷口沾了水以後也是鑽心的疼,紀曉彤覺得這樣也挺好的,起碼比心疼要好的多。
這*,老虎爛醉如泥不醒人事,紀曉彤卻是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未眠的下場就是第二天頂着一雙黑眼圈下樓,一張小臉也是蒼白的不像話,可真真是把紀家二老給吓到了。
追問個沒完,紀曉彤自然不會告訴他們真相,就算以後這事真是瞞不住了,可她也不能現在告訴他們,總還是要慢慢來,給他們準備的時間的。更何況,她總是不想就這樣放棄,她還是想嘗試着去跟他解釋一下的。
紀老太太看到孫女這樣是心疼的不行,說什麽也不讓她去上班,紀曉彤也知道自己狀态不好,可今天公司有一份合同要簽,重要的文件都還在她手裏,她不去是不行的,隻得答應紀老太太把東西送過去之後就請假回來。
出門換鞋的時候發現昨天穿的那雙鞋裏面已經沾滿了血,肯定是穿不得的了,隻能又拿了一雙别的出來,又怕這鞋被奶奶看到吓到她,她隻能裝在袋子裏藏了起來。
休息了一晚,腳上的傷也沒有半點起色,再穿上高跟鞋的時候反而是更疼了幾分,不僅是腳疼,可能是因爲昨天走路太多,這腳踝的地方也是疼的不行。擰着眉強忍着,努力的不讓兩們老人看出異樣來。
出了門,目光不自覺的往隔壁的院子裏瞟,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止不住的失落。最後又看到了兩家中間的那道半高的牆,心底的苦澀便抑制不住的湧了上來。
她和他之間有太多太多美好的回憶,每看到一樣熟悉的東西或者是熟悉的場景都會無端的勾起許多來,然後便是越想越難受,越想越心痛了。
因爲腳上的傷,還是直接打車去了公司,拿了文件之後就想請假的,可是還沒張嘴,領導就發了話,讓她跟着一塊去簽。
工作上的事情紀曉彤總是不好反駁,這是領導安排,又是給她機會,她也沒有理由去拒絕。
隻是沒想到,公司合作的對象居然是陸家,而這次的出面的是那邊的一個經理,陸三少是跟着來學習的。
就算是在這種場合,鬧鬧也是毫不避諱的,直接就朝紀曉彤喊了聲‘大嫂’。
衆人皆是一愣,這是什麽情況?
紀曉彤公司這邊自然是了解對方公司背景的,隻是不知道這位年輕的小帥哥是哪号人物,不過從這位代表對他恭敬的态度來看,這身份肯定是不簡單的,真要是猜猜,也是略微能猜出個一二來的。
如果說這位小帥哥是陸家的少東家,那麽紀曉彤……
紀曉彤卻是沒有想那以多,如果是昨天,她可能笑着就應了過去,反正和鬧鬧人們也是玩笑慣了的,這聲‘大嫂’可是從高中聽到現在,不過現在卻不一樣了,她再不是……
隻是現在人多,紀曉彤總是不好說什麽的,隻是扯了個勉強的笑容算是應付過去了。
會議期間,紀曉彤明顯的不在狀态,經常的走神,連總經理要個文件都要叫她好幾聲。
紀曉彤覺得尴尬極了,努力調整自己的狀态,盡量的把今天的事情做好。
談判中斷,總經理皺眉問她:“你今天怎麽了?看你臉色不好,身體不舒服嗎?”
“陳總,不好意思,我沒事。”紀曉彤弱弱的回答。
鬧鬧也算是個有心的,今天這樣的場合顯然是不太好多問什麽的,剛剛那一聲‘大嫂’更多的是叫給她公司領導聽的,讓他們知道,紀曉彤是他們陸家的人,以後可得掂着來。
鬧鬧出了會議室,直接就把電話拔到了老虎那裏。
“我說老大,今天大嫂情緒不對啊,你們鬧别扭了?”鬧鬧第一時間把情況反應給他虎子哥。
老虎正在翻找文件,聽他的話手下不由一頓。“你見到她了?”
“嗯,現在在公司呢,他們公司和咱們有合作,她跟着過一的,不過我看她臉色不好,整個人都憔悴的,所以來問問你,昨天晚上是不是虐待人家了?”
老虎心裏一痛,本來就沉着的一張臉又繃了起來,“沒有。”
“沒有?那她怎麽這樣?我瞅着好像随時能暈倒似的。”
“我們分手了,以後她的事情和我沒關系,不用再特意打電話給我了。”說完,老虎直接就挂了電話。
鬧鬧本來就是開玩笑的,可是他懵了也想到,兩個人居然分手了。
分手了?
青梅竹馬愛的死去活來的兩個人居然就這麽分手了?前幾天見着他們的時候還膩歪的讓人泛酸水呢,怎麽說分就分了呢?
鬧鬧是不願意相信的,可是這話是從他虎子哥的嘴裏說出來的,他又不得不信。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正無措呢,就看到紀曉彤從會議室裏出來,整個人的精神像是被抽走了一樣,柔弱得不像話,看她走路的姿勢……
鬧鬧慌忙追了上去,攔住她,問道:“你腳怎麽了?”
“沒事,就是磨得起了泡,有點疼。”
鬧鬧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你和虎子哥怎麽了?”
既然他能這麽說,就代表已經知道了一些什麽,除了老虎自己也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也就是說是老虎告訴他的。
他已經告訴家裏人了啊。
看來是真的下定決心要和她絕裂啊,那她還有什麽能力挽留呢?
“他應該和你說了吧?我們分手了。”
“爲什麽呀?”鬧鬧比他們這兩個當事人還要着急,追問道:“到底是爲什麽呀?前兩天不還是好好的嗎?怎麽突然間就這樣了呢?”
“都是我的錯。”紀曉彤說:“我要去衛生間,馬上會議就開始了,你快進去吧。”
“我以爲以你們兩個會結婚,會生孩子,會永遠在一起的。”
紀曉彤默默的往前走,眼淚卻又止不住的流下來,他說的這些她也曾經幻想過無數次,她也以爲這一些都會發生,不會有什麽變化的。可是,計劃終究是趕不上變化,不到最後,誰都不知道結局究竟是什麽。
雖然兩個人都是這麽說,也都承認了分手的事實,可是鬧鬧還是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虎子哥對紀曉彤的感情他是看在眼裏的,那是他用生命疼愛的女人,他們怎麽可能會分手呢?兩個人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不管現在是什麽情況,鬧鬧還是把紀曉彤當成自家人的,她現在這種狀态還怎麽開會?推門進去,直接就替她跟她領導請了假,然後自己也臨時退場,直接就送紀曉彤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