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還當衆問了許褚。
許褚當時隻是随大流,遮掩了過去。
但是在他的心中卻一直都記着這一件事情。
“公孫瓒麽……”
許霄喃喃道。
對于這個,他當然是早有計策的。
準确地來說,早在許褚獻計智取冀州之時,他的心裏就已經在謀劃着這一步了。
不過,這一次他不再隻是爲了袁紹在謀劃,更是爲了他自己在謀劃。
許褚倒上一杯茶水,接着道:“俺聽主公說,那公孫瓒實力不弱,主公剛剛拿下冀州又無法放開手腳傾力一戰,但不知道爲什麽衆位将軍似乎對拿下公孫瓒很有信心。”
“小弟,以你看來,我們與公孫瓒一戰,可一定能勝?”
許霄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
“自然是能的。”
作爲一個穿越者,他當然知道這一戰的結局,最終正是以公孫瓒的落敗而告終。
“不過……”
說到這裏許霄略微頓了頓,然後道:“大哥,你可想領軍出征,替主公擊潰公孫瓒?”
“當然想了,隻是……恐怕主公不會答應。”
許褚皺了皺眉,作爲一位武将,他當然是十分渴求出征打仗,奪取功勳的。
“主公說過,俺可爲護衛,不可爲一軍統帥。”
“就在前不久,主公要集結軍隊時,主将是顔良,副将是文醜和徐榮,俺可是廢了好大功夫才求着主公,才讓俺去了。”
然而,許霄卻隻是笑了笑,然後道:“大哥,那是之前,不是現在。”
“你隻需要按照我所說,主公定然會準你出征的。”
先前的許褚隻是一介莽夫。
而現在的許褚可是一手助袁紹攻進洛陽,又奪取了冀州的奇才。
袁紹怎麽可能還認爲許褚不堪重用。
“真的麽?”
許褚的臉上頓時就多了幾分喜色,“小弟快教俺!”
……
次日,許褚來到刺史府,正要跟袁紹說起小弟許霄教他說的話。
忽然有一個兵卒快步走了進來,雙手抱拳,單膝跪地道:“主公,郭圖先生在外求見。”
袁紹颔首。
兵卒快步退下。
不過多久,郭圖就大步走了進來,拱手道:“在下郭圖,拜見主公!”
“是郭圖先生啊。”
袁紹擡起頭來看了一眼,道:“郭圖先生可是有什麽事?”
郭圖笑了一聲,對着袁紹拱了拱手,然後道:“主公,在下确實有一件事欲告知主公。”
“這件事關于韓馥。”
“韓馥?”
聽到這位昔日的頂頭上司,他連眼皮都沒有擡一下。
經曆了這一次智取冀州的事情,對于韓馥他更是輕蔑到了極點,根本就看不上。
所以在他入主冀州之後,才會對韓馥不聞不問,任由其生死。
對于韓馥的消息,他可沒有多少興趣。
不過,郭圖是最新投奔他的謀士,初次主動來尋他,他自然不能太不給面子,就随便聽聽吧。
而站在袁紹身後的許褚也是心裏一動。
就在昨日,他的小弟許霄還專門囑咐了他,要他抽時間去看看韓馥。
沒想到現在就能聽到關于韓馥的消息。
“主公,韓馥爲原冀州牧,他深感自身才能不如以統帥一州之地,是以将冀州讓給了主公,這一點值得稱道。”
“主公在入主冀州後,對那韓馥也絲毫不差,任其在冀州頤養天年。”
“這本應該被傳爲一樁美談才是,但是……”
說到這裏,郭圖忽然冷笑了一聲,連連搖頭。
袁紹也從郭圖的話中聽出了幾分不同尋常的味道,“但是如何?”
“但是,在下卻發現,近些日子,那韓馥卻派出其府上的老奴私下裏與當初得以倚重的謀士、武将暗中聯系,不知是因爲何事。”
“而且在下還知道,有一位先生還秘密去見了韓馥一面!”
“哦?”
袁紹眼神一閃,問道:“是誰?”
“沮授先生!”
“雖然韓馥與沮授先生說了些什麽,在下不得而知。”
“但是,主公可切莫忽視此事。”
郭圖叮囑道:“主公,當初那沮授在韓馥手下時就極受重用,兩人關系匪淺。”
“在那韓馥意圖将整個冀州讓給主公的時候,那沮授也數次從中作梗。”
“如今兩人背着主公,暗中密探,恐怕會對主公不利啊!”
袁紹的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随後卻是笑了一聲道:“無妨無妨。”
“郭圖先生,你多慮了,沮授先生是什麽人,我還是很清楚的,他絕不會背叛我。”
“另外,那韓馥既是真心将冀州獻給我,怎麽又會在暗中對我不利?”
“郭圖先生,你太過緊張了。”
郭圖聞言也不過多地争辯,隻是淡淡一笑道:“沮授先生對主公忠心耿耿,看來是在下多慮了。”
袁紹擺了擺手,“郭圖先生也是一心爲我着想,此番你做的很好。”
“我相信郭圖先生你定然可助我實現這一番偉業的。”
郭圖鄭重地對着袁紹拱了拱手,“郭圖原爲主公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哈哈哈!”
袁紹大笑,“好!我得郭圖先生輔佐……”
許褚站在袁紹的背後靜靜地看着袁紹和郭圖互相客套。
他不喜歡郭圖。
明明是韓馥的舊臣,卻要通過出賣舊主來換取新主子的信任。
以韓馥現在的狀态能做什麽不利于袁紹的事情。
哪怕是許褚都知道這是斷然不可能的。
好在他的主公袁紹并不相信。
否則,現在已經過得十分艱難的韓馥,恐怕要過得更難了。
許褚一邊暗自琢磨着,郭圖在客套了一番之後,已經準備行禮退下。
但是不知道爲什麽,他似乎看到郭圖在離開的時候嘴角微揚,帶着幾分陰冷的味道,着實令人不寒而栗。
這是怎麽回事?
袁紹不是否決他麽?
郭圖怎麽會一副詭計得逞的表情。
然而就在郭圖離開之後,許褚卻又發現原來面色溫和的袁紹已經神情大變,哪裏還有一份的笑意。
袁紹半眯着眼,擡起頭來看着許褚,“許褚,你去韓馥哪裏走上一趟,代我慰問一番。”
“他若有所求全部拒絕,随後将那裏發生的一切通通告訴我。”
許褚一愣。
全部拒絕?
可是他的小弟所說的分明是全部答應啊!
完全相悖,怎麽辦!
“有何問題?”
袁紹眉頭一皺。
“沒有沒有。”
許褚連忙道,“隻是……主公,您不是說韓馥絕對不會對您不利麽?”
“爲何又要俺特意去上一趟。”
袁紹冷哼了一聲,“區區韓馥,當初爲冀州牧掌管一州之地時尚且奈何不得我。”
“更别說如今權勢盡失,已經與廢人無異,他即便是想又能如何?”
許褚更加不解了,“那主公爲何……”
話說到一半,他卻看到袁紹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他隻好趕忙閉嘴,退下了。
原本,他還想抽空回去一趟,看看小弟懂不懂袁紹究竟是什麽意思。
可是現在看來是來不及了。
韓馥的府邸在西,而他的府邸在東,相隔太遠。
若是耽誤的時間太長了難免會引起袁紹的疑心。
許褚隻好放下詢問許霄的想法,直接往韓馥的府邸而去了。
大約一刻鍾,許褚帶着兩個兵卒來到韓馥的府上。
入目便是兩扇棗紅色的木門,上面鑲嵌着密密麻麻的銅釘,在陽光的映射下閃閃發光。
門前,兩尊巨大的石獅子威武而又霸氣。
不愧是昔日冀州牧的府邸,果真不凡。
起碼比起許褚的宅子來不知道要強上多少。
不過,多少是有些冷清了。
大門半閉着,透着一條不小的縫隙,卻無人把守。
地面上灰塵、落葉到處都是。
看來已經有很久未打掃了。
許褚帶着兩個兵卒直接朝着大門走去。
按照慣例,原本是要通報的,但是沒人怎麽通報,隻好就這麽走進去了。
然而,許褚進門之後都沒有見到有仆從、下人。
“這韓馥府上的下人難不成都跑光了?”
許褚喃喃自語。
忽然,他聽見了一陣混亂的腳步聲。
随着聲音的方向看了過去。
隻見一個老仆,正拼了命地向前跑着,時不時向後看上一眼,滿眼的畏懼之色。
“追!”
許褚随手一指,便朝着老仆逃跑的方向追了過去。
好不同意碰到了一個活人,當然不能就這麽跑了。
說完,一行三人就朝着老仆的方向追了過去。
……
“老爺!老爺!”
老仆一路跑進進裏面的院子,扯着嗓子大喊着,“老爺!”
晃蕩!
推開門!
隻看見韓馥蜷縮在床上,虛弱、狼狽,還有些神志不清,哪裏還有半分昔日冀州牧的模樣。
“老爺……老爺……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老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袁紹……袁紹的人來了!”
“袁紹……袁紹!”
聽到這個名字,韓馥整個人神情大變,甚至是不受控制地顫抖了起來。
就正在這個時候,許褚帶着兩個兵卒來到了韓馥所在的房間裏。
剛一打開門,許褚頓時眉頭微皺,連忙捂住了鼻子。
整個房間裏面都混雜着一股發黴、發臭的味道。
這哪裏是人住的地方!
可能也就比監牢要強上一點吧。
随後,許褚看見了床上韓馥,心裏更是有些詫異。
這……是韓馥?
韓馥……瘋了?
許褚的心裏不禁産生了這個想法,緩緩地朝着韓馥走去。
而随着許褚的靠近。
韓馥的身體顫抖地更加厲害,臉上的恐懼之色也越來越重,大聲喊着,“不……不要殺我……不要……”
而後,又發瘋似的大笑起來,“許褚……許仲康!”
“虎牢關外溫酒斬華雄的許仲康,好一員虎将啊!”
接着,又是畏懼。
“别殺我……别殺我……我把一切都給你……都給你……”
說着,許褚忽然聞見了一股刺鼻、更加惡臭難當的騷臭。
定睛一看,隻見床邊,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濕潤了。
竟然是被吓尿了?!
見到這等情形,許褚的心裏沒有譏諷,沒有嫌棄,有的隻有濃濃的悲哀。
韓馥縱然有錯,可是不管怎麽将,都是将冀州獻給了袁紹。
袁紹也答應了許給他平安和一世的榮華富貴。
可是現在……怎會受到這樣的對待……
看到這裏,許褚不由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他對着韓馥雙手抱拳道:“韓大人,末将許褚代我家主公前來慰問。”
“韓大人,若是什麽想要說的,直接俺說便是。”
這兩句話是袁紹交給他說的。
并且交代了,不管韓馥說什麽都不要答應。
這恰好與他小弟所說的盡可能答應相悖。
許褚不知道該怎麽辦,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可是,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後。
韓馥卻依然是一副沒有聽見的模樣,隻是不斷地在說着,“不要殺我……許褚不要殺我……”
若是這個要求,按照袁紹的命令,他應該現在就動手殺死韓馥!
可是……
饒是如今許褚的手裏已經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血,看着韓馥卻依舊有些下不去手。
更何況,他小弟許霄還跟他說過要盡可能地答應韓馥的要求。
于是,在經過了短暫的猶豫之後,許褚還是決定遵從本心,隻當做韓馥是在胡言亂語,行過禮後,他便直接回去了。
回到了刺史府,許褚照例向袁紹彙報此行見到的一切。
袁紹聽完了之後,冷笑了一聲道:“韓馥瘋了?呵呵呵。”
“許褚,我交代了你,韓馥無論說什麽,你都不能輕易答應。”
“他說不能殺他,你就應該殺了他才是。”
“爲何你不做?”
許褚道:“那韓馥顯然是瘋了,俺隻當他是在胡言亂語,并非是在提要求。”
“真的麽?”
袁紹忽然擡起頭來冷冷地看着許褚,“許褚,你敢說你的心中沒有半點恻隐之心,想忤逆我的意思麽?”
“這……”
“主公恕罪!”
許褚趕忙道。
他心中不斷地叫苦。
果然,原本想就此蒙混過去,沒想到還是被看穿了。
不過,好在他一早就準備好了說辭。
“俺隻是認爲,主公先前已經答應了那韓馥,要許他平安,一生富貴,俺又怎麽能對韓馥下殺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