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商隊從東門入城,一路朝着城中集市走去,周圍的行人百姓看到商隊的商旗紛紛議論着。
“這就是登州鎮的商隊?”
“是啊,節度使不是張貼告示了嗎,凡是登州鎮的商隊一律予以照顧,各地府衙不得征收苛捐雜稅等等。這些登州鎮的商賈可是府衙的座上賓啊!”
“這麽厲害?”
“那是當然了!”
“我還以爲就是一些商賈呢,登州鎮的商賈怎的如此橫行,就連咱們泰甯鎮的節度使都要予以優待?”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登州鎮的商賈有人照應着,登州鎮節度使李從燕聽說過吧?那可是前朝皇子,跟當今的聖人是兄弟,手中又握有十萬精兵,強橫的不得了!登州的商賈都是爲李刺史上繳商稅的,自然要受到保護。”
“難怪登州鎮的兵丁那麽強悍,原來都是商賈供養的!”
“那是自然,登州鎮商事繁盛,各州各縣可是繁華似錦的,隻恨當初登州兵撤退的時候,我沒有舉家跟過去,現在想想腸子都悔青了!”
“唉!我也是一樣,現在隻能盼着咱們兖州早些并入登州鎮就好……”
就在周圍百姓的議論聲中,這支登州鎮的商隊來到了一處食肆。
隻見一個身材修長的中年男子走下馬車,大步走進了食肆。與此同時,朱傑和幾名同伴從另一駕馬車走了下來,小跑着跟着進了食肆。
“掌櫃的!”
一個胖墩墩的掌櫃見狀急忙迎了上去,笑着叉手說道:“哎呦!是登州造船工坊的秦主事,貴客,貴客啊!”
秦主事叉手還禮,笑着說道:“掌櫃的收到消息了?”
“收到了,秦主事要的東西都已經準備好了。”
“好,咱們看看吧。”
“喏!”
秦主事笑着招呼朱傑等人,跟随掌櫃的來到了後院,隻見院子中整齊擺着十幾個大~麻袋,上面都寫着各種貨物的名字。
秦主事雙眼掃過一遍之後,便對朱傑說道:“去驗貨吧。”
“喏!”
朱傑在造船工坊采購處苦學了将近一個月的時間,憑借自己的聰明才智進步飛快,對于各種貨品的甄别、鑒賞很有見地,這次來兖州城采購,秦主事特意将朱傑帶在身邊。
隻見朱傑逐個麻袋仔細,不時将裏面的貨物取出一些,或是端詳細看,或是放在近處嗅一嗅,或是放在太陽下照一照,非常的仔細。
過了許久,朱傑來到秦主事的跟前,恭敬的叉手說道:“啓禀主事,一共十八袋貨物,分别是七袋山貨、五袋肉脯、三袋木炭、三袋稻米。”
“其中:一袋山貨受了潮,部分貨品已經有些微黴變,一袋稻米退殼不淨,其餘貨物無恙。”
秦主事滿意的點了點頭,笑着對掌櫃的說道:“掌櫃的,我們還要在城内采購不少貨物,後天才離開。這些貨物煩勞掌櫃的再準備準備,明日送到城北的明鏡客棧,辛苦!”
那掌櫃的沒想到一個小小的跟班就将貨物了出來,自己可是自認隐蔽得很好的,此時隻好陪着笑,臉上的汗珠都流了下來:“慚愧啊,真是慚愧,小的老眼昏花,竟然沒看出來。”
“無妨的,掌故的經營這麽多吃食,難免忙不過來。明日我讓朱傑在客棧等候接貨,掌櫃的早些過來。”
掌櫃的看着秦主事指着的朱傑,再也不敢有一點輕視,笑着叉手打招呼。
朱傑趕緊回禮,然後便發自内心的笑了起來,這樣的贊許和場面自己可算第一次見到,一股自豪感也油然而生。
等到秦主事帶着朱傑等人走出食肆,便對朱傑說道:“今日事情辦的很好,看來這些日子的本事都學到了!”
朱傑叉手說道:“都是主事教的好,小的還有很多要學的。”
“嗯,勝不驕,這很好!”
接着秦主事看了看四周的商鋪,便對朱傑幾人說道:“明日、後日兩天,咱們需要的各種貨物就能采購齊備,第三天咱們就要返回登州城了。後天下午我給你們幾個放半天的假,你們可以在城中采買一些物品回去。”
“返回登州城的時候,經過你們誰的家,便準許你們在家中休息兩日,兩日之後自行返回登州城工坊。”
朱傑等人聞言大喜,紛紛叉手行禮緻謝。
秦主事笑着說道:“不用謝,再過些時日天氣轉暖,咱們造船工坊就要忙碌起來了,到時候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放假回家,趁着這次機會你們也都回去看看。你們不知道,現在李帥在各地大力推行化肥和各式新農具。特别是大力扶持各地新定居下來的災民百姓,各地都在大力發展,你們的家裏應該也是一樣,都回去看看吧。”
“喏!”
此時朱傑等人聞言不禁歸心似箭,都想回去看看自己的家,看看自己在登州鎮重新紮下來的根。
幾天後,朱傑途徑青州城,與秦主事等人作别,然後搭乘載客馬車前往青東村。
此時李從燕改良後的新式馬車已經在整個登州鎮普及開來,因爲車輛廠幾次擴大規模,産量連續大幅增長,使得單量馬車的造價不斷降低,讓尋常富裕一點的百姓也能夠買上一輛代步。
當然,這也得益于登州鎮商事、農事大興,各地百姓異常富足的緣故。
朱傑乘坐的這輛載客馬車就是一戶青州百姓自己購買的,所用的馬匹則是鄰居家的,兩家湊在一起招攬生意,每日往返于青州城和附近縣城、村鎮,每載一人按照遠近不同收取三錢到二十錢不等,一個月下來也是收獲頗豐!
馬車行進在翻新平整過的官道上,平穩而又迅速,朱傑透過車窗看向外面,隻見田間地頭到處都是一派欣欣向榮,原本不少的荒地都被開墾了出來,沿途都能看到正在辛勤勞作的百姓,一些各種樣式的播~種器、犁耙等等散落在田間,正在土地上運作着。
“這樣的生活,真好!”
朱傑幸福的想着,轉眼就到了青東村。
朱傑付了五錢的車費,然後拿上給兄長朱文買的糕點和布料,一路小跑的來到家中。
去年年底離開家的時候,朱傑三兄弟的家還沒有蓋完,隻有一個地基和一小段的圍牆。
可是此時呈現在朱傑面前的,是一個兩進的小院,雖然院牆是土坯建成的,可是前後兩間房屋,以及左、右兩排廂房卻都是磚瓦修建的。這樣的小院對于朱傑三兄弟來說,已經是不亞于皇宮的存在。
“阿兄!”
朱傑推了推院門,卻發現大門緊鎖,連忙在左鄰右舍問了一下,才知道朱文正在田間勞作,于是朱傑提着東西找到了自家地頭。
“阿兄!”
正在忙碌的朱文聽到呼喊聲急忙望去,看到一身青色布料的朱傑正在田埂上朝自己揮手,當即大笑着跑了過去,兩兄弟緊緊抱在一起,開心的笑聲引得周圍同村百姓圍觀,衆人都在爲兩兄弟高興着。
“兄弟你看,這片都是咱們家的地,除了刺史府分給咱們家的一百畝地之外,還有你二哥從軍分得的一百畝地,一共兩百畝,一直到遠處那處小山包,都是咱家的地!”
“二哥當上野戰軍了?”
“沒有,不過你二哥報名參加新府兵制了,所以刺史府便按照李帥的命令,提前給咱們這樣的流民人家分了一百畝地,算是幫着咱們好好過日子。”
朱傑聞言激動得想要大哭一場,三兄弟一路幾次差點餓死,如今卻能夠擁有足足兩百畝的土地,這樣的反差讓朱傑擔心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朱文也是唏噓不已,勸解了朱傑一番,便詢問了朱傑的近況。當朱文聽說朱傑學到了不少經商的本事之外,開心的像個孩子,說道:“三弟就在工坊内好好幹,現在李帥發下的農具都是這些改良過的新式農具,就說這犁耙,不但輕便好用,而且耕過的土地更深、更好,現在一天耕過的土地相當于原來兩天的量!還有這播~種器……”
朱文指着自己身邊的農具一個一個的介紹着,朱傑也是啧啧稱奇,當聽說這些新式農具都是李從燕親自改良的時候,朱傑非常吃驚,驚呼道:“我在工坊的時候,那些造大海船的船塢、閥門等等,都是李帥設計、改良的,現在農具也是李帥改良的,李帥究竟是有多大的才華啊,竟然無所不知!”
朱文也是感歎道:“是啊,有這樣的人出任咱們登州鎮的節度使,乃是咱們這些小民的福氣啊!”
兄弟二人感歎一番之後,朱傑便收拾了一下,跟着朱文一起下地幹活,兄弟二人開始給田間的秧苗施肥。
“阿兄,這就是化肥?”
“是啊,這些都是登州鎮化肥工坊出産的化肥,據說非常好用,就連長安、洛陽的世家大族都派人過來争搶購買呢!”
“竟然這麽神奇?”
“我開始也是不信的,這一袋子化肥就要五十錢,足足五十錢啊!開始的時候我可舍不得買。可是村正帶着村中不少人去青州其他村子看了看,那些村子比咱們青東村播種早了一些,現在田間已經長出一些小細秧苗了,都是用了化肥的,長勢真的很好,我長這麽大就沒見過那樣翠綠、堅~挺的秧苗!”
朱傑笑着說道:“所以阿兄就買了化肥回來?”
“是啊。”
朱文一邊施肥一邊說道:“可是咱們家中沒錢啊,雖然有刺史府發下的過渡錢,可是五十錢一袋的化肥也是用不起的,你想想看,兩百畝的土地要用多少化肥啊!”
朱傑聽了也是焦急,問道:“那結果怎麽辦的?”
“還是李帥仁義,後來化肥工坊專門派人入村,說是奉了李帥的命令,給咱們這樣的流民人家送化肥,每家每戶都可以先用後付錢,用多少化肥就記多少帳,等到秋收之後,或是用糧食抵賬,或是賣了糧食用錢還賬!”
“而且,李帥還專門補款給化肥工坊,咱們用的化肥每袋隻要三十錢,剩下的二十錢由各州的刺史府掏錢!”
聽了朱文的話,朱傑感激的說道:“要我說,像李帥這樣的好官,應該立生祠,咱們百姓人家世代供奉祭拜!”
“說得好!”
朱文笑着說道:“等咱們村的日子過好一些,我就在村中牽頭,一定要在咱們青東村爲李帥修建一座生祠!”
兄弟二人一邊說着一邊幹活,到了傍晚時分便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阿兄,這些都是我從兖州城買來的東西,咱們回去下酒吃喝。”
“好!回家,咱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