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從燕調兵遣将嚴陣以待,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接納了十一萬多流民,将這些流民分散安置在了郓州、青州、密州、萊州一帶。
随後在李從燕的指揮下,幕府開始高速運轉起來,在登州鎮範圍内大興土木,實行以工代赈之策。
青州城外。
朱文、朱武、朱傑三兄弟跟着大隊流民正在城南赈濟點排隊,此時的隊伍已經排的很長了,至少數百人在這裏等待赈濟。
“所有人都聽好了,領取了飯食之後,到城門東側就地吃飯,吃飽喝足了就按照指揮去領取号牌,等候分配!”
朱傑聽着那邊的呼喊,小聲對朱文說道:“阿兄,你說這些官差會給咱們分配到哪裏?去幹什麽?”
此時朱文也是心中茫然,搖了搖頭說了句不知道。
自從三兄弟的父母在逃難的路上餓死之後,三兄弟就相依爲命,老大朱文也才二十歲,最小的朱傑隻有十六歲,三人都是仗着年輕體壯才活到了現在,但是對未來都充滿了迷茫,不知道離開了家鄉之後,三兄弟未來的出路在哪裏。
很快三兄弟拿到了食物,每人一張大餅、一小碗炖菜、一小份腌菜,以及一壺清水。
“都慢點吃,不管吃飽沒有,都隻有這麽多,等待你們都安頓下來之後,才能随便吃喝!”
民政部衛生司的醫官在人群之中大聲呼喊着,防止有過度饑餓的流民被活活撐死。
朱文、朱武、朱傑三兄弟狼吞虎咽的吃完了食物,然後意猶未盡的來到了号牌領取處。
“三兄弟?”
“喏!”
“你們三人是丙字三一六号、三一七号、三一八号,記住自己的号碼,将号牌拿好,去那邊領取衣服和被褥。”
三人一聽還有新衣服穿,頓時喜笑顔開,今是三兄弟這幾個月以來,過得最舒心的一天了。
朱武問道:“那我們自己的衣服和包袱呢?”
“扔掉!”
負責發放号牌的官差微微皺眉,說道:“看看你們的衣服,又髒又破的,一旦因爲不講衛生而引發瘟疫就麻煩了。”
朱文、朱武、朱傑三人聞言還是有些不情願,畢竟這些衣物是三兄弟最後的一點家當了。
“怎麽,你們還不願意了?李帥用嶄新的棉衣和棉被換你們這些破爛,你們不虧!”
“喏!”
朱文見狀急忙拉着朱武、朱傑去了下一個站點。
這裏是供流民更換衣物,以及梳洗的地方,有兩排臨時搭建的草房,一排供女人和孩子梳洗,一排是男人梳洗。
朱文、朱武、朱傑三人排隊進入一間草房内換下了衣服,然後還在房子内用熱水擦洗了身體。待到三兄弟換上發下來的新衣服後,隻覺得神清氣爽,三兄弟好似重生了一般,腳下如同踩在雲端似的走了出來。
“所有梳洗完畢的人,排隊去前面等候分配,叫到号碼的人,立即出列過去登記!”
聽見号令,朱文三兄弟心中一陣激動,過去排隊之後很快就被叫到号碼。
“丙字三一六号!”
“哎!在這!”
朱文快步跑了過去,負責分配的官差上下打量着朱文,問道:“擅長什麽?原來在家鄉是做什麽活計的?”
朱文一愣,憋了半道:“啓禀郎君,小人不會别的,隻會種地,在家裏就是莊稼戶,這,能在這幹什麽?”
官差笑着說道:“幹什麽?既然如此,那就留在青州城種地吧!”
朱文聞言頓時笑開了花,連連答應下來。
“按照李帥的指示,民政部已經在青州城以東四十裏處開辟了七百頃新田,并且準備在那邊新建一座村落,你就到那邊安家吧。民政部會給你分配一百畝耕地,種子、農具由民政部屯墾司發放,不過要收取你一定的費用,等到明年你有了收獲之後再償還。”
“另外民政部戶籍司會給你分配一處宅院,不過現在村子還沒建成,你要過去參與建設充當民夫,參與修建期間民政部會負責你的吃穿用度,并按照出工天數發放酬勞,有疑問嗎?”
朱文聽得一愣一愣的,天底下竟然還有這麽好的事情,不但給自己土地、房屋,甚至服從徭役還有錢拿?這樣的好事不同意才怪呢!
朱文急忙說道:“沒有疑問,我同意,同意!”
當朱文美滋滋的回到隊伍中,朱武、朱傑急忙上前詢問,得知朱文分到了一百畝土地,以及一處房屋,兄弟二人頓時雙眼冒光,對未來的生活重新燃起了希望。
“丙字第三一七号!”
“二弟,在喊你了,快去!”
朱武連忙跑了過去,在那邊與官差交流了一會兒,便興高采烈的跑了回來。
“怎麽樣!”
朱武看着滿臉殷切的朱文、朱傑,說道:“阿兄、阿弟,我參加了登州鎮的訓練軍!”
“啊!你從軍了!”
朱武看着滿臉驚駭的二人,急忙解釋道:“你們别着急啊,這登州鎮的兵馬不同于别處,咱們在來的路上不是見過登州鎮的兵卒嗎?你們看那些兵丁,不但人人披甲裝備精良,而且待遇非常好。”
朱文眉頭緊鎖,問道;“怎麽個好法?”
“參加了訓練軍,便可以每月領取一百五十錢的軍饷,一日三餐,餐餐有肉!将來如果能夠進入到野戰軍之中,每月的軍饷最少也有三百錢,而且還能夠分到一百畝的土地!”
聽到這裏,朱文和朱傑瞠目結舌,随後朱傑便反應過來,說道:“這不就是當年的府兵制度嗎?”
“沒錯,隻是節度使李帥稍加改良而已,這便是登州鎮的新府兵制!”
朱文沉聲說道:“二弟你平日裏就喜好舞刀弄槍,從軍吃饷也是好事,隻是我擔心将來一旦上戰場,那可是刀劍無眼啊!”
朱武說道:“兄長放心,我看這登州鎮遠比其他藩鎮強大,咱們這一路走來看到的還少嗎?其他藩鎮的兵卒是什麽樣子,欺壓百姓、殺良冒功,完全就是吃皇糧的賊寇!可是登州鎮如何?登州鎮的兵丁不但不會欺壓百姓,而且還會救濟咱們,還将那些惡霸、賊人從隊伍裏清理出去。這樣的兵馬你們見過嗎?”
朱武此時說的有些激動,朱文和朱傑也認真的聽着。
“剛才那官差說了,節度使李帥仁德愛民,他的兵馬也是護衛百姓的兵馬。同樣的,李帥也需要咱們這些百姓去支持他,這樣李帥才有充足的兵力和财力,才能夠把如今昏暗的世道捅出一個窟窿來!”
這番話讓朱文和朱傑心中震蕩不已,最終二人被朱武說服,隻是朱文問道:“那你去哪裏當兵?”
“先去登州城,在那裏的訓練軍大營操練最少六個月,之後再按照軍政部的命令進行調配,或者是繼續留在登州城操練。”
“也好!反正咱們在青州城安了家,我就在這裏守着,将這些土地全都種好,你們兄弟有本事的話,大可去闖蕩一番。如今咱們父母已經不在了,咱們兄弟三人就要将朱家撐起來!”
“好!”
三兄弟都動情的握着手,心中又是辛酸又是欣喜,可謂是百感交集。
“丙字三一八号!”
“三弟快去。”
朱傑連忙跑了過去,片刻之後喜笑顔開的跑了回來。
“阿兄!我被分到了民政部實業司!”
“啊!”
朱文和朱武聞言大吃一驚,急忙問道:“三弟你這就當官了?”
朱傑笑着說道:“不是當官,這實業司是李帥麾下掌管工坊和商事的衙門,我被分到這裏,是進入實業司下屬工坊當學徒。”
“這可是大好事!”
朱文笑着說道:“三弟能學一門手藝,将來也好有一個安身立命的本錢!”
朱武問道:“那你去哪裏?”
“也是登州城,說是那邊有一個實業司籌辦的造船工坊,是剛剛新建的,正需要大量的學徒,将來混好了,還能夠出海經商漲一番見識!”
“好!”
至此三兄弟都有了好去處,想起這幾個月的苦難曆程,三人心中酸楚,大喜大悲之下,當即抱頭痛哭起來。
周圍不少被安置好的流民也是如此,此起彼伏的哭聲不絕于耳,讓人聞之無不落淚。
一個月後,沂水西岸大營。
李從燕、吳從漢、李魏、白濟汛四人都在,吳從漢正在禀報安頓流民的情況。
“啓禀主上,民政部已經在各州開辟荒地兩萬一千多頃土地,新建村落三百一十八處,幾乎将各州能夠用于耕種的土地全部開墾了出來……”
“我登州鎮新添百姓兩萬零一百七十三戶,共計十萬兩千餘人,目前已經全部得到了安置。”
“各處以土地安頓人口八萬四千餘人,實業司各工坊,連同登州鎮各地商賈安置人口四千六百餘人,訓練軍招募人口一萬三千餘人。此番流民潮已經全部消納完畢。”
李從燕終于長出了一口氣,問道:“現在這些百姓全都是赤貧狀态,各地新建村落還有許多沒有完工,新開墾的耕地也需要等到明年秋天才有産出,所以民政部要做好接下來以工代赈的工作,安頓流民隻是第一步而已。”
“喏!”
吳從漢說道:“主上放心,民政部已經制定了完善的以工代赈計劃,并且籌備了四百萬貫資金,以及三百五十萬石糧食。此番民政部制定的計劃涵蓋了新建村子、修葺官道、修葺城防、疏通各地水利設施等等,不但可以讓這些流民有事做,還可以讓流民用勞動來換取賴以生存的糧食,并發放工錢,作爲流民日後成活的本錢。”
“很好!”
不過吳從漢随後便苦笑着說道:“隻是此番咱們登州鎮接納了這十萬多流民,幕府的府庫也差不多被榨幹了,希望今年冬天能太平一些,否則幕府就沒錢應付局面了!”
白濟汛和李魏對視一眼,二人心中也是一陣陣發虛。
李從燕則是非常鎮定的說道:“諸位做好本分之事就好,天塌不下來!”
“喏!”
李從燕這邊處理完最後的瑣事,便命令各部兵馬返回各自駐地,自己也率領直屬軍和吳從漢、李魏、白濟汛等幕府官員返回了登州城。
随後登州鎮開始了聲勢浩大的修建工程,幾乎每一州、每一縣都在建設,十萬多流民搖身一變就成了登州鎮建設的主力軍,讓周邊原本等着看李從燕笑話的藩鎮目瞪口呆,剩下的便是震驚了:他李從燕從哪裏弄來這麽多的錢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