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從珂登基之後改年号爲清泰,實行大赦。同時李從珂将宮中禦用的一應物品全部更換,凡是李從厚使用過的東西,不管輕重貴賤,全部集中銷毀,然後全部換上嶄新的東西。
此時的李從珂吸取了李從厚大權旁落的教訓,在徹底掌控洛陽城和皇宮的兵權之後,便開始對朝中人事進行調整,将原來李從厚、朱宏昭、馮赟重用的官吏全部降職處理,甚至是編織個罪名直接下獄。一時間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緊接着,李從珂開始重用自己的心腹人馬。李從珂先是任用宣徽南院使郝瓊暫時判理樞密院,前三司使王玫爲宣徽北院使,同時以鳳翔節度判官韓昭胤爲左谏議大夫,充任端明殿學士。
這些人都是李從珂的絕對心腹,跟着李從珂鞍前馬後始終如一,如今在一番調整之後,李從珂憑借這幾個心腹便掌控了朝中大權。同時李從珂依舊重用馮道,依舊讓馮道主持朝政,以籠絡朝中大臣之心。
随後李從珂便開始殺雞儆猴,下诏以河陽節度使、判六軍諸衛兼侍中康義誠意圖謀反爲罪名,下诏将康義誠革職禁足,并且派出兵馬前往河陽鎮抓捕康義誠全族。
此時朝中上下都明白,康義誠遭此大難是因爲曾經出兵出錢支持朱宏昭、馮赟,當時突襲鳳翔鎮的兵馬之中就有數千河陽鎮的兵馬,因爲此事讓李從珂記恨康義誠,此番李從珂完全就是斬草除根,那康義誠全族的腦袋震懾各方節度使。
對此朝中上下諱莫如深,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爲康義誠求情,就連馮道對此也是視而不見,每日自己依舊該幹什麽幹什麽,隻求能夠明哲保身。
河陽鎮,孟州城。
這一日,數千羽林軍士兵浩浩蕩蕩進入城池,領軍的将軍名叫李成,乃是李從珂的心腹,從鳳翔鎮一路跟随沖殺到的洛陽城。
在大軍進城之後,李成便下令分兵把守城門,并且派兵查封城中的府庫和武庫、刺史衙門,然後自己率領一千兵馬殺到節度使衙門,将衙門團團包圍,并且将附近的民居全部清空,驅趕着周圍百姓離開這裏,人爲制造了一片無人區。
緊接着節度使衙門的大門被兵丁撞開,大隊羽林軍士兵沖進了節度使衙門,府中的仆人和侍女見到如狼似虎的兵丁沖了進來,頓時一哄而散,驚恐的四處逃跑,生怕會被這些兵丁殺掉。
“将所有下人集中到跨院去,搜查全府,将康義誠的所有家眷集中到前院,我要一一清點!”
“喏!”
“嚴密封鎖府中各門,不得走脫一個!府中房屋要一間一間的搜查,一間房子都不能漏下!”
“喏!”
随着李成一聲令下,沖進節度使衙門的數百羽林軍士兵當即散開,開始在府中大肆抓人。這些士兵一個個兇神惡煞,遇到有人稍有反抗便直接拔刀相向,沒過多久節度使衙門各處便開始死人,不少仆人被士兵殺死。此外還有些侍女慌不擇路下,竟然跳進了府中的小湖中,被惱怒的士兵當場射殺。
半個時辰之後,節度使衙門裏逐漸安靜了下來,一百多名仆人和侍女被關押在跨院内,而康義誠和數十名家眷則是被五花大綁,全部跪在前院。
“啓禀将軍,犯首康義誠以及一衆犯人都已緝拿到,請将軍示下!”
“殺了多殺人?”
“十七個下人,其中有四個侍女。”
“嗯。”
将軍李成對這個結果很是滿意,志得意滿的上前辨認,三兩步便站到康義誠的面前,看着這個曾經的一鎮節度使,心中充滿了快意,而後冷聲說道:“康帥,當初派兵西進的時候,你想不到自己會有今日吧?”
康義誠沉默不語,身後的一衆家眷低聲抽泣着,衆人都知道自己的命運将會如何,心中凄然無比。
“哼!當初你河陽鎮出兵出錢糧,幫着朱宏昭、馮赟二賊圍攻聖人,你以爲上了一道稱臣的奏疏,這等彌天大罪就能一筆勾銷了!”
康義誠擡頭看向李成,眼中盡是憤怒:“成王敗寇而已,事到如今不必多說。隻恨朱宏昭、馮赟乃是無能之輩,李從厚乃是無德之主!要怪,隻怪我康義誠有眼無珠,竟然瞎了眼跟着這些廢物沖鋒陷陣!”
“今日有死而已,不過我心有不甘,爲何不能起兵自保,反而猶猶豫豫錯失良機!”
“哈哈!”
李成大笑起來,說道:“你明白就好!聖人以爲你會起兵自保,還特意囑咐我快馬加鞭趕來,可是你卻束手就擒,真是給你機會都不中用,死了能怪得了誰!”
說完,李成大手一揮,一衆羽林軍士兵圍了上來,對着康義誠和數十家眷就砍了過去,慘叫聲、怒罵聲、求饒聲此起彼伏,一陣刀光血影之後,康義誠和自己全家老小盡數被殺。
李成看着血淋淋的院子,眼前到處都是殘肢斷臂,滿眼都是凄慘的屍體,眼見康義誠全族已死,李成的臉上也挂上了解氣的笑意。
“将軍,跨院那些人怎麽處置?”
“那些人留之無用,全殺了!”
“喏!”
一名校尉領命之後,帶着一隊兵馬就沖向了跨院。
接着,李成對一衆手下大聲說道:“将府衙内的錢糧财物全部裝車,所有值錢的東西全部帶走。另外把康義誠的首級帶好,回去咱們也好向聖人交差!”
“喏!”
片刻之後,府中跨院傳來一陣慘叫聲,一百多名仆人和侍女被殺,無一生還。而李成則悠然自得的坐在一處環廊上,滿腦子想着回京後如何向李從珂領賞,對身旁的慘劇充耳不聞毫不在意。
半個時辰之後,李成血洗了河陽節度使衙門,搜刮了節度使衙門内所有值錢的東西,拉着大批的錢糧财貨返回了洛陽城。
河陽節度使康義誠全族被殺後,各地節度使都驚懼不已,眼見李從珂的手段如此血腥殘忍,衆人對李從珂的态度頓時變得恭敬起來,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怠慢,害怕下一個倒黴的就是自己。
可是李從珂對李從厚、朱宏昭、馮赟三人黨羽的大清洗依舊沒有結束,而且還愈演愈烈。甚至李從珂還給各地節度使下達诏令,拉了一個長長的同黨名單,上面都是各地節度使麾下的官吏,有大有小。李從珂要求各地節度使在三個月内,将名單上的“逆賊同黨”上交朝廷發落。
登州城。
大堂内,吳從漢、李魏、李任、王祖河、白濟汛五人正在小聲争論着,李從燕并沒有參與争論,則是微微皺眉,思索着什麽事情。
李任說道:“此時洛陽城内外混亂無比,各地節度使都被李從珂的大清洗攪得人心惶惶,朝廷和地方都無暇他顧,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咱們登州鎮應該立即出兵,将周圍幾個州全部拿下來!”
李魏和王祖河紛紛附和着,李魏的大局觀更好一些,此時說道:“如今野戰軍和駐守軍各部已經整編完畢,軍政部也做好了準備,咱們登州鎮内部已經做好了開戰的準備。而朝廷和各地節度使正忙着清除李從厚、朱宏昭、馮赟三人的餘黨,無暇他顧,此時不出兵擴張地盤更待何時!”
吳從漢本心也是贊同出兵擴張地盤的,隻是不建議在眼下這個關口:“如今天下震動,朝廷和地方都混亂不堪,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李從珂的大清洗上。如果咱們登州鎮在這個時候出兵攻城略地,那天下的焦點就集中在咱們登州鎮身上了,到時候不管是李從珂還是各地節度使,都會轉而對付咱們登州鎮,屆時咱們以一鎮之力硬抗天下藩鎮和朝廷,如何能行!”
李從燕自然是想要出兵的,眼下這個好機會沒有錯過的道理,此時思索了一會兒,便看向白濟汛,問道:“你是什麽意見?”
白濟汛說道:“主上,屬下以爲眼下是個好機會,現在出兵,各地節度使來不及反應,李從珂也無暇顧及,朝廷更是無兵可派。隻是屬下以爲出兵之事問題不大,重點是出兵之後,咱們登州鎮如何善後!”
“嗯。”
此時幾人争論了一會兒,也紛紛安靜了下來,李從燕大聲說道:“善後的事情我已經有了大概的想法,以我對李從珂的了解,善後的應該問題不大,不過善後之事将來再說。此番我決議出兵,登州第一、第二野戰軍全部出動,向西拿下天平鎮!”
“天平鎮?”
“天平鎮!”
衆人聞言又驚又喜,天平鎮下轄郓州、齊州、棣州,拿下了天平鎮,那登州鎮的地盤将擴大将近一倍!
“實業司和鎮撫司近一年多來對天平鎮各州滲透得力,天平鎮的商賈已經被實業司牢牢的綁住,而鎮撫司也将天平鎮兵力、布防等情況探查得差不多了,所以我看天平鎮就是一顆已經熟透的果實,如果不摘下來的話,是會壞在樹上的!”
李從燕說完,衆人哄然大笑起來,此時衆人的意識徹底統一起來。
李魏、李任、王祖河三人興奮至極,恨不得馬上出兵。吳從漢眼見如此也不再堅持,開始和白濟汛小聲商議開戰前的最後準備。
李從燕笑着說道:“此番我登州鎮大軍的目标就是天平鎮,拿下了天平鎮,泰山以東的大部分州縣就都納入登州鎮的治下,咱們登州鎮才算得上是一份基業,将來才能大有作爲!”
衆人聞言都是呼吸炙熱,意識到李從燕心中的抱負絕不僅僅是一鎮節度使,衆人跟随李從燕,将來還會有更大的天地可以闖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