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州是幽雲十六州之一,地處後唐北疆邊界,是直面契丹大軍的最前沿。
天色剛剛泛白,一隊契丹斥候便出現在武州城外,絲毫不顧及城内的後唐駐軍,甚至肆無忌憚的在城外擄掠百姓、放火燒房!
面對契丹人的嚣張,駐紮在武州城内的四千多後唐兵馬隻是守城看戲,根本沒有出城迎戰的勇氣。
沒過多久,武州城北的山崗上出現了一面大纛,一面巨大的狼頭戰旗迎風飄揚。緊接着,無數面契丹人的旌旗出現在山崗四周,密密麻麻的軍陣很快便将山崗以及周邊覆蓋,而後開始向武州城開去。
武州城的上空頓時響起了預警的戰鼓聲,城内的四千多名士兵蜂擁登上城頭,緊張的注視着城外大軍壓境的契丹人。
“陛下!”
一個身材極其魁梧的将領策馬上前,停在了契丹主耶律德光的旁邊。
此人便是耶律德光的三弟耶律李胡,今年隻有十九歲。耶律李胡雖然年少,但是勇武強悍、力大無比,而且耶律李胡生性殘忍酷虐,能力遠不及他的兩位兄長,卻深受母親述律平的鍾愛。
自從耶律德光即位後,耶律李胡就曾多次率軍出征,皆大勝而還。而耶律德光率軍親征在外時,在太後述律平的堅持下,耶律李胡便常留守京師鎮守。
就在去年,耶律德光在太後述律平的主張下,立耶律李胡爲皇太弟,稱号爲壽昌皇太弟,兼任天下兵馬大元帥。
也正因爲如此,耶律德光對這個弟弟也開始戒備起來,此番出兵南下便将耶律李胡帶在了身邊。
此時耶律李胡望着遠處的武州城,臉上挂着一絲冷笑,說道:“不就是南下打草谷嗎?陛下如此興師動衆的,不但統兵十萬,而且還将臣弟和敵辇、歐辛也帶來了,當真有些過頭了!”
敵辇便是耶律屋質,此人乃是契丹皇族子弟,雖然隻有十五歲的年紀,但在契丹皇族中算得上是博學多才,并且極有見識,甚至有時耶律德光還要向其征詢意見。
歐辛乃是耶律察割的字,此人是耶律阿保機的侄子,擅長騎射,如今才二十三歲的年紀,卻已經在軍中極負盛名,以兇悍著稱。
不管是耶律屋質還是耶律察割,都是契丹新生代中的佼佼者,同時也是耶律德光所忌憚之人,此番與耶律李胡一同,都被耶律德光帶在身邊,帶到了南面的武州城下。
耶律德光看了耶律李胡一眼,而後說道:“此番石敬瑭以大批珍寶爲誘餌,邀我率軍南下爲其創造聲勢,看上去是我契丹在給石敬瑭助陣,可是對于我契丹來說未嘗不是一個契機。”
接着,耶律德光用馬鞭指着遠處的武州城,對身旁的耶律李胡、耶律屋質、耶律察割三人說道:“此番正好可以看一看,唐人的戰力究竟有幾何,看一看我契丹的軍威能否震懾唐人!”
耶律李胡笑了笑沒有說話,不過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而耶律屋質和耶律察割則是躍躍欲試,看着遠處的武州城,眼神之中充滿了戰意。
“陛下,大軍何時攻城?”
耶律德光看了看天色,而後對耶律屋質和耶律察割說道:“你二人各率三千外圍部族的勇士攻城,先攻入城内者爲勝,限時一個時辰,可否?”
“可!”
耶律屋質和耶律察割欣喜若狂,很快便各自集結了三千鐵騎,這六千人馬都是附庸契丹的漠北部族,裝備很差,但是這些外圍部族的士兵野性十足,根本不懼生死,所以常被契丹人當成先登炮灰使用。
“嗚~嗚!”
契丹人的号角聲響起,随後耶律屋質率領三千名士兵從城東發起進攻,耶律察割則率領三千名士兵從城西開始沖鋒,兩支大軍幾乎在同時沖向了武州城。
城中的四千多唐軍士兵開始放箭,可是一陣箭雨過後,城外的契丹大軍被射殺了一些兵馬,可東、西兩支大軍的沖鋒勢頭卻依然不減,很快便沖到了城下。
如此形勢,讓本就士氣不高的城内唐軍更加低沉,射出的箭矢數量大減,甚至一些地方開始出現了逃兵!
“放箭!給我放箭!”
此時耶律察割一手持盾、一手持刀,就站在城下大聲怒吼着,身後五百名弓箭手開始齊射,将城頭上的唐軍死死的壓制住,爲後續登城兵馬開辟道路。
很快,耶律察割這一路進展順利,十幾架雲梯靠在了城頭上,密密麻麻的契丹士兵開始攀登城牆,與守城的唐軍展開殊死搏鬥。
這些契丹外部士兵如同一頭頭野狼一般,不斷嚎叫着沖擊城頭,哪怕被箭矢射中,或是被長刀砍中,也依然怒吼着揮舞着手中的兵器,甚至是與唐軍士兵同歸于盡!
耶律察割更是身先士卒,一把彎刀勢大力沉,徑直将一名唐軍士兵一分爲二,而後耶律察割猛地從雲梯上跳下,直接落在了幾名唐軍士兵的旁邊,一陣刀光閃過,這幾名唐軍士兵紛紛倒在血泊之中。
“占據城頭,占據城頭!”
耶律察割興奮的怒吼着,身後越來越多的契丹士兵湧上城頭,開始向城牆兩翼推進。
就在這時,耶律察割望見城東已經豎起了契丹人的狼頭戰旗,耶律屋質所部竟然已經徹底攻占了東城牆,城外的契丹大軍頓時歡聲雷動,上萬鐵騎正在朝着東城門的方向移動,看來是準備突入城中了。
“混賬!”
耶律察割眼見自己競争失敗,怒吼着發洩心中的不滿,而後一刀将身旁的一個部将斬殺,等到鮮血噴濺了自己一身,才慢慢的冷靜下來。
“給我殺,一個不留!”
不到一個時辰,武州城便宣告陷落,城中的四千多名唐軍全軍覆沒,無人幸存。随後耶律德光率領十萬契丹大軍進駐武州城,并且在城中燒殺劫掠整整三天時間。
三天之後,耶律德光率軍離開,轉向周邊幾個州府展開進攻。而此時的武州城,已經徹底淪爲一座鬼城,城内百姓大多被屠殺,城中的房屋不是被大火焚燒殆盡,就是遍布殘肢鮮血,整座城池如同人間煉獄一般!
登州城外,北鎮撫司的一隊官差快馬加鞭,直接從北門沖入城内,沿途的行人見狀紛紛避讓,頓時激起了一陣咒罵聲。
府邸内,李從燕拆開北鎮撫司飛馬送來的情報,臉色頓時變得鐵青,眉宇之間充斥着一股殺氣。
吳從漢和李魏站在一旁,二人見狀也不敢言語,隻是在心中猜測着出了什麽事情。随後二人看向了旁邊的白濟汛,不斷向其搖頭示意,可是白濟汛卻面無表情,擡頭看着屋頂一言不發。
李從燕猛地站了起來,将情報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冷聲說道:“契丹人南下了!契丹主耶律德光率軍十萬南下劫掠,已經攻破了武州、儒州和新州,其餘州府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劫掠,幽雲地區已是生靈塗炭!”
吳從漢和李魏駭然變色,李魏當即大叫道:“守軍呢?朝廷的大軍在哪!這些地方的守軍少說也有數萬之衆,竟然轉瞬即敗,那些兵将都是豬嗎!”
吳從漢神情變換着,說道:“主上,北鎮撫司查到石敬瑭勾結契丹人的情況才沒多久,契丹主便統領大軍南下劫掠了,這會是巧合嗎?”
李從燕冷聲說道:“這自然不會是巧合!還記得我說的嗎?此番契丹人南下,一定是受到石敬瑭的勾連,二者已經狼狽爲奸!看來,石敬瑭爲了權柄,已經甘願當賣國賊了。”
此時,吳從漢和李魏才真正明白李從燕的心情,懂得李從燕爲何如此痛恨未曾謀面的石敬瑭,爲何打算暗中刺殺石敬瑭!
李從燕看向白濟汛,說道:“告訴北鎮撫司指揮同知沈濂,不惜代價掌控契丹大軍的動向,盡全力搜集有關石敬瑭的情報!”
“喏!”
“民政部立即籌集軍費錢糧,并且在登州各地強化保甲制度,防止外來細作!”
李從燕仿照後世的經驗,在幾個月之前制定了保甲制度細則,并且由民政部戶籍司負責推行。
此時吳從漢叉手說道:“主上放心,屬下親自督促此事,定然将登州各地打造得鐵桶一般!”
“軍政部立即開始動員,野戰軍立即開展野外的行軍、作戰等專項操練,駐守軍開展守城、支援等專項操練,訓練軍加大招募人數和操練速度,全軍上下要做好對戰契丹人的準備!”
“喏!”
随後李魏問道:“主上,武州等地距離咱們登州何止千裏之遙,契丹人真的會沖到登州來嗎?”
其實李從燕也不知道,雖然在曆史上,契丹人的這次南下并沒有沖到山東各地,但是此時的曆史已經出現了偏差,即便大事件上還在按照原有的軌迹發展,可是細節上面已經有了不小的出入,甚至是一些方面已經改變得面目全非了。
正因爲如此,李從燕不敢保證契丹人還會不會像曆史上那樣,隻将劫掠和騷擾的範圍固定在北疆的幽雲地區。
“此番契丹人聲勢浩大,咱們要做好萬全的準備,不管契丹人會不會沖到登州,全軍上下也要加強戒備,絕不能打無準備之仗!”
“而且契丹人以騎兵爲主,契丹人的皮室軍和腹心部更是天下強軍,上千裏的距離對于精銳騎兵來說,不過是數日的路程而已,咱們絕不可掉以輕心!”
“喏!”
說完,李從燕忽然想起了什麽,自言自語的說道:“契丹人的騎兵?”
猛然間,李從燕腦海中靈光一閃,而後冷笑着說道:“騎兵?我怎麽将這個對付騎兵的利器給忘了!”
李魏和吳從漢、白濟汛見狀紛紛詢問起來,李從燕神神秘秘的說道:“天機不可洩露,明日諸位随我一同去研發司一趟,我爲諸位露上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