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唐因黨項經常劫掠靈州至邠州一線,并且數次劫掠方渠鎮的外國使臣及入貢者,于是皇帝李嗣源以靜難節度使藥彥稠、前朔方節度使康福領兵七千讨之,大破黨項十九族,俘二千七百人。
李從燕在洛陽沒有什麽根基,所以得到消息很是延後,等到三月初才通過朝廷的通報知道西北戰事的模糊信息。
登州府邸内,李從燕正坐在屋子裏閉目養神,旁邊的桌子上還放着一堆文書,顯得很是雜亂。
“主上!主上!”
李魏一邊大聲叫喊着,一邊大步沖進房間,帶進來陣陣寒風。
李從燕笑罵道:“還不把門關上,想凍死我啊!”
“喏!”
李魏關好房門,将一份朝廷發來的通報遞給李從燕,說道:“主上請看,這是讨伐西北黨項人的最終戰果!”
李從燕并沒有打開,而是直接放在了身旁的桌子上,說道:“不用看了,肯定是朝廷打赢了,黨項人損兵折将被擊退。”
李魏顯然已經看過了這份通報,當即說道:“主上真是神了,的确是這樣!”
李魏看着李從燕眉頭緊鎖,便問道:“主上怎麽了,爲何悶悶不樂?”
李從燕揚了揚朝廷的通報,說道:“現在咱們知道的天下大事,要麽是已經發生許久的滞後信息,要麽就是朝廷的通報,是這些朝廷想讓咱們知道的消息,這意味着什麽?”
李魏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說道:“這意味着将來天下真的動蕩起來,咱們将會處處受制于人!”
“還不止!”
李從燕說道:“将來你就會明白,在戰場上,情報至關重要,如果情報不到位的話,新軍将士就算再強悍,也免不了吃大虧、打敗仗!”
李魏也是老牙兵出身,自然能聽明白其中的厲害,說道:“主上,屬下建議幕府立即籌建情報司,專門打探天下大事。”
李從燕說道:“此事我也想過,可是沒有合适的人選,情報之事非同尋常,不是一般人可以勝任的。”
說到這裏,李從燕便想到後世大明的北鎮撫司,暗道:“人才匮乏啊!如果有合适的情報人才,真想組建後世錦衣衛那樣的部門,不管是對内還是對外,一定能事半功倍!”
李魏看着沉思的李從燕,說道:“主上在想什麽?”
“我在想,是不是可以借助商賈的力量來搜集信息和情報?”
李魏吃了一驚,急忙說道:“主上不可,商賈以利益爲先,他們提供的情報和信息絕不可信,主上三思啊!”
李從燕點了點頭,自己如今的勢力還不足以防止商賈首鼠兩端,所以思索了一下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也許将來等到自己實力強大之後,可以讓商賈協助探查情報。
“此事就此靠吹!”
李魏松了一口氣,李從燕卻自嘲的笑了笑,說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啊!”
“額?主上想吃豆腐了?”
與此同時,魏從榮出現在青州城,走過人來人往的街道,左右觀察了一番,便轉身走入了一條小巷子裏。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過後,一處小院子緩緩開門,一個健碩的漢子探出頭來,說道:“有尾巴嗎?”
“沒有!”
“進來!”
魏從榮一閃身進了院子,那健碩漢子四下看了看,确定沒有人跟蹤才關上了門。
魏從榮走進屋子,隻見一個四十多歲、體态發福的男子坐在當中,當即叉手說道:“在下魏從榮,見過白當家!”
“嗯!不知魏縣丞有何指教?我河圖都本是草莽幫會,能幫上魏縣丞什麽事嗎?”
魏從榮滿臉堆笑,叉手說道:“白當家過謙了。河圖都乃是山東最大的幫會,遊俠、豪強層出不窮,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如今得見白當家風采依舊,真是羨煞旁人啊!”
“魏縣丞不用客套,有事的話直接說,沒事的話,請偏房吃酒!”
“呵呵!”
魏從榮趕緊賠笑,說道:“在下的确有事相求,是這樣的……”
魏從榮便将自己和李偲初遭到登州刺史李從燕打壓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那白當家聽完不禁眉頭一挑,沉聲說道:“這麽說來,魏縣丞是希望我河圖都替你出頭了?”
“正是!”
“哈哈!”
白當家大笑起來,眼淚都笑了出來,直笑得那魏從榮心中發憷、
“魏縣丞啊,你好歹也是官吏出身,爲何如此幼稚?”
白當家笑着說道:“你知道我河圖都爲何能夠幾十年如一日,經久不衰嗎?就是因爲我河圖都隻管江湖事,官場上的事情一概不管!如今你竟然讓我去與登州刺史爲敵?難道你不知道那登州刺史李從燕的當今聖人的義子嗎!”
白當家說到這裏冷哼一聲,盯着魏從榮說道:“我聽說那李刺史殺伐決斷,登州的世家豪族都被他殺光了,而且李刺史手中還有數千精兵,如此背景,你讓我如何與之爲敵,就憑你魏縣丞給的一萬貫?”
魏從榮此時已經亂了陣腳,但還是強裝鎮定,叉手說道:“白當家明鑒,這一萬貫隻是動身錢而已!隻要白當家能夠出手将李從燕暗殺,登州勢必會陷入内亂,到時候我和李家大公子趁機殺回蓬萊李家,那日進鬥金的琉璃工坊便唾手可得。到時候,白當家的好處還會少嗎?”
“哈哈!”
白當家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笑得合不攏嘴,看着魏從榮如同在看一個傻子一般,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真不知道你是怎麽當上縣丞的,竟然如此幼稚!”
魏從榮眉頭緊鎖,說道:“白當家這是什麽意思!”
“如今我河圖都早已不複當年的盛況了,我雖然是當家的,但是也隻能指揮青州附近的兄弟,而且青州是平盧節度使的地盤,那沈譚已經幾次三番對我下手,看情況是要将我河圖都趕盡殺絕了!如此形勢之下,請問魏縣丞,我怎麽可能再去招惹登州刺史?”
魏從榮當即愣住,萬萬沒想到平盧節度使沈譚竟然要對河圖都下手,自己可是将希望押在河圖都上,畢竟這是天下有名的遊俠組織,誰能想到短短數載之内便衰弱如此!
“白當家,河圖都怎會如此衰敗?”
“爲何?盛極而衰呗!哪個官府會容忍我們這樣的人發展壯大?俗話說的俠以武犯禁,說的就是我們這種人。”
白當家說完自己,又對魏從榮說道:“魏縣丞如今也是白身了,我奉勸你一句:民不與官鬥,更何況還是皇子身份的一州刺史?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回去也告訴你那李大公子,好好活着比什麽都強,不要搞得像我這樣,朝不保夕!”
話音剛落,隻聽外面突然殺聲大作,幾個河圖都的遊俠猛地撞開房門,大叫道:“大當家!外面全是官軍,快從地道走!”
卻見白當家大笑起來,說道:“我一人走脫有什麽用?沒了河圖都,我白某人生不如死!”
說完,白當家拔出一把長刀,大吼一聲沖了出去,臨走前還不忘告訴魏從榮地道的入口在哪。
“逃命去吧,活着比什麽都強!”
此時魏從榮傻傻的站在原地,隻見白當家帶着一衆手下沖出了院子,緊接着就被一陣箭雨射了回來,平白搭上了許多人命。
魏從榮被凄慘的叫聲和刺眼的鮮血驚醒,急忙沖向屋子裏的地道口,手腳并用的爬了進去。
當魏從榮從地道中爬出來的時候,已經身處青州城的一處小巷子。魏從榮小心翼翼的四下觀望着,隻見一隊隊平盧鎮的士兵從旁邊經過,正朝着前方的那處院子沖去。
“河圖都完了!”
魏從榮此時心有餘悸,狠狠的一拳打在旁邊的牆上,心中暗道:“難道我真的沒辦法報仇了嗎?”
就在魏從榮躊躇無計的時候,隻見一隊兵丁押解着一衆犯人從前面經過,白當家赫然在列!
魏從榮吃驚的看着前方,緊接着便回過神來,急忙混入人群之中,就在準備逃走的時候,隻聽那隊兵丁忽然大亂,白當家大聲怒吼着,其餘一衆河圖都的遊俠也紛紛開始反抗,掩護白當家撤走。
此時領軍的一名校尉大聲怒吼道:“殺!給我殺,一個不留!”
河圖都雖然是名動天下的遊俠組織,每一個遊俠都是搏擊高手,可是對上正規的官軍,直接落入了下風。
白當家等人雖然突然發難,但是面對平盧節度使所部的圍殺根本沒有反抗能力,轉眼之間便死傷大半,白當家也沒能逃出去。
魏從榮此時才算真正見識到官軍的厲害,聯想到李從燕麾下的新軍兵馬,心中頓時生出一陣惡寒。
“啊!”
一聲慘叫将魏從榮拉回了現實,定睛一看,隻見白當家已經倒在血泊之中,其餘河圖都的遊俠也全部被殺,而官軍隻有三、五人倒下而已,雙方相差懸殊!
魏從榮臉色煞白的退後,當來到另一條小巷的時候,汗水已經浸透了衣服。
“原來我和大公子一直在玩火,真是後怕!”
此時的魏從榮已經沒有了與李從燕死扛到底的勇氣,雖然還是心有不甘,但是已經開始害怕了。
“得快些去找大公子!”
魏從榮此時害怕李偲初想出什麽主意來,會惹怒了李從燕,于是急忙出了城,去與李偲初彙合。
就在平盧節度使沈譚忙着清剿河圖都的時候,李從燕收到了皇帝李嗣源的诏令,頓時喜笑顔開:“真是想什麽來什麽,我正發愁人才短缺,咱們的好聖人就送來了天賜良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