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萊山的煤礦、鐵礦,以及山腰處的煉鐵廠已經全部竣工,并且已經開始投産。
李從燕一衆在南萊山南麓下馬,而後經過一條專門修建的上山道路進山,經過鐵礦而後到達了山腰處的煉鐵廠。
此番李從燕要在煉鐵廠煉鋼的情況。
“啓禀主上,煉鐵廠在籌建完畢之後,便開始以最大産量生産鐵料,全力供應兵仗司的原料。上月,實業司在接到主上的命令後,便專門分出了一座高爐用于煉鋼,現在已經煉制出鋼錠百斤有餘。”
李從燕聽着監管礦業的主事汪浩的彙報,點了點頭,說道:“走,去看一看。”
“喏!”
衆人來到煉鐵廠的一側,這裏有一座單獨的高爐,是專門煉制鋼材的。
李偲升對汪浩說道:“汪主事,你來爲主上講解一下吧。”
“喏!”
汪浩走到高爐近處,說道:“主上請看,因爲煉鋼所需的溫度要遠高于煉鐵,所以煉鐵廠對這座高爐進行了改良,增加了一座風箱,并且擴大了儲溫室以增加爐内的溫度。同時對用于煉鋼的鐵料也進行精細篩選,在煉鋼的同時加入細鐵粉……”
李從燕聽得不住點頭,此時煉鋼廠集中了登州以及周邊幾個州縣的頂尖百工,這些人都是常年與鋼鐵打交道的“專業人士”。
再加上大唐三百年煉鐵技術的沉澱,此時這些百工結合李從燕的技術指點,煉鐵、煉鋼的技術已經獨步天下,至少比這個時代絕大多數的煉鐵廠要先進!
李從燕詢問了幾個問題,而後便接過汪浩呈過來的一個鋼錠仔細觀察了一番。隻見鋼錠通體呈雪白銀色,雖然與後世的鋼材不可同日而語,但是已經達到李從燕心中的預判了。
“這種鋼材用來打造火器,應該是可以了!”
其實按照後世明代的經驗來看,用優質的熟鐵打造火器就完全夠用。可是李從燕卻有自己的想法,這個時代雖然混亂動蕩,但是北方有契丹人虎視眈眈,西北有黨項人如鲠在喉,西南有吐蕃居高臨下,這三方都不是善茬。
特别是契丹人和黨項人,其實如果按照實力對比來看,不管是契丹人還是黨項人,實力都要遠遠超過明末時期的後金。這個時代各地的節度使,包括石敬瑭和南方的割據勢力,其實力也要強于明末時期的流寇、軍閥。
所以李從燕對于兵備的要求向來是從嚴從高的,既然煉鐵廠已經可以産鋼,那将來的火器就必須用最好的材料打造,這樣才能發揮最好的戰力。
“如果煉鐵廠全面停産鐵料,轉而生産鋼材,那産量方面可有保證?”
汪浩聞言頓時愣住了,思索了一下,說道:“啓禀主上,眼下煉鐵廠出産的鐵料足以供給兵仗司。可是如果轉而生産鋼材的話,煉鐵廠的産量會直線下降,畢竟煉鋼所需的時間、消耗都要遠遠超過煉鐵。到時煉鐵廠的成本會大幅提升,産量卻比煉鐵低,屬下擔心皆是無法保證兵仗司所需。”
李從燕微微歎息一聲,點頭表示認可這個說法。即便煉鐵廠可以通過增加高爐的辦法來提高産量,但是鐵礦石和焦炭的供給可否跟得上?全面推行鋼制兵備的開銷幕府是否可以支撐得住?
想了這些,李從燕便放棄了将新軍裝備全面換成鋼制的打算,心中暗道:“還是先等等看,等到合适的時機便研發火器,這些鋼材便可以派上用場了。”
于是李從燕說道:“煉鐵廠先保持這一座高爐煉鋼即可,所産鋼材妥善儲存,不得出售、不得挪作他用,等待我的命令。”
“喏!”
衆人雖然不知道李從燕的打算,但是對于李從燕的命令都無條件服從,這已經是衆人下意識的舉動,也是對李從燕的絕對信任。
李從燕處理完煉鐵廠的事情後,便直接返回了登州城。此時軍政部部長李魏已經在府邸等候多時了。
“見過主上。”
“東西帶來了?”
“喏!”
李魏将一幅特制的輿圖放在桌面上展開,李從燕仔細了起來。
“啓禀主上,這幅輿圖是按照主上的要求,經過軍政部的實地勘察後,專門繪制的。”
這是一個月之前李從燕交給李魏的一個任務,測繪登州以西鄰近邊界地帶的地形,尋找可以設立軍事據點的險要之地。
雖然現在天下的局勢還很穩定,但是李從燕卻已經有些坐不住了,因爲按照曆史來看,李嗣源的人生即将到站,随後便是洛陽巨變、石敬瑭崛起,接下來契丹人就要強勢登場了!
于是李從燕開始爲将來做部署,這幅輿圖就是第一步。
“主上請看,軍政部在登州西部的虎頭崖、雲山等地選取了八處适合修築據點的所在。”
李從燕知道虎頭崖和雲山這兩座山脈,都是登州以西比較大的山脈,占地很廣。
李從燕看了一會兒,說道:“幕府剿匪之前,在虎頭崖和雲山上原本盤踞了不少的賊寇,軍政部選取的這些據點與賊寇遺留下來的老巢,可有重疊的?”
李魏笑着說道:“主上明鑒!這八處選取的據點全都是那些賊寇遺留下來的老巢。主上請看,這八處據點地勢險要、四通八達,而且建築的面積也足夠大,不但可以用于新軍屯守之所,也可以作爲大軍後方的屯糧之地!”
李從燕點了點頭,這正是自己所需要的,于是說道:“好!那就是這八處了。軍政部立即招募民夫,限期兩個月對這八處據點進行修葺、擴建。我要将這八處據點改建成新軍在西面的隘口堡壘,加強登州西面的防守力量!”
“喏!”
而後李魏問道:“主上,屬下有一事不明,還請主上示下。”
“哦?說說看。”
“此番主上在西面設立諸多據點,果真是爲了增強西面的防務?以屬下之見,此舉更像是爲了主動出擊!”
“哈哈!”
李從燕大笑起來,非常贊賞的看着李魏,說道:“不錯,我确有此意!”
“主上,屬下有一言,還望主上思之慎之!”
“嗯,好。你說吧。”
李魏叉手說道:“如今聖人在朝,雖然兩川叛亂尚未平定,但終歸是一隅之亂,不會擾動天下。而朝中諸皇子被聖人分散地方,朝中短時間内也不會發生動蕩。如此情況之下,主上屯兵邊界,勢必會遭到朝廷重擊的!”
李從燕欣慰的點了點頭,李魏的眼界雖然有些局限性,但是在自己一班手下之中也算是上等之才,此時已經有了一定的大局觀,可以将天下大事與登州聯系起來。
“你說的有一定道理,不過有兩點是錯的。”
“請主上明示!”
“兩川之亂不會是一隅之亂,而是切切實實的裂土自立!”
李魏聞言吃了一驚,朝廷的實力要遠大于兩川,在他看來兩川想要裂土自立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還有一點,那就是諸皇子分散到地方爲節度使,不但不會穩定朝政,反而會讓諸皇子的勢力極度膨脹,天下動蕩隻是時間問題!”
聽到這裏,李魏的臉色再度巨變,此時已經不僅僅是吃驚,而是驚駭了:“主上的意思是,這天下大亂将至?”
李從燕點了點頭,正色說道:“正因爲如此,所以我才會做出重重部署,非常時期當行非常之事!”
“主上可有把握?畢竟如今天下依舊穩健。”
“哦?是嗎?”
李從燕說道:“去年,北方的義州、憲州、泰州、石州等地糧食歉收,數以十萬計是流民掃蕩四周,朝廷赈濟無果,隻能出兵彈壓,短短數月之間屍橫遍野!”
“去年冬,甯州、慶州聚集大批賊寇劫掠州縣,彰義節度使出兵平亂,不但斬首數千賊寇,還掠殺了數萬百姓!”
“就在今年年初,陝州和曹州都發生水災,百姓易子而食,可各地世家、豪族卻閉門緊守,朝廷也束手無策、無錢赈濟,兩州百姓十不存二!”
“離咱們登州近一些,就說青州,上次青州瘟疫,平盧節度使沈譚是如何做的?将所有染病百姓及家眷就地斬殺!”
李從燕說得有些激動,此時站了起來平緩了一下心情,繼續說道:“如此天下,何來穩健一說?在我看來,這樣的天下如同坐在烈火之上的油鍋,雖然看上去十分平靜,但隻需一個契機,便會翻滾爆裂!”
李魏的臉色很難看,自己想不到看上去并無波瀾的天下,竟然如此危機四伏。
“主上,那咱們該怎麽辦?主上可是皇子啊!”
在李魏看來,李從燕是皇子,如果天下真的巨變,那李從燕也不可能獨善其身。
李從燕說道:“你還記得剛到登州時,我對你們說過什麽嗎?”
“記得,主上曾說:大丈夫在世,聞達天下則要救濟斯民、掃清寰宇,寡居陋室也要幫扶左右、見義而爲。”
“不錯!”
李從燕說道:“我今日所作所爲,便是如此!天下大變在即,我不能眼睜睜看着天下百姓随之傾覆。我李從燕要率領新軍将士,與你們一道匡扶天下,讓天下百姓都過上登州百姓一樣的生活!”
李魏聞言當即叉手說道:“李魏願随主上匡扶天下,一往無前!”
李從燕欣慰的點了點頭,同時心中暗道:“不但如此,我還要建立一個嶄新的大唐,讓四方胡族不敢正視華夏,讓大唐的天威再次傳遍四海,讓漢家的旗幟飄揚在目之所及之地!”
數日後,軍政部開始在登州西部邊界大肆修建軍事據點。一個月之後,李從燕下令在八處新修建的軍事據點囤積錢糧、兵備,并開始調集部分新軍将士前往駐守,新軍各部将士定期輪流前往輪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