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州軍的潰兵已經到了城外,王月聞訊驚恐慌張,嚴令各部兵馬開門接納潰兵,害怕會有天策府的細作混入城内。
此時光州軍全軍覆沒的消息已經在亳州城内蔓延開來,歸德鎮的三萬多人馬此時人心躁動,早已經沒有抵抗天策府大軍的戰意,各部将領之間更是暗潮湧動,幾乎所有人都在爲自己考慮退路。
按照王月平日裏的爲人,此時歸德鎮的将領竟然沒有一個與王月同心同德,這也算是因果報應了。
王月在節度使府邸不敢外出,将各部将領召集到府邸議事,衆将三三兩兩的前來,待到衆人落座之後,王月陰沉着臉,說道:“光州的援軍完了,現在怎麽辦?你們都是我養了許久的心腹,這個時候要勇于擔當,拿出一個可行的辦法來!”
衆人聞言不禁面面相觑,當初光州軍派人來聯絡,要求王月出兵與光州軍一同北上,可是王月卻多了賊心眼,不願意讓城中的三萬多兵馬再有折損,推着光州軍去與天策府血戰,自己則是躲在亳州城内不肯北上。
如今光州軍孤掌難鳴兵敗被滅,王月卻讓衆人拿主意、擔責任,這也太不要臉了!
眼見衆将都不說話,王月心中越發的惱怒,冷聲說道:“我早就說過要多想多看,爲将者要不斷提升自己,可是你們誰也不聽,每日隻顧着混吃等死,但凡你們能夠上進一些,如今也不至于彷徨無計!”
衆将實在聽不下去了,紛紛叉手說道:“我等唯王帥馬首是瞻!”
王月眼見衆人将皮球又踢了回來,臉上有些挂不住勁,便說道:“立即派人再去聯絡光州刺史劉玉,讓他再派兵馬來援!”
衆人聞言都是一愣,暗道:“再向光州求援?你王月還有老婆、女兒往外送嗎?”
就在衆人詫異的時候,一名校尉慌忙跑了進來,說道:“啓禀王帥,剛剛斥候從南面得到了消息:光州被天策府騎兵突襲得手,光州刺史劉玉被殺,屍體已經被鞭屍焚毀!”
“什麽!”
王月猛地站了起來,一臉的不可思議,天策府的兵馬不是在北面嗎?他們什麽時候繞過亳州去了光州!
“援兵沒了!”
王月此時已經徹底沒了主意,失魂落魄的坐了下來,雙眼都有些失神。
忽然,王月問道:“可有夫人和小姐的消息?”
此話一出,衆人的臉色都變得很是怪異,看向王月的眼神也充滿了鄙視。
“根據斥候的消息,夫人和小姐被劉玉侮辱之後,賞賜給軍中兵卒玩樂,全都瘋了,現在已經不知所蹤!”
衆人聞言都是歎息不已,王月則是突然大笑起來,然後一把将身前的桌案推到,就這樣大笑着走入了後堂,不再理會在場的衆将。
此時衆人互相看了看,都心照不宣的點了點頭,然後便紛紛出了節度使府邸。
這一天,從亳州城内出去了十幾批人馬,這些人都是身穿便服、騎乘快馬,向北趕去。
一天之後,王祖河陸續收到了十幾份降書,這些降書都是亳州城内各部将領派人送來的。
王祖河草草看了一番之後,便對徐晖說道:“這個王月人心喪盡,亳州旦夕可下了!”
徐晖想了想,說道:“我看事不宜遲,咱們今日便南下進軍,以大軍威逼亳州,以促其生變!”
“好,就這麽辦!”
當天,第一野戰軍和第五野戰軍的主力部隊開始南下,隻用了兩天時間便抵達亳州城下,周邊的幾個縣城都是望風而降,紛紛換上了天策府的三辰旗。
這兩天時間裏,王月始終将自己關在節度使府邸内,有時大發雷霆,不斷打罵下人,有時卻瘋狂大笑,對着空氣都能笑上一個時辰。府邸内外都明白,王月這是瘋了!
“報!”
一名校尉沖進節度使府邸,正準備将天策府大軍兵臨城下的消息禀報給王月,卻突然聽到府中後院傳來一陣驚呼,緊接着便看到許多仆人、侍女大包小包的向外出逃,還有不少人順帶着将府邸中的貴重物品搬出去,一幅大難臨頭的景象。
這名校尉見狀一把拉住一名侍女,厲聲詢問發生了什麽事情。
隻見那名侍女慌張的說道:“王帥上吊自殺了!”
說完,那名侍女便掙脫了校尉,自顧自的背着包袱逃命去了。
片刻之後,這名校尉通知了城中一衆将領,衆人再度來到了節度使府邸。
此時的節度使府邸已經人去屋空,到處都是寂靜非常,顯得荒涼不已。衆人來到後院正堂,隻見王月的屍體好像吊死鬼一般,就挂在房梁上,随着灌進屋内的寒風左右搖擺着。
衆人沉默了片刻,然後一名都尉率先說道:“王月此賊薄情寡義、厚顔無恥,理應得此下場!”
另一名都尉也附和道:“咱們不能再助纣爲虐!如今天策府大軍已經開到城外,咱們即刻便去投降,也好免去城中百姓一場苦難!”
衆人紛紛贊同,可是衆人又有些擔心,雖然都給天策府大軍送去了降書,可是人家并沒有任何的回應。萬一就這麽上趕着開城投降,天策府的領軍大将不同意,或者将衆人秋後算賬怎麽辦?
于是一個校尉提出來說道:“咱們就這麽自己出城投降?這個事情怎麽也應該有個憑證才是啊!”
衆人深以爲然,但是去哪裏找憑證呢?
就在衆人遲疑的時候,忽然看到了房梁上吊着的王月的屍體,瞬間衆人便有了計較。
一個時辰之後,亳州城的城頭上挂上了三辰旗,各處城門緩緩打開,三萬多歸德鎮兵馬放下了武器,列隊走出城池,向天策府大軍投降。
而歸德鎮的一衆将領則是一同跪在王祖河、徐晖的面前,這些降将都帶着各自的“信物”,乃是王月破碎的屍體!
這些降将也許是跟随王月的時間太長了,心中的想法也與王月有些相似,竟然将王月的屍體分割成大小不一的屍塊,然後将這些屍塊當成信物,帶着來面見王祖河商議投降事宜。
王祖河看着地上血淋淋的屍塊,不由得皺了皺眉,對身邊的徐晖說道:“真是一丘之貉!”
徐晖也是心中膈應,對衆降将說道:“你們等候處置吧!”
說完,便命人将一衆降将帶了下去。
王祖河說道:“這一戰算是我打過的最惡心的一戰了,天底下竟然還有劉玉、王月這樣的狗東西,真是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
徐晖重重的點了點頭,表示非常贊同。不過徐晖指着地上王月的屍塊,問道:“這些東西怎麽處置?”
王祖河說道:“王月的腦袋留下,回頭連同捷報一起送往齊州,向主上報捷。剩下的,全都拿去喂狗!”
徐晖說道:“好!像王月這種雜碎,也隻配喂狗了!”
兩日之後,颍州刺史眼見大勢已去,便開城向天策府大軍投降,自此歸德鎮全境被南路大軍攻占。
王祖河當即派人向李繼業報捷,并且向李繼業請示了一番,詢問如何處置歸德鎮的一衆降兵、降将。
數日之後,李繼業收到了南路軍大捷的消息,同時鎮撫司也送來了南吳方面的動向。
“三萬多俘虜,還有一衆降将?”
李繼業看過捷報之後,也是有些爲難,這些降将都是王月的手下,可謂是一丘之貉,從衆将投降後的做法就能看出來,所以李繼業心裏是不想要這些降将的。
于是思索了一番之後,李繼業對身旁的李魏說道:“軍政部征兵司拿出一套整編方案來,那三萬多俘虜要嚴格篩選一番,兵油、兵痞、小人全都發給路費遣散,俘虜中的各級将領嚴加審問一番,可用的降一級使用,不可用的也全部發給路費遣散!”
“至于那些領軍降将,軍政部要一一查訪一番,如果不是大才,或者是被王月可以打壓的人才,就全部遣散,一個不留!”
“喏!”
李魏一一記下之後,說道:“屬下将三萬多俘虜篩選之後,便遣送到訓練軍大營去整訓,一切按照章程辦理。”
接着,李繼業拿起鎮撫司的情報,說道:“南吳那邊對于光州被攻陷的事情并沒有太大的反應。南吳主楊溥懦弱無能,既沒有膽子向咱們問罪,也沒有實權采取實際的行動。而南吳的權臣徐知诰正在忙于争權奪利,自然也不想節外生枝,隻是派兵重新部署了光州的防務。”
說完,李繼業笑着說道:“看來南吳方面還是很識趣的啊。”
李魏也是笑了笑,不過還是謹慎的說道:“主上,屬下建議還是讓南路軍在颍州、亳州一帶駐防一段時間,以防萬一。”
李繼業點了點頭,說道:“軍政部都督司拟文:命令第五野戰軍盡快北上齊州,休整之後視戰局發展,或是北上增援北路軍,或是西進增加兖州、郓州一帶。”
“喏!”
“命令第一野戰軍駐防在颍州、亳州一帶,防備南吳方面的異動,同時協助民政部和鎮撫司對颍州、亳州、宋州、單州進行改革。”
“喏!”
接着,許久沒有發言的吳從漢叉手說道:“主上,屬下已經拟定好了改革方略:對于新得州縣,民政部考核司将對各級官吏進行品德、業績、能力、口碑等方面的嚴格審核,不合格者一律淘汰,并且将各處關鍵職位換上我天策府的心腹官吏。”
“嗯,很好。”
李繼業問道:“那鎮撫司那邊呢?”
白濟汛說道:“北鎮撫司已經調配好了人手,此番可以随同民政部的同僚一同南下,盡快在新得各州建立情報體系。”
“南鎮撫司也要驚醒一番,對于南吳方面加強監控。”
“喏!”
随後李魏便說起了北路軍的戰事。
“主上,北路軍目前正在與橫海鎮主力會戰于德州,橫海鎮有鐵騎兩萬五千,裝備精良,其中竟然有數千胡人騎士,戰力很強。另外橫海鎮還有六萬多步卒大軍,依托德州等地的城池步步阻擊,讓北路軍将士進展緩慢。”
李繼業思索了一下,然後說道:“震天雷運到了嗎?”
“算算日期,應該運到德州前線了。”
李繼業說道:“那就好,剩下的就看李任的本事了。等到第五野戰軍休整完畢之後,再将第五野戰軍也調過去,我軍在兵力上便處于優勢,裝備上也應該是占優的,北路軍也就可以無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