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全義騎着自行車回家。
他是泥瓦匠，農閑時跟着村裏其他人一起給人家蓋房子，相當于固定的小施工隊，每天30塊錢。
剛到家門口，他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
把自行車停好，走進廚房，看到楊浩坐在地鍋前坐着，楊浩奶奶正把餾好的馍往馍框裏拿。
見他進來，楊浩擡起頭：“爸！”
“嗯。”
應了一聲後，楊全義就轉身走出了廚房。
去洗手了。
父子倆的對話一如既往的短。
不一會兒，一家三口圍坐在院裏的小桌子前吃飯。
愛喝酒的楊全義，給自己倒了半杯高粱酒。
邊喝邊吃。
奶奶則是不斷把菜裏的肉粒往楊浩碗裏夾：“這倆星期咋瘦來，給學校吃不好是不是？”
楊浩想了想，還是決定現在就把練短跑的事說出來。
“爸，奶奶，有個事跟任商量商量。”
楊全義還是第一次見兒子這麽鄭重，放下手裏的酒杯：“啥事？想買啥嘞是白？”
“不是。”
楊浩吃了口菜：“我現在開始練體育啦......”
他把校運會奪冠，王勝男讓他練短跑，以及計劃參加重點大學高水平運動隊測試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聽完他的話，楊全義問道：“這個測試好過不好過？”
“練1年的體育生都跑不過我，現在到陽曆1月還有半年多，到時候我肯定能過關！”
楊浩話說的有點絕對，主要是想讓他們安心。
因爲在農村，練體育并不是個好出路。
隻有學習差的混子學生才會去練，而且沒見誰練成過，都是早早辍學打工去了。
楊全義還是有些不放心：“到大學裏還練體育嗎？”
“跟正常高考進大學嘞一樣，學正常專業，隻是業餘時間訓練，以後代表學校參加比賽。”
雖然楊全義還是不能完全相信這麽輕松就能讀好大學，但依舊點頭答應。
“練都練啦，那就試試吧，要是真能考上，也是好事，要是考不上，你再努力學習，大不了到時候複讀一年。”
......
夜裏。
楊浩躺在床上，耳邊隐約能聽到堂屋裏傳來的電視聲。
他爸在看電視。
而他沒這個心思，吃完飯活動了一會兒後，就洗漱鑽進了被窩。
練體育的事沒遇到阻力。
這也在楊浩的預料之中。
楊全義是個沉默型的爸爸，不善言辭，在他眼裏，兒子從小到大都很懂事，從不讓他操心。
尤其是讀高中後，楊全義已經把兒子當作成年人來對待。
既然兒子選擇了練短跑，而且确實有機會借此讀好大學，那他就會支持。
即便這會加重他的負擔。
“吱吱吱！”
房頂老鼠打架，叫聲把楊浩從沉思中回過神。
農村條件很差，蛇鼠橫行，蜘蛛，壁虎什麽的也到處都是。
記得初中的時候，他在堂屋看電視，頭頂老鼠吱吱吱慘叫，接着啪的一聲，一條菜花蛇掉在了他身後不遠的地方。
是抓老鼠的時候掉下來的。
得虧楊浩坐的靠前，不然可能直接掉在他身上。
如果那樣的話，少不了做幾夜的噩夢。
“以後掙了錢，先給家裏蓋個二層小樓。”
這樣想着，楊浩慢慢進入了夢鄉。
另一邊。
楊全義從兜裏拿出一盒軟包的“散花”煙，抽出一根送進嘴裏點着。
随後走進卧室，從櫃子跟牆的縫隙間掏出一個塑料袋，裏面有兩萬多塊錢。
這是家裏的全部積蓄。
自從楊浩讀高中後，他心裏就很有壓力。
不是因爲學費。
而是想着如果楊浩讀不了大學，那麽高中畢業後就得找人說媒，早點把婚事定下。
結婚就少不了要蓋新房，還有彩禮錢，加起來是一筆巨大的開支。
......
第二天。
早上。
楊浩起來的時候，楊全義已經不在家了。
現在天越來越熱，幹活都是盡可能趕早。
奶奶也正準備出門：“起來啦，趕緊吃飯吧，我下地薅草。”
說完，她就走出了家門。
剩下楊浩，沒有直接吃早飯，隻啃了個黃瓜，喝了杯水。
然後就開始活動身體。
既然選擇練短跑，那就不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必須堅持才行。
現在他的基礎很差，更得勤快一點。
跳繩，深蹲，俯卧撐，蛙跳，原地高擡腿跑等等。
隔一會兒就換個運動方式，增加新鮮感，以免讓自己倦怠。
與此同時。
縣城。
田蜜從被窩裏爬起來，刷牙的時候不忘沖着鏡子裏的做鬼臉賣萌。
在外人面前的時候，她鮮有這種行爲。
都是比較文靜，比較甜美。
“不知道楊浩起床了沒！”
洗漱後，田蜜來到書桌前，看到上面放着的一沓照片。
都是上次校運會時拍的。
有校園的風景，有校運會的盛況，還有楊浩的幾張照片。
青澀陽光又充滿運動氣息，很帥。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喊聲：“蜜蜜，還沒起床嗎？飯都涼了！”
“來啦來啦！”
田蜜又看了看，随後把照片全部放進抽屜裏，鎖上。
然後才走出卧室。
另一邊。
楊浩鍛煉了一小時後，身上的T恤都被汗水浸濕了。
很累，但這種累他并不讨厭，甚至很喜歡。
因爲出汗後感覺渾身通透。
腦子都更清明了。
“呼......”
楊浩吐出一口濁氣。
随後他在闆凳上坐下，滴咕道：“也不知道換上釘鞋後有多大的提升。”
自從上次校運會後，他還沒有測過100米成績。
王勝男不給他測。
說是基礎還沒打牢，不讓去關注成績的事。
楊浩心裏清楚，王勝男無非是怕影響到他的心态。
小孩子嘛，成績進步的快容易飄，進步的慢可能會挫敗，都不利于訓練，所以幹脆不測成績。
其實是多慮了。
楊浩自認心志還是很堅定的，選擇的事都會好好做。
沒那麽容易受到影響。
“吃飯！”
随後他起身去洗臉。
......
傍晚。
正在鍛煉的楊浩看到奶奶拎了隻大公雞回來：“奶奶，逮雞弄啥嘞？”
“殺吃喽，你去燒水。”
“奧。”
楊浩好久沒吃家裏的土雞肉了，還真有點饞。
等他把火升起來，出來看的時候，大公雞血已經被放幹了。
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對不起了，雞哥！以後我要是拿了奧運會冠軍，功勞有你的一份！”
楊浩心裏滴咕了一句。
就在這時，躺在地上的大公雞忽然又撲騰了一下，揚起不少塵土。
“卧槽，你這是被感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