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大家反應過來,就從巡檢司裏沖出來一幫村正,一個個直眉瞪眼,嚷嚷着要找雲二。
誰是雲二,是剛才的副巡檢老爺嗎?
副巡檢老爺把這些村正怎麽了,欺負他們家閨女了嗎?
……
雲超一行速度很快。
比來的時候還快。
雲超當上了副巡檢,手下一衆小子簡直都樂瘋了。
盡管不知道副巡檢到底是什麽品階,但肯定比村正大。
也就是說,以後在三水鎮,他們的超哥兒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官啦!
看以後誰還敢欺負卧龍村?
看以後誰還敢瞧不起他們卧龍村人?
尤其當雲超說起新巡檢讓每個村子都交四十石糧食,卧龍村卻不用交的時候,一衆小子看雲超的眼神更是佩服到了無以複加的程度。
俺說什麽來着,超哥兒厲害吧,你們還不信?
現在看看,超哥兒才剛當上副巡檢,就給卧龍村省下了四十石糧食,以後還不知道有多少好處在等着咱們卧龍村呢!
大武朝的百姓最怕什麽?
并不是交稅。
交稅固然可怕,但還沒有服徭役可怕。
每次服徭役,卧龍村都會有人一去不還。
就算能回來,也可能帶回來一身的傷病,甚至缺胳膊少腿。
如果雲超當上了副巡檢,能讓卧龍村人少服一些徭役,那真是做夢都能笑醒啊!
退一萬步講,就算還得服徭役,有雲超這個副巡檢罩着,大家也能好受一些,最起碼,安排一些輕活應該還是可以的。
懷着興奮的心情,一衆小子的速度不快才怪,恨不得一步就跨回卧龍村,把這個好消息和父老鄉親一起分享!
……
“嗯?”
眼看就要到卧龍村,雲超突然一愣,做了一個停下來的手勢。
一衆小子盡管不知道雲超要幹什麽,卻毫不猶豫地執行了命令,連忙減速。
由于慣性,一行人又滑出去十幾米才停了下來,好幾個小子都險些摔倒。
很快,大家就知道雲超爲什麽要停下來了。
風中傳來一個女人的哭聲。
盡管這裏距離卧龍村已經很近了,也就幾百米,但大冬天,村子外面幾百米,和荒郊野外幾乎沒什麽區别,誰會跑到這裏哭?
而且,哭聲越來越近,好像是沖着卧龍溝來的。
雲超又打了一個手勢,一衆小子心領神會,紛紛靠向卧龍溝南岸,利用落差,避開岸上來人的視線。
哭聲是從岸上傳來的,聽方向,應該是在卧龍溝南岸。
時間不長,哭聲就接近了。
女人的哭聲中,似乎還夾雜着一個嬰兒微弱的哭聲。
一個女人,一邊哭,一邊還在念叨什麽……
“當家的……求求……咱們的孩子……”
什麽意思?
一衆小子面面相觑。
女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耳熟,好像是卧龍村人。
還不等一衆小子弄明白是怎麽回事,突然又聽到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可惜男人的聲音不大,再加上音調比較低,聽不清說了些什麽。
不過,随着距離接近,漸漸大家就聽清楚了。
“當家的,求求你,就留下她吧,畢竟是咱們的骨血啊……”
“滾開!留下她?留下她咱們全家都得餓死!”
“……”
一衆小子面面相觑,真晦氣,竟然遇到了這種事情!
雲超一愣,不知道這幫小子爲什麽是這種表情?
雲超穿越而來,盡管有身體原主的記憶,但畢竟兩世爲人,有些事情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不過,當他看到衆人的表情之後,很快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刹那間,兩個血淋淋的大字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溺嬰!
由于生産力落後,在大武朝,嬰兒的夭折率非常之高。
不過,不像後世人說的那樣,古人的夭折率高,是因爲醫療水平不行。
醫療水平固然是一個原因,但不是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還是老百姓窮!
窮得看不起病,窮得養不起娃,甚至窮得連自己都養不起,再好的醫療水平也是白搭。
古人可沒有什麽有效的避孕手段,沖動一上來,那是直接就幹。
因此,懷孕在所難免,就算再不想生孩子,懷孕了又能怎麽辦?
避孕手段落後,打胎更是不可取,弄不好是要人命的,懷孕了就隻有生下來。
可是,家裏實在太窮,本來糧食就不夠吃,再多一張嘴,更是捉襟見肘,根本就養不活,除非把其他家裏人的口糧給孩子吃,那樣其他人就要餓死了。
是餓死家人,還是餓死新生的孩子,恐怕不想選也得選。
再加上很多人都重男輕女,所以,很多人家生下女孩子,就會想辦法弄死。
就是不弄死,也會活活餓死。
爲了減少孩子的痛苦,同時也爲了眼不見心不煩,很多人就用了一種非常殘酷的方法,把剛生下來的女孩子溺死!
聽岸上一對夫妻的對話,應該是男人想把孩子扔到卧龍溝裏,女人心疼,不願意。
明白了是什麽情況之後,雲超險些沒氣炸肺。
别人習慣了,可以無動于衷,他雲超卻不能冷眼旁觀。
不說前世因爲小堂妹的被拐,雲超心裏有了執念,就是作爲一個現代人的驕傲,也不允許他放任這種慘無人道的行爲出現在自己的地盤上!
于是,雲超一揮手,一衆小子就開始解冰鞋。
等大家脫掉了冰鞋,岸上的兩個人也到了溝邊。
“當家的,求求你,留下她吧,俺可以到村正的工地做幫工,俺來養活這個孩子,好不好?”
“好你娘個頭!”
男人聽起來很憤怒:“不要跟俺提雲二那小子,你要是敢去他的工地幹活,俺就休了你!”
這時候,一衆小子已經聽出來兩個人是誰了。
一個是村西的油二姐,另一個是她男人,姓賀,沒有名字,因爲在家裏排行第四,大家都管他叫賀老四。
雲超突然發現,一衆小子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對勁。
嗯?
這幫小子怎麽回事,眼神怎麽這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