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超本來計劃把手頭的餘糧，用高價賣給丁縣丞或者馮主簿，然後再到外地進一批新糧，繼續用高價賣給他們。
等他們吃不下的時候，再用平價出售，直接把清陽縣的糧價打下來。
自己賺一筆錢的同時，也讓他們這些奸商虧一大筆銀子，
現在省事了，丁掌櫃主動提出要買糧不說，還一下子要買那麽多，一萬石，幾乎是雲超手頭所有的餘糧了。
卧牛山存着上萬石糧食，大概是一萬兩三千石的樣子。
賣給了孫縣令一千石，如果再賣給丁掌櫃一萬石，剩下的糧食就不夠雲超用到夏收了。
雲超手下養着四百個小子，幫工和徭役加在一起，也有一千多，總共兩千來人。
這些人不是幹活就是訓練，一個個全都是大肚漢，吃得一個比一個多。
一個月下來，光是吃，兩千石糧食都不一定能打住。
如果算上給幫工的報酬，每個月消耗的糧食，三千石都打不住！
雲超前世見過工地的農民工吃飯，都是用小盆子裝飯，賊拉吓人的那種。
當時，雲超的感覺就是這幫人真能吃。
誰知，到了大武朝之後，雲超才知道，古人的飯量到底有多可怕。
和古人比起來，雲超前世農民工的飯量根本就不算什麽，大武朝一個普通的壯勞力，一頓吃兩斤糧食很正常。
有些飯量大的，一頓吃四五斤都不在話下！
不過，這些人吃得多，幹得也多。
從來不講什麽八小時工作制，更沒人提所謂的人權。
每天都是從天剛亮就開始幹活，一直幹到天黑才收工，卻連一個抱怨的都沒有，到哪兒說理去！
因此，雖然每個月海量的糧食消耗讓雲超很心疼，但他從來沒有克扣過一粒糧食。
不爲别的，就沖着雲超兩輩子都是苦出身，他就不會從這些底層的勞動人民身上榨油。
在雲超看來，銀子是賺回來的，不是省出來的。
截留固然重要，開源更重要。
無源之水，無本之木，沒有源源不斷的财路，再節省也是坐吃山空。
所以，雲超沒有把手裏的上萬石糧食存起來備用，而是準備讓它們流動起來。
丁掌櫃既然要一萬石，而且價格還不錯，就沒有不賣的道理。
大不了賣完了再進。
實在進不來新糧……
哼哼，雲超自然也有辦法。
丁掌櫃陪着小心：“巡檢大人，既然咱們做了買賣，那就要按規矩來，小的願意付給你定金，不過大人如果違約了，也要給小的補償。”
雲超微微一笑：“沒關系，人情歸人情，生意歸生意，既然丁掌櫃要簽契書，那就先交三成的定金吧。”
丁掌櫃心裏腹诽，雲二這貨還真不是東西，按照規矩，像糧食這種大宗商品，定金通常都是一成，雲二這小子一張嘴就要三成，你咋不去死？
“巡檢大人，爲了表示誠意，小的願意交五成的定金！”
雲超有些出乎意料，糧食買賣，三成的定金就夠多了，這貨卻願意給五成，搞什麽飛機？
有銀子不賺王八蛋，既然丁掌櫃願意給，他雲超就敢要。
至于會不會是陷阱？
沒關系，雲超有的是辦法應付。
“行啊，丁掌櫃大氣，咱們什麽時候簽契書？”
丁掌櫃很高興：“巡檢大人，今天晚上就簽怎麽樣？如果巡檢大人願意，小的這就回去拿銀子！”
雲超摸了摸鼻子，事情比自己想象得還順利。
既然雙方都同意，事情就進展得很快。
丁掌櫃回去一趟，直接就把一萬兩銀子運了過來。
雲超也沒跟他客氣，一邊讓人清點銀子的數量，一邊讓人把下不了床的吳得利擡了出來。
丁掌櫃是丁家糧行的掌櫃，吳得利是雲家糧行的掌櫃，兩個人屬于對等關系，一起在契書上簽字畫押沒毛病。
丁掌櫃傻眼了。
本來想的是雲超跟自己簽契書，誰知換了一個吳得利。
吳得利算個屁啊，到時候要是賴賬，就算把他點了天燈又有什麽用？
至于吳家的家産，以及吳得利糧店的存糧，就是全都拿來頂賬，也不夠一萬兩銀子的定金，就更别說三倍的違約金了。
沒錯，丁掌櫃和雲超訂的契約，違約金就是三倍。
如果丁掌櫃違約不要了，那一萬兩銀子的定金就是雲超的。
如果雲超違約，在三天内提供不了一萬石糧食，就要賠償相當于定金三倍的違約金，也就是三萬兩。
原本丁掌櫃是想要五倍賠償的，雲超沒同意。
不過，低于三倍賠償，丁掌櫃就不幹了。
雲超反正也沒打算……咳咳，沒打算違約，多少倍的賠償都無所謂。
在吳得利看來，這就是一份不公平的契書，對雲超相當不利。
現在清陽縣的糧價這麽高，就算雲超糧食的售價是二兩銀子一石，丁掌櫃買回去照樣有的賺，而且還能賺不少。
所以，丁掌櫃是不可能不要的，也就是說，雲超想白白吃掉那一萬兩銀子的定金，可能性不能說沒有，但非常非常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反過來，雲超要在三天内提供一萬石糧食，違約的可能性就太大了。
不說卧牛山現在剩下的糧食還夠不夠一萬石，就算夠，也有很多變數，導緻沒辦法按時交貨。
光是吳得利自己，就能想到好幾種可能。
比如突然地龍翻身，把糧食都壓壞了。
又比如糧倉着火，把糧食都燒沒了。
還比如，突然有一夥強盜，把糧食給搶了！
可是，雲二這個笨蛋，自己暗示了好幾次，這小子就是不上道。
傻乎乎笑得跟個偷雞賊似的，好像是占了多大的便宜！
算了算了，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既然是你雲二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我老吳沒提醒你。
至于指出契約裏的弊端，直接和丁掌櫃杠上？
吳得利根本就不想那麽幹。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吳得利惹不起雲二，照樣也惹不起丁縣丞。
這年頭，還是明哲保身比較好。
反正自己在雲二的糧行隻有半成幹股，而且還不一定能拿到手。
愛咋咋滴吧，雲二就是被人坑死也無所謂。
大不了自己帶着家人，抛棄家業，遠走高飛，到外地當一輩子忍氣吞聲的窮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