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超聽吳得利說過,丁家糧行背後就是丁縣丞。
按說,糧行掌櫃拜訪,接待的應該是吳得利。
可是吳得利還在床上趴着起不來,讓他接待有些失禮。
好吧,其實就是雲超想見見丁家糧行的掌櫃,就算他不來,雲超也打算找機會和他搭上線,不然怎麽執行自己的大計劃。
丁掌櫃不像馮管家那麽狂妄,見了雲超相當客氣,甚至還跪下磕了一個頭。
雲超也沒有拿架子,表現得很是和藹,不但讓了座,還親手給丁掌櫃泡了一杯茶。
一番寒暄之後,丁掌櫃這才說到主題:“巡檢大人,我們丁家糧行的存糧不多了,想要從巡檢大人手裏拆借一些,不知巡檢大人意下如何?”
雲超眯了眯眼睛,沒有說話。
表面上看,就是同行之間正常的串貨。
我的東西賣完了,暫時還進不來,先從同行那裏借一些,等進了貨再歸還。
不過,雲超卻不這麽認爲。
他不相信這麽巧,更不相信丁縣丞手裏真沒糧了。
真要是手裏沒糧,丁縣丞也好,馮主簿也罷,哪會給孫縣令那麽多糧食。
之所以答應把糧食賣給孫縣令,就是爲了堵孫縣令的口,好爲接下來的漲價睜一眼閉一眼。
現在糧食給出去了,糧價也漲上來了,丁縣丞手裏卻沒糧了,說出去誰信?
好吧,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雲超是信了,不信也得裝信。
“什麽拆借不拆借的,我是粗人,不懂那些彎彎繞,既然丁掌櫃開口了,爲了結交你這個朋友,就吃些虧,比市價低兩成,先給你三千石,夠不夠?”
“我……”
丁掌櫃險些一口老血,噴雲超個生活不能自理。
還要不要臉,比市價低兩成,真虧你能說得出口!
你以爲老子買你的糧食,是回家喂老婆孩子呢,老子是爲了賣給那些賤民,賺他們的銀子好不好!
這個價格進貨,還賺個鳥銀子,連運費帶損耗,不虧就不錯了!
其實,丁掌櫃根本就沒有從雲超這裏買糧的打算,因爲他壓根就不相信雲超會把糧食賣給自己。
拆借也不可能,姓雲的除非腦袋被驢踢了,不然不會放着高價不賣,把糧食借給同行賺錢。
丁掌櫃來這一趟,是想看看雲超的态度,順便再試探一下他手裏有多少存糧。
如果雲超手裏沒糧,就靠着吳得利原來那點存糧,丁縣丞就放心了,手裏沒糧,任你随便折騰,也不可能折騰出花來!
如果雲超手裏有糧食,而且數量還不少,丁縣丞就要準備采取措施了。
清陽縣就這麽大,如果能少一家糧商,對其他兩家糧商來說絕對是做夢都能笑醒的好事。
當然,丁縣丞可不會讓馮主簿白白坐收了漁翁之利,他才是那個要做漁翁的人!
“巡檢大人,糧價太高了,算上運費和消耗,小的根本就賺不到錢,要不你看這樣好不好,小的按一兩銀子一石的價格,買你一萬石糧食?”
雲超心裏好笑,這個丁掌櫃真把自己當小孩子了,這麽明顯的試探手段,你是賭定了哥看不出來咋的?
雲超還真沒有猜錯,丁掌櫃就是覺得他不懂做生意。
原因很簡單,信息不對稱。
丁掌櫃覺得雲超實在太年輕了,十幾歲,又能有什麽見識。
隻不過是能打一些罷了,在做生意方面,絕對不可能有什麽經驗。
至于獅子樓生意興隆,丁掌櫃壓根就不覺得是雲超的本事。
在他看來,獅子樓之所以有今天,完全就是以前胖掌櫃的功勞,雲二這小子隻不過走了狗屎運,撿了個漏而已。
胖掌櫃失蹤之前,獅子樓就已經推出炒菜了,雲二接手之後,蕭規曹随,屬于正常發展,跟他會不會做生意無關!
丁掌櫃的想法沒錯,換誰也不可能想到,一個隻有十幾歲的半大小子,不但能打,還懂得如何做生意。
“哈哈,丁掌櫃,我是個粗人,生意人讨價還價那一套,咱們就别搞了,這樣吧,二兩銀子一石,要的你們就自己到卧牛山去拉,不要就算了!”
雲超一副故作豪邁狀。一看就知道是個大老粗,而且還有沐猴而冠的嫌疑。
丁掌櫃的眼皮子直抽抽。
果然,卧牛山的糧食真落到了雲二手裏。
同爲清陽縣三大糧商,丁掌櫃當然知道吳縣尉的糧食都藏在卧牛山。
那幫土匪真廢物,山寨都被攻破了,竟然連糧倉都沒燒,白白便宜了雲二這個泥腿子!
“巡檢大人,二兩銀子一石,還要小的自己運糧,價格還是有些太高了。小的自己去卧牛山運,一兩銀子一石,你看怎麽……”
“來人啊,送客!”
“呃……”
丁掌櫃萬沒想到,好端端,雲二竟然說翻臉就翻臉,泥腿子就是泥腿子,狗肉上不了大席,穿上龍袍你也成不了太子!
雖然丁掌櫃被轟出來了,但是絲毫都不生氣。
摸清了雲超的底,丁掌櫃就算是完成了任務,可以回去交差了。
……
丁府。
聽說雲超得到了吳縣尉藏在卧牛山的大量存糧,丁縣丞險些沒嫉妒得發瘋。
姓吳的這頭蠢驢,有那麽多糧食,你給老子好不好,白白給一個鄉巴佬做了嫁衣裳!
“哼,去,你再去找雲二,就說二兩銀子一石,你答應了。不過,要先付定金,還要多付,最後别忘了和他定契約,按時交不了糧,就讓他賠個傾家蕩産!”
“是,老爺!”
……
看着去而複返的丁掌櫃,雲超縱使拼命克制,嘴角還是控制不住地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丁掌櫃,本官沒有聽錯吧?你真願意用二兩銀子一石的價格,買一萬石糧食?”
丁掌櫃胸脯拍得咚咚響:“沒錯,巡檢大人,你沒有聽錯,就是二兩銀子一石!沒辦法,我們丁家糧行實在沒糧食了,如果斷貨,就會嚴重影響糧行的信譽,爲了有個好名聲,也隻能在銀錢上吃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