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鄉勇,其實就是剛剛征發的徭役。
雲超擔心老百姓對徭役這個詞太敏感,幹脆叫他們鄉勇,聽起來也能威猛一些。
很快,距離巡檢司最近的一處違章建築到了。
這是一間商鋪,賣的是鍋碗瓢盆,笤帚掃把之類的雜貨。
商鋪蓋在一座院子前面,一看就知道是後來加蓋的,把一條路擋住了多一半。
剩下的路,行人和手推車勉強能過,闆車,馬車之類稍微大一些的車輛,統統都過不去。
而且,這家人還變本加厲,在接到限期拆除的通知之後,挑釁似的又在旁邊搭了一個棚子。
雲超到的時候,商鋪還在經營,似乎壓根就沒有接到巡檢司拆除的通知,該怎麽做生意,還是怎麽做生意。
一看有大隊人馬停在門前,商鋪裏走出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看樣子像是夫妻。
還不等雲超說話,那個中年婦女就先嚎了起來:“你們要幹什麽?俺們祖祖輩輩都住在鎮子上,你們這些鄉下人一來,就要拆俺的房子,還有沒有天理?街坊鄰居們都來看看啊,有外鄉人欺負咱們三水鎮人了啊!”
雲超來了幾天時間,已經足夠一些喜歡八卦的鎮民把他扒個底掉了。
本來雲超的身世也不是什麽保密的東西,他也沒有保密的想法,很多人都知道。
從小死了爹娘,後來又死了大哥,家裏隻有一個童養媳,經常偷雞摸狗,妥妥的小無賴一個。
後來不知道是走了什麽狗屎運,突然就發迹了,先是當了卧龍村的村正,現在又當了三水鎮的巡檢,典型的暴發戶。
有人說他是神仙下凡,散财童子轉世,但是有些人根本就不相信,他們對雲超可沒什麽好印象,一來就殺人,還淨折騰人,能是好人才怪,要是什麽轉世,估計也是妖魔轉世,不是個東西!
好吧,喜歡到處嚼舌頭的家夥,又能是什麽好人,不是因爲随地大小便被罰款,就是家裏有違章建築。
這些人可不管雲超做的是對是錯,是不是對老百姓有利,隻要影響到了他們自身的利益,就要想方設法敗壞雲超的名聲。
最好能把雲超的名聲搞臭,讓縣裏的大老爺知道之後把他攆滾蛋!
一句鄉下人,足以說明以這位中年婦女爲代表的鎮裏人,對農村人是多麽鄙視。
雲超笑了,老娘們還挺有手段,先開地圖炮,搞起對立,再把地域矛盾擴大化,拉着三水鎮的鎮民一起和巡檢司對抗。
雲超向四下看了看……
果然,周圍看熱鬧的吃瓜群衆有人露出了憤憤不平的表情,看樣子已經對自己這幫鄉下人不滿了。
雲超沒有搭理中年婦女,而是對着手下一衆小子說道:“看見了沒有,什麽叫刁民?這就是刁民。你們能不能聽出來,剛才她說的話到底是什麽用意?”
一衆小子齊齊一凜,來了,超哥兒的靈魂拷問又來了!
雲超也是沒有辦法,手下這幫小子太年輕,以前還都是老實巴交的農家子,閱曆和思維方式都很簡單,如果不經常引導他們,想要培養成才,需要的時間就太長了。
可能是知道自己跑不了,這次不用雲超點名,王石頭就主動說道:“二哥,她就是想挑起咱們和鎮裏人的矛盾,然後想要那個什麽,你說過的,對了,火中舉例!”
“嘎嘎!”
幾個小子沒憋住,笑出了鴨叫聲。
雲超一瞪眼:“二愣子,你笑什麽笑,石頭說得不對嗎?”
二愣子一縮脖子:“俺不是笑石頭說得不對,是笑他把火中取栗,說成了火中舉例,沒學好超哥兒你教的成語。”
雲超冷哼一聲:“你還有臉笑,最起碼,人家石頭敢發言,你倒是記得清楚,那好,你也說說,到底她說那番話有什麽作用?”
“這……”
二愣子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大耳刮子,好端端,自己笑個毛啊?
傷勢才剛好不久,正準備好好表現表現,盡量追趕那些和自己同期的小子,就被超哥兒訓了一頓,到哪兒說理去?
想到這裏,往四下裏一看,二愣子的汗唰的一聲就下來了。
雲超,一衆小子,還有帶來的民夫鄉勇,甚至是周圍的吃瓜群衆,全都在看着自己。
被這麽多目光盯着,二愣子這輩子還是頭一回,覺得手腳都沒地方擱,實在扛不住有沒有!
“二愣子,愣什麽,趕緊回答!”
雲超一聲怒吼,把陷入懵逼狀态的二愣子吓得一機靈,意識重新回到了現實之中。
一清醒過來,二愣子就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太丢人了,當着這麽多同伴,自己竟然窘迫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要是不趕緊扭轉局面,非和馬鳴一樣,成爲大家的反面教材不可!
可是,情急之下,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不是俺不想回答,是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啊!
偏偏就在這時候,雲超的吼聲又來了:“二愣子,你沒有聽到我的話嗎,趕緊說!”
雲超也不知道自己這一招管不管用,見二愣子一直在發呆,就想逼他一逼,看看能不能有意外的收獲。
誰知,雲超這一招還真管用,二愣子被逼急了,雖然還是沒能想到中年婦女話裏的什麽含義,卻說出了一個不知道正不正确的答案。
“超哥兒,俺管她是什麽意思,隻要讓俺砸了她的店,拆了她的房,再把她拉到工地上幹半個月……不,幹半年,她就什麽意思都沒有了!”
一衆小子又有好幾個險些笑出聲。
這個二愣子還真是愣,超哥兒問你女人話裏的含義,你砸她的店,拉她去幹活有用嗎,這還不被超哥兒罰寫三千字的檢查啊!
誰知,雲超接下來的話,直接就把一衆小子給弄蒙圈了。
“好,二愣子,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就按你的想法辦,去吧!”
二愣子這次是真愣了,嚴重懷疑雲超是在說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