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在皇帝面前,賀淩話語中中氣十足,雖已入中年,但脊背挺直,說話語氣不卑不亢,眉宇間更是一股渾然正氣。
在百官之中,邢墨最看重此人。
“尚書大人今日不畏我六弟之勢相助與我,日後怕要招惹上麻煩了,所以此禮,大人受之無愧。”
賀淩聞言,先是一頓,接着朗聲笑了起來:“三皇子多慮了,老夫若是怕了麻煩,便早不能在這朝廷之中立足了!再說,林家之事,老夫早有耳聞,也想過面見聖上,請聖上三思,隻是一直毫無準備,今日幸得三殿下命人送來林家資料,老夫這才意會殿下之意,急急趕來!隻可惜……”
賀淩說到此,一聲似怒又似無奈的歎息,邢墨自然知道他在惋惜什麽。邢宜會出現,他或許并不算很驚訝,但實也不在他的意料之中。宮中與八家之事他不宜明着插手,原想着自己先到皇帝那裏探探口風,再借賀淩之力,雖不能讓父皇立刻放過林家,但至少也要想辦法将負責林家一事的玉公公換下。
但邢宜的出現,讓他計劃原本的秩序亂了,他的目的似達到了,但林家一事的主控權仍不在他手中,反而落入了邢宜手裏。
這一細想之下,他便隻能無奈笑了,或許不是他的計劃亂了,而是有人看破了他的計劃……
他的父皇,豈是表面看上去那般親和。
“船到橋頭自然直,這未必會是件壞事。總之,今日勞煩尚書大人了,天色已不早,大人早些回去歇着吧!”
邢墨笑着說完,賀淩原是正想着什麽,走了神,聞言聲音片刻才反應過來,一點頭,說:“……那老夫先行告退了。”
說完,賀淩便掬手要退走,才走幾步,卻又折了回來,滿面心事,邢墨疑惑看着他,卻見他突然向自己一掬首,面上正經又虔誠十足地說:“往日是下官有眼無珠,竟不識得三殿下亦是人中龍鳳,下官慚愧……總之,下官在此謝過殿下數次救命之恩!”
賀淩向來在皇帝面前直言不諱,皇帝雖欣賞他這一點,但忠言逆耳不說,他亦是遭不少人記恨,爲此招惹了不少麻煩,身邊總有或大或小的事連府中家眷也随他不得安甯,他本以爲,仕途之路終會讓他落下孤家寡人的下場,可沒想到,突然有一日,身邊的一切都平靜了下來,讓他有一種重見天日感覺的同時,他約莫也能猜到,這定是暗中有人幫他。
而那人,他一直想知道是誰,卻怕自己調查起來反讓對方陷入不利境況。逢今日種種,心頭的謎團似終于揭開,那幕後助他之人竟就是宮中衆多皇子中,那最不受百官看重的三皇子邢墨!
邢墨聞言一笑,攔了賀淩大禮,隻說:“會意便可,大人無需多禮。”
賀淩聞言,微微一怔,明白過來:“那老夫先行告退了。”
邢墨點頭。
“大人走好。”
賀淩離開,已久候邢墨多時的星魂出了來,瞧了眼那緩緩離去的背影,不禁憂心道:“主子,那接下來怎麽辦?”聽聞兩人的對話,星魂大概也能猜到,主子面聖的結果并不太好。
邢墨略一思索,突然自顧自笑了。這一笑,笑得星魂莫名其妙。
“主子?”
星魂剛一發問,邢墨突然說:“這些日子,你帶人去江南災疫之地一趟。”
“主子是要星魂做什麽?”
邢墨金眸一眯,一絲高深笑意:“以‘打狗英雄幫’之名義‘幫助’玉公公維護赈災秩序,明白嗎?”
聽言,星魂先是一頓,猛然眸中一亮,咧嘴點頭:“星魂明白!那人吞了多少,星魂一定讓他翻倍吐出來!”玉公公貪名,他也是早有耳聞。再加之,他與邢宜有所牽連,不用主子提醒,他也遲早會發現這其中貓膩。
邢墨滿意點頭,接着又問:“讓你去辦的事如何?”
星魂答:“回主子,已經辦妥。”
邢墨這才放心了些,舉步前行,星魂随其後,不禁疑惑:“主子,您這是去哪?”他很确定,主子的住處在另一個方向。
熟知,那前行的飄逸白影笑笑,抛回兩個字:“出宮。”
是夜。林家前廳燈火朦胧,暗沉夜色裏,林侊于大堂之上,眸中銳光冰凝發亮。
堂下之人,皆是她以林驚雲名義從地宮中喚出來的,她深知此舉太過冒險,但林家問題迫在眉睫,她隻能借着夜色铤而走險。
堂下衆人,靜等她動作,皆是因自己被“騙”出地宮有所氣憤。
而林侊亦是察覺這空氣中一絲硝煙意味,于是一鼓作氣,手中鳳血“哧——”地一聲被拔出,奪目紅光劈開桌面的那一刹那,她隻說了一句話,便激得滿廳之人一腔熱血翻湧滾滾:“我有一事要你們去做,誰做得最神不知鬼不曉,鳳血便是他的!”
……
次日,江湖又現驚爆奇案!一夜之間,八大世家各大商行倉庫逐一被劫空,世人都傳,這是鬼怪作案,因爲自始自終各大現場無一絲異常,就恍若偌大一倉庫的貨物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憑空消失一般,靈異異常!
次日,習國,鳳儀樓。
鳳天絕一襲奪目紅衣,此刻眉眼深蹙,看着眼前堆積如山的貨物,是驚奇,又似不可思議。因爲在此之前,他便收到林家派人送來的書信,偌大一頁紙,隻有細小娟秀的一行字:寬限一日,林家奉上貨物雙倍。絕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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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瑤:想更多點,拖到現在,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