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說去,他還是憂心一片。多少年了,他都是這般擔心地照顧着主子。隻希望老天有眼,讓他不要走在主子前面,否則他去了閻羅殿,如何能踏實?
片刻,男子手微擡,示意他停了下來。怔怔看着院中一處,男子又猛然收回視線,雪白如紙的臉上毫無表情地說:“沒什麽可看的了,竹生,吩咐人将它們捉走吧。”
小厮聞言,略略瞧了那院中相依相舞的兩隻白色孔雀,微微歎息地點了點頭。
“明白了,竹生即刻讓人去辦。”
宮中,三皇子住處。
才一回宮,邢墨便吩咐下人備了水予他沐浴,現下浴畢,他一身素白輕軟長衫裹身,如絲墨發散在肩頭,單手執一書卷,靜靠榻上,盯着書卷的金眸裏盡是認真,那靜谧溫軟的模樣直教人想沉溺其中,渾身更像是煥發着柔光一般,看着旁側丫鬟臉紅氣喘,低下頭去,不敢直視。
這時,星魂幾步進屋來,在他耳旁說着什麽,他面上毫無反應,唯有耳旁一縷烏絲輕輕飄下。
片刻,他才收回卷上目光,淡淡說:“讓他進來,你們都出去。”
邢墨話落,星魂帶着丫鬟出去。而他将書卷随手一擲,微微起身,這一動作,些微撩開了領口,露出了胸前白得近乎透明,卻也滿是猙獰疤痕的肌膚。
這樣的傷,定會看得旁人心驚不已,但他下意識重新将衣領合上,似對那一切根本不在乎。
他原本胸前隻有一處傷,隻是傷口很長,烙下的疤橫跨他整個胸膛,随他長了十幾年也不見其消去半分。
但如今,拜一人之手,給了他新的傷口,留下了新的疤痕,不但完全抹去了原先那道傷的蹤迹,更名副其實地将他整個胸膛“霸占”,讓他不但面“醜”,胸前肌膚也沒一處是好的。
但這疤痕,卻是微妙而奇特,如他先前膚色一般白皙,隻是摸上去不再與正常人一般光滑,乍眼一看,難以看出,但是隻要一細看,便可看出其穩絡醜陋而猙獰。
但是對此,他卻是滿心欣然,仿若終于掙脫了牢籠的困獸,享受着前所未有的自由。
隻因爲,新傷給他的痛再深,也不及先前那道傷的千分之一。
原先的那道傷,烙進他的骨血,每個午夜夢回讓他飽受心魔噬咬。而今,這新傷像是一隻覆在他心房上的溫暖小手,揪住了他的心魔,安撫了他的心神,讓他十幾年來,終得了一個好眠。
他修長的指撫上心中的刹那,就像握住了那隻小手一般,一聲滿足歎息。不過,他沒握過那人的手,不知握着,會是什麽感覺?
他正想着,門口傳來聲音,擡眸看去,他等待的男子已經進了來,對他垂首,嚴肅道:“殿下,屬下一路跟随六殿下,見他果然去找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