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有想問的,都不是面前的‘陳長生’能答的上來的。
想了想後,她問道。
狐钰問道:“你走在這世上,當真逍遙快活嗎?”
陳長生心中一怔,在狐钰的問題之下,他竟是恍惚了刹那。
狐钰見他沉默,答案顯然已經呼之欲出了。
她和煦一笑,道了一句:“果然。”
陳長生道:“姑娘這個問題,當真是問我的嗎?”
“是也不是。”
狐钰說道:“但如果你這樣想,那麽‘他’應該也是這樣想的,所謂的逍遙快活,不過是騙你自己的罷了。”
陳長生沉默良久,再沒往下說起。
而狐钰也沒有再問過其他。
湖邊的樹木倒映在湖水之中,那平靜的湖面似是泛起了波浪,層疊搖曳,不過鏡花水月。
世上有多少事是真,那便有多少事是假。
無論走過多少路,見過多少人,那個走在路上的人都不會逍遙快活,不然他又怎麽會邁開步子呢。
狐钰看着面前青衫之人,她的紅唇輕起,平靜而道。
“别再來了。”
她的殘魂隐入了那古樹之中,唯餘陳長生站在那樹下,思索許久。
湖中遊魚輕躍而起,落水之聲自陳長生耳畔響起。
他緩緩回過神來。
寂寥的湖泊之中,傳出一聲輕歎。
而那襲青衫,也離開了這裏。
……
蘇珺晗見陳長生走了出來,他上前對先生點頭招呼了一聲。
“先生不妨在元山逛逛,蘇某進去看看阿姐。”
“嗯,好。”陳長生輕聲答應了一句,随即便下了山去。
蘇珺晗看了一眼先生的背影,似是猜到了什麽,他邁開步子來到了那山中湖泊。
卻見那湖中古樹在他的雙眸注視之下蔥郁起來。
抽出新枝,發出新葉,随着微風吹來沙沙作響。
可在下一刹那,古樹上的葉子卻又泛起了微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了下去。
蘇珺晗來到了那樹下,開口道:“不妨再等等,先生或許會想起曾經的事的……”
狐钰的身影再度出現在古樹之下,随着那的樹葉泛黃凋謝,她的身軀也逐漸虛幻了起來。
“記起來了又能怎樣……”
狐钰說道:“前世的我與他糾纏許久,最終也沒能得到一個答複,這輩子還是如此,終究隻是一場不解之緣。”
蘇珺晗聽到這話後不禁一頓,“前世…是什麽意思?”
狐钰和煦一笑,說道:“他當初能在大雪天裏撿到我,其實并不是偶然。”
“珺晗,你要記得,這世間的情誼點到爲止即可,别像阿姐我這樣傻,兩輩子等不來一個人……”
蘇珺晗伸出手來,但這一次卻是穿了過去。
枯黃的落葉灑落而下。
落至地上,落至湖中,水波蕩漾之間,在那水中倒影之中,整棵古樹都枯萎了下來。
面前的狐钰徹底淡去,殘留在這人間的最後一縷殘魂也随着古樹的消散而淡去。
她的執念,也隻是想再見一面陳長生罷了,見了她也就不再惦記了。
“阿姐……”
當蘇珺晗回過神來之時,這偌大的湖泊似乎都沒了往日的靈氣。
幾息之間,古樹似是經曆了四季,歲月滄桑之下,狐钰也不再執着于這人世間的情誼。
那段不解之緣,也在此刻有了了結。
下山的陳長生心中一頓。
他轉頭看了過去,見那山中靈氣在這一刻盡數潑灑而開。
陳長生愣着,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麽。
“真的釋懷了嗎……”
他歎了口氣,但這句話誰都有資格問,但唯獨他沒有資格。
陳長生猶豫良久,最終回過了頭來,不再看那山林。
“随風去吧。”
青衫先生道了一句,舉起那酒葫蘆大灌了一口。
那山道之上,他走的慌張。
似是想逃走一般。
……
陳長生再一次喝的伶仃大醉。
當蘇珺晗找到他的時候,陳長生正躺在那樹下滿身酒氣,而那酒葫蘆裏的酒都撒了一地。
他不曾想過,自己會見到這樣一幕。
“縱使是陳先生,也會想着逃避這些因果嗎……”
蘇珺晗心中想着,恍惚間又想起了阿姐說的話。
人世間的情誼,點到爲止即可。
或許便是因爲難以化解,故而才會讓人覺得這般難熬。
……
在陳長生将招魂幡交給乘黃之後,他便日夜奔走将亡魂送至城隍廟宇。
直至那招魂幡中最後一個亡魂入了輪回,乘黃也徹底松了口氣。
當他走出城隍廟時,望着這人間各地,卻忽然間發現自己邁不開步子。
我該去哪?
這是乘黃心中難解的事情。
無論人間還是仙界,似乎都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乘黃抿了抿唇,想了想後,卻是原路回了那座道觀。
墨淵正在觀中打盹,四仰八叉的躺在那石桌上,呼噜聲極大。
一陣叩門聲響起。
墨淵緩緩睜眼,有些睡眼朦胧,口中喃喃道:“誰啊……”
他打了個哈切,随後便邁步前去開門。
乘黃站在門外,有些局促。
墨淵看了他一眼,問道:“站着做什麽?進來啊。”
乘黃頓了一下,說道:“我……”
墨淵皺了皺眉,問道:“支支吾吾的做什麽,想說什麽便說。”
乘黃開口道:“乘黃如今無處安身,可否求陳先生庇護,隻需一年,一年後我便離開,絕不打擾先生清淨……”
墨淵聽後精神了些許,他看着乘黃思索了起來。
乘黃見其沒有言語,心中不由得有些落寞。
“是我唐突了……”
乘黃輕歎了一聲,他放下手來,轉身便要離去。
“喂。”
墨淵喊了一聲。
乘黃頓住步子,回過頭來。
“乘黃是吧。”
墨淵說道:“先生外出未歸,如今蘇珺晗也走了,觀裏正好差個看門的,來不來?”
乘黃愣了一下,随即便對墨淵鄭重一拜。
“謝過真龍收留之恩!!”
墨淵擺了擺手,說道:“謝個屁啊,小意思。”
他話音一轉,摸着下巴道:“不過話說,你能活這麽久肯定是有什麽依仗的吧,有沒有什麽值錢的寶貝,拿出來給我瞧瞧。”
“啊…啊?”乘黃愣了一下。
墨淵邀着他的肩膀,說道:“我就瞧瞧,不要你的,放心,我墨淵怎麽會貪圖你的寶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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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瓶子真不錯啊。”
“我也是偶然所得的,那個…真龍可否把寶貝還我了。”
“什麽寶貝?”
“我的寶瓶啊!”
“什麽你的?我的!”
乘黃瞪大了眸子。
厚顔無恥這四個字,他如今也算是見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