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興生說道:“二位先生不妨與我一同回上京,路上也有個照應。”
陳長生搖了搖頭,說道:“我二人便不了,路上還有些事。”
季興生覺得有些可惜,但也沒有再說什麽,免得這二位先生覺得他聒噪。
“那便隻有等二位先生到了上京再見了。”
“興許會見吧。”
季興生上了馬,道了聲告辭之後,随即便在一衆護衛的陪同下走上了回上京的官道。
鍾正元望着那馬背上的身影,說道:“此人是個可造之才。”
“何以見得?”陳長生問道。
鍾正元說道:“我觀他官運昌盛,此番回去之後應當就能進正五品,再者說他的官職明顯跟官階不太對等,興許是有人在暗中護着他。”
陳長生和煦一笑,說道:“大景的命運尤爲坎坷,做官對他們而言或許不難,一直坐下去才是難。”
鍾正元認同道:“陳先生所言不差。”
陳長生點了點頭。
“走吧。”
兩人繼續往前走去。
這四百多裏路無非也隻是多費些腳力罷了。
過了江後又行了大概數幾裏路後便到了坊間,兩人本打算入坊坐下喝杯茶水。
不曾想到了坊門口的時候,陳長生卻是忽然眉頭一皺。
他問道:“此處是何地界?”
“平中縣東臨坊。”
鍾正元答了一句,随即說道:“先生也看出來了?”
陳長生點了點頭,說道:“不妨去瞧瞧?”
“正有此意。”鍾正元點頭道。
兩人進了坊後便順着那妖氣一路尋了過去。
東臨坊臨近江邊,此地之人多以紡織爲生,多年以來逐漸發展,如今此地所産布匹已是炙手可熱,甚至于許多還被送入了宮中。
東臨坊往西之處,有一戶人家熱鬧非凡。
門上貼着喜字,院内擺着宴席,約莫有四桌,似乎是還未來齊,隻坐了大概兩桌多的人。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
陳長生和鍾正元往裏看了一眼。
此刻還不到飯點,如今還在忙活着招待客人。
陳長生念叨了一句:“喜宴啊……”
鍾正元也有些意外。
“不妨先看看?”陳長生說道。
鍾正元也是這樣想的,然後卻是說道:“不過我們就這麽進去怕是不太好吧,畢竟也沒請帖。”
“又不是非要請帖。”
陳長生笑了一下,随即便邁步走了進去。
“诶,陳先生……”
鍾正元見陳長生已經邁步進去了,隻得跟了進去。
“陳先生怕不是想蹭席吃吧?”鍾正元說道。
陳長生說道:“胡說,我這是來探查妖氣,哪裏是爲了蹭席。”
“好啊!”
鍾正元算是明白了,說道:“你就是爲了蹭席,陳先生怎會這般厚臉皮。”
“那你别跟過來啊。”
“我都進來了。”
“進來了也能出去啊。”
“走了這麽遠的路,鍾某進來坐會不行嗎。”
“鍾先生的臉皮似乎也不比陳某差多少啊。”
“彼此彼此。”
陳長生和鍾正元畢竟是外人,一進門後便被主家的人認了出來。
上前來的是一位老人家,老人家步履蹒跚,撐着短棍來到二人面前。
老人家開口問道:“兩位應當不是這兒的人吧。”
“敢問可是屋主?”陳長生問道。
老人家點了點頭,說道:“是嘞。”
陳長生随即解釋道:“我們二人趕路去上京,途經此地時見院中有喜事,不知可否沾沾喜氣?”
老人家聽後頓了一下,随即喜笑顔開,說道:“可以,當然可以,來者是客嘛。”
陳長生從懷中摸出幾文錢來,遞到老人家手中,說道:“來了也不能白吃,就當是份子,雖不算多,但也是一片心意。”
“這個使不得。”
老人家連忙推脫,說道:“兩位一看就非同尋常,能舍身來慶賀已然是給我家面子了,這錢還請收回去。”
“那可不行。”
陳長生将那幾文錢硬塞到老人家的手中,直到他收下這才罷手。
“你說這……”
老人家無奈一笑,說道:“兩位快請,要是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沒有的事。”
陳長生笑了一下,随即便帶着鍾正元前去那喜宴之中落座。
老人家也很開心,喜事自然是人越多越好,再則說這兩位先生也着實氣質非凡,漲了他的臉面,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老人家今年高壽?”
“七十三咯。”
“不知今日喜事是令郎還是令孫?”
“今日是我兒的大喜之日。”
老人家咧嘴一笑,露出了那一排壞了好些顆的牙齒。
在随後的閑聊之中,陳長生慢慢也了解到了些許。
這一家人姓黃,如今家中隻有老人家與他的兒子,兒子已然三十有三了,但卻不曾延續香火,這件事便成了老人家心中一直惦記着的事。
“爹。”
聊着聊着,卻忽聽一道聲音傳來。
隻見一位人高馬大的男人走了過來,他的身上穿着婚服,應當就是今日的新郎官了。
而當他見到那一旁的兩人時,忽的就頓住了步子。
老人家說道:“快過來。”
陳長生和鍾正元的目光都看向了這位新郎官。
黃山心中一怔,顯然他也看出了什麽來。
“爹,你腿腳不便就别到處走了,來,我扶你回去休息。”
“又不是走不動了,哎,你這。”
“聽我的話。”
老人家跟陳長生二人道了聲歉,随後便被新郎官扶回了屋裏。
“招待好兩位先生。”老人家還不忘吩咐一句。
“知道了。”
黃山答應了一聲,随即便出了屋子。
他深吸了一口氣,看向了那外面席位上坐着的兩人。
正好,陳長生和鍾正元也在看他。
黃山頓了一下,邁開步子走了過去。
他開口道:“見過二位先生。”
陳長生看了他一眼,伸手道:“坐。”
黃山點了點頭,顫顫巍巍的坐了下來。
鍾正元看了他一眼,開口便道:“你不是人吧?”
黃山聽後心中大怔,他忍住心中懼意,點了點頭。
陳長生問道:“真正的新郎官去哪了?”
“他……”
黃山張了張口,有些不敢作答。
但見那二位先生的目光,他隻得開口說道:“興許,還活着。”
“興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