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最關鍵的時候,澹台瑾想到了藥老,藥王谷中如今資格最老的藥農,他是除去楊鴻晖外在藥王谷待得最久的一個人,那麽,能否在他那裏了解到一些相關性的線索呢?
他們已經沒有時間去猶豫,等楊鴻晖反應過來的時候,澹台瑾已經朝後山而去。
藥王谷後山,萬千藥材的聚集地,作爲資深的藥材管理者,藥老在藥王谷的地位那是等同于如今的楊鴻晖,所以,每個人見到他,都會恭敬的行禮問好。澹台瑾自然也不例外,找到藥老之後,他簡明扼要的說明了自己的來意後,就切入了正題。
藥老雖說已年過八旬,可依然精神爍爍,老當益壯,耳不聾眼不花,聽完澹台瑾的話後,他沒有直接拒絕,反而摩挲着胡子若有所思的想了起來,見他如此,澹台瑾飛快的與楊鴻晖交換了一個眼神,“難道,有戲?”
果然,藥老沉吟片刻就擡眸看向澹台瑾:“你剛剛說,蠱毒?”
澹台瑾用力的點了點頭:“對,就是蠱毒,而且還是子母蠱,如今找母蠱怕是沒有時間,所以看有沒有辦法研制出來其他的解毒方式。”
沒想到藥老想也不想的搖頭否認了:“不可能的,蠱毒不同于其他的毒,解起來難度大不說過程還極爲的繁瑣,與其在這裏研究還不如直接去尋找母蠱靠譜,更何況你們所要尋找的還是子母蠱,這種毒可不同于其他毒,稍有差池,就會造成無法彌補的遺憾。”
這些道理是身爲醫者都明白的道理,可如今他們等同于與時間賽跑,如果有其他辦法,總比好過将所有的賭注都壓在澹台宗的身上好。這也是爺孫倆最着急的地方,無奈之下,兩人又将話題繞到了主人公的頭上。
相對于之前的不假思索,在提及這個人的時候,藥老的表情有些暗沉,看向澹台瑾的眼神也是充滿了戒備:“你找他做什麽?像他這種人,你以爲他會幫你們嗎?别癡心妄想了!那個人,根本就不配爲醫,更妄論想要在這麽短的時間内找到他,更是難上加難!”
楊鴻晖被藥老緊繃的話激到了,似乎由此而想到了什麽,他深深的看着藥老,一語雙關:“看藥老如此,莫不是,是知道此人在哪兒?”
藥老冷笑一聲,恨恨的剜了楊鴻晖一眼,扔下手中的搗藥棍就站起了身,滿臉抗拒的看着他們:“别在老朽面前提那個不孝子,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聽到他的任何事!你們的忙我幫不上,請吧,恕不遠送!”
等等,他剛剛聽到了什麽?不孝子?這是什麽意思?難道說,藥老與那個神秘人,還有什麽關系不成?
突然抓住的救命稻草,澹台瑾怎麽可能放過?他一臉激動的反手扣住藥老的手腕,“前輩,如果您知道什麽,請您一定要告訴晚輩。因爲病重的那個人,是我的母親,同時也是外公的女兒,外公吃苦受累這麽多年,就是想要找到自己的娘子與女兒,如今人是都找到了,可我的母親卻莫名其妙的中了這種毒,對于我們來說,是沖擊性的打擊,前輩,求您了,如果您真的知道,求您一定要告訴我們,因爲,這個人,很有可能與下毒的人有關系,這是非常重要的一條線索!”從未在人前這般哀求過的澹台瑾,情急之下竟然不假思索的學會了求人,語速之快,連他自己也未曾察覺,楊鴻晖看在眼裏,溶在了心裏。
藥老想要掙脫開來,卻被澹台瑾禁锢的更加嚴密,他看着眼前這個已經急的滿頭大汗的孩子,再聯想殘存在腦海裏那個心狠手辣的之人,一股複雜的情緒冒上心頭,眼含深思的打量着澹台瑾,“孩子,不是老朽不幫你,是實在幫不上,他已經走了二三十年了,老頭子我上哪裏替你找人呢?”
“那這個人究竟是誰,姓誰名誰?是何出身?又長什麽樣子?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他在醫術這方面,最擅長的又是什麽,越詳細越好,隻要是關于這個人的,求前輩不吝賜教!”關于這一點,澹台瑾确定他說的是實話,但現在他在意的是,這個人與藥老的關系,誠如剛剛所見,很明顯,兩人之間有過矛盾,而且,還是似乎還不是一般的關系那麽簡單。
也許這個過程會費時費力了些,但總比他們什麽頭緒都沒有要好得多,起碼而今你還有個目标,不是麽?
可面對澹台瑾的一系列發問,藥老的反應卻是完全的不在狀态:“孩子,老朽剛剛已經說過了,我不知道,也不清楚,雖然我在藥王谷的時間是最長的,但我隻是一個種藥的,你們所說的,知道的,我已經告訴你們了,不知道的,你們就是問上十遍,二十遍,我也還是不知道。抱歉,老頭子累了,就不打擾各位了!”
眼睜睜的看着藥老離開而無力阻攔的爺孫倆,一臉落寞的坐了下來,沒有任何頭緒的澹台瑾煩躁的抓了抓頭發,稍顯不滿的看向楊鴻晖:“怎麽說你也是藥王谷的谷主,可我怎麽感覺你什麽都不知道似得?藥老這個人,你了解過嗎?今天若不是我想起他,您會想到這個人嗎?這裏面有問題,一定一定有問題!”
面對澹台瑾的指責,楊鴻晖非常無奈的道:“雖說我是藥王谷的谷主,可這些年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外面不停的尋找,藥王谷裏的諸事除了必須交由我處理的,其他的,我都交給别人處理……。”抱歉孩子,這件事說起來在藥王谷也是個禁忌,藥老既然不願意提起,即便施救的對象是自己的女兒,我也不能做強人所難的事,所以,請原諒外公的無奈!
楊鴻晖所說,澹台瑾又何嘗不知道?可現在遇到這種情況,他該怎麽處理呢?
“外公您對蠱毒,也是沒有辦法?”
“再難解的毒都是有解的,事情的關鍵是要見到活體,你我現在僅是站在這裏說,那就是說上三天三夜,你母親的毒,我們也解不了。藥老剛剛的話已經很明白了,即便他知道這個人是誰,亦或者說他們之間有關系,可這畢竟已經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藥老避世藥王谷這麽多年,他的話我信,所以,你也沒必要去糾纏這一點了……。”
“那我們現在回去,還能來得及嗎?”且不說回去的時間問題,僅是研制出來解藥,就相當漫長,等到了那個時候,黃花菜還不涼了?
澹台瑾所擔心,也正是楊鴻晖最頭疼的地方,當然,反過來說,這一點卻恰恰是澹台宗設計的最爲精彩的地方,将時間卡的如此準确,也難爲他還有如此閑心與澹台滅明對抗到底了。
“回去?沒有解藥,你我回去也是做無用之功。”楊鴻晖歎了口氣,搖着頭離開了,或許,他可以去想想其他辦法。
留下澹台瑾一個人,面對漫山遍野的藥草,陷入了沉思。
難道,他要就此放棄?
不,不行,他怎麽能與其他人一樣要眼睜睜的看着她的生命在自己面前一點一點的流逝而束手無策?
他做不到,也不願意這樣做!
藥老,還是藥老,他從來沒有向今天這樣肯定過一件事,藥老與此人,一定有着莫大的關聯,他絕不能就這樣輕易的放棄這條至關緊要的線索!
可現在他還能怎麽辦?别人已經拒絕了他們,不是嗎?難道……
當天夜裏,藥王谷的上空又飄起了雪花,谷裏的溫度本身就被外面低,再加之雪花的潤色,即便是澹台瑾這樣的高人,也抵不住寒風刺骨的折磨。
可即便如此,也沒有影響到他的意志,在所有人的勸說無效的情況下,他就這麽直挺挺的跪在藥老的茅屋前,堅定不移的等着他心軟……
時間一分一秒走過去,地面逐漸被白雪所覆蓋,如雕塑般的澹台瑾好似雪人兒一動也不動的跪在地上,長長的睫毛上,雪化了又落,落了又化,漸漸的,臉已被冰水凍得通紅。
前方的茅屋裏,燭火早已熄滅,想必這裏的主人早已經睡着。澹台瑾卻依然不爲所動的跪在那裏,他的堅持看在楊鴻晖的眼裏,疼在心裏,也就在這一刻,他才明白,這孩子不是不愛自己的親人,也不是不願原諒他們,而是,他已經習慣了用漠然的外表來掩飾自己内心的炙熱,如果說他之前的冷漠都是僞裝的話,那麽這孩子,才是最善良的那個。
“你就這麽眼睜睜的看着不去阻止嗎?”就在這時,那個本應在茅屋中熟睡的人,卻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楊鴻晖的身後。
他沒有回頭,隻是唇角微微上揚:“如果這樣的堅持能喚回你的松口的話,我願意陪着他一起去跪!”
說走就走的楊鴻晖,根本就沒有給藥老拒絕的餘地,可藥老怎麽會讓他真的給自己下跪?
“連你也要逼我嗎?别人不知道,你能真的不知道?”
“我是想裝作不知道,可偏偏,我是知道的,該說的該做的,我都已經試過了,可這孩子偏執,但凡他認定的事,就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你的情緒,已經出賣了你的所有,藥老,難道你,真的不知道他在哪裏?”
藥老定定的看着前方,聲音有些飄渺:“一晃,三十年過去了,如果他本本分分的學醫,也許我們父子也不可能……。”
“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如果他不離開就意味着死亡,師傅當年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對他網開一面,如若不然,或許他早已化爲了一堆的白骨。子母蠱,我想你很明白這意味着什麽?當年的他,不也正是因爲制造出來各種殘忍的蠱毒才被師傅逐出師門的嗎?這次的事,你我都十分清楚,與他本身脫不了幹系,藥老,難道你想要眼睜睜的看他繼續禍害人嗎?”
藥老愣住了,當年的情形如放映般再度重疊在他眼前,一股後怕的涼意從後背直湧上來,他怔怔的看着楊鴻晖,神色頹然:“也許,我這輩子就注定孤苦伶仃,罷了,罷了,生養了一個這樣的禍害,我還在期盼什麽呢?”話落,他看着楊鴻晖,指着跪在雪地裏的澹台瑾,幽幽道:“把孩子扶起來吧,進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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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中的,澹台璃他們所去的地方危機重重,毒障遍布,甚至于,還來了不少武藝高強的殺手,如若不是他們做了充足的準備,又有墨晔從中幫忙,澹台璃想要安全脫離,必要費上不少時日。
因爲沒有找到人,澹台璃自然是不甘的,盡管知道來路危機重重,卻不想就此放棄,就在他想繼續追蹤下去時,卻收到來自澹台瑾的加急密函,看了信的他,眉宇之間帶着掩飾不住的笑意快馬加鞭的往來的方向而去。
鬼蜮嗎?呵呵,這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啊!
澹台宗,這一次,我們倒要看一看,你還有什麽後路可以走!
還有那個高深莫測的幕後毒人,這一次,該要揭開你的廬山真面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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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這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