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王?澹台璃?
咋一聽到這個人的名字,澹台瑾的身軀猛地一震,他怎麽會在這個時候來?
“爺?”大概是澹台瑾沉默的時間太長,雷霆又輕輕的喊了一聲,話音剛落,‘啪嗒’一聲,他面前的門由裏而外的打開了,澹台瑾擰着眉立在他的面前:“人呢?”
雷霆低頭小聲道:“在陣外被攔下了!”
澹台瑾聞言,斜了他一眼,雷霆頭皮一顫:“屬下這就去将人帶過來……。”
“不用了,我親自去。”話落,不由分說的邁開步伐,朝前院走了過去。
聽到他的腳步聲,正懶洋洋靠在石頭上的休息的澹台璃唇角勾起一絲諷笑:“見你一面,還真的挺難的!”
澹台瑾笑意深深的看着他:“你出現在這裏,太令他們意外了,緊張之下若是做出什麽不合時宜的動作,我替他們向你道歉。”
澹台璃唇角微勾,“别,我來這裏可不是聽你說這些的。咱們找個地方談一下?”
澹台瑾頭輕輕一偏,爲他讓出了一條道:“難得你大駕光臨,走吧!”
澹台璃也不跟他客套,微微颔首後便跟了上去。
雷霆添置好新的茶水之後就退了下去,留下兄弟倆默默相望了許久,澹台璃才打破了這份沉默:“是不是我不來找你,你就不會來找我?”
這話什麽意思?
澹台瑾一眼不解的看向澹台璃:“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莫不是,你一直在等我?”
澹台璃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你到現在都還記恨母妃?是不是?”
“你今天來就是與我談這個的?如果是的話,大門在左,慢走不送!”澹台瑾突然站起身,打斷澹台璃,澹台璃沒想到他會這樣直接的終止,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難怪母妃會如此傷心,若是我看到你這個樣子,也會難受的要死。澹台瑾,你到底是不是人?你回臨月這麽長時間,難道忙的連去探望母妃的時間都沒有嗎?連說句話的時間都沒有嗎?她是你的娘親,是生你的母妃,你怎麽可以這麽絕情?”
澹台瑾面色一沉,耐心終于在他話落之後耗盡,他淩厲的掃視着他,眼含嘲弄:“我澹台瑾怎麽做,還用不着你來這裏先摻和,她有什麽不滿,可以沖我來,用不着你在這當中來回傳話!還有,作爲一個想要殺我的人,你有什麽資格質疑我?嗯?有什麽資格?”
澹台璃一震,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擰着眉抿着唇看着他,不語。
“說不出來話了,對嗎?”見他如此模樣,澹台瑾臉上的嘲意越發的清晰明了。
卻沒想到澹台璃卻在這個時候笑了,然,那笑意卻并未達眼底:“咱先來談談母妃的事,首先,她對你沒有任何的不滿,她疼你愛你還來不及,怎麽可能對你有什麽不滿?這麽長的一段時間裏,從你回歸臨月之後,你們之間有過交流嗎?即便是在你的大婚之日,你和母妃之間也沒有交流過?我知道你對她有諸多的不滿,而我也不否認,就連我自己也曾經不止一次的恨過她,可是這有什麽用呢?恨她可以改變你的命運嗎?不能!恨她可以讓你更好過一些嗎?更加的不能。既然你什麽都得不到,爲什麽還要在折磨自己的前提下去恨她呢?她是我們的母妃,是我們唯一的親人,難道,你就不能在她有生之年好好的去疼她、尊敬她嗎?再怎麽說,她也是我們的母妃,生下我們的母妃啊!難道你要與她一輩子都這樣不冷不熱的相處嗎?我們已經三十歲了,你覺得,她還有幾個三十年可以活?她病了,病的很嚴重,你知道嗎?你不知道,你怎麽會知道?一個即便進了宮,也從未想起過有她這麽一位母妃存在的人,怎麽可能會知道她病了呢?”
“還有,我需要在這裏重申一遍,我沒有在你們中間傳話,爲什麽?因爲沒這個必要,你有什麽需要我傳的?至于她那邊,即便我也傳話,你也得給我這個機會吧?我們之間都是零交流,更何況在母妃那裏?别把自己想的那麽高貴,也别把自己想的那麽偉大,不是誰都像母妃那樣的在意你,爲了一個不認自己的兒子,竟然放棄治療,澹台瑾,你難道就不怕天打五雷轟,被雷給劈死嗎?”
“再說最後一點,在你還沒有調查清楚事實之前,我不會做任何的解釋,你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因爲我澹台璃這輩子,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尤其是你澹台瑾!話已至此,再多說已沒意義,好自爲之!”
撂下這句話,澹台璃漠然的轉身,就要離開,在那一瞬間,卻被澹台瑾死死的拉住胳膊:“等等,你先把話說清楚,什麽叫放棄治療?什麽叫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尤其是我?澹台璃,你今天不把話說清楚,休想走出我太子府的大門!”
澹台璃冷冷的看着他:“你以爲你能困得住我?你以爲,我稀罕走你的大門?别人把你當寶,你還真以爲自己是寶了?澹台瑾,就你這樣,還想做太子,做皇帝?嗤……。”
本就不平靜的澹台瑾,終究還是被他這句話給激怒了,他看着他,眼底寫滿了認真,強忍着心下的熊熊怒火,耐着性子緊盯着他:“把話說清楚,你今天來,不就是來解決問題的?你若是不把話說清楚,休想離開!”
澹台璃黑眸一沉,冷冷的睇了他一眼,嗤笑:“迦藍?金鎏宗宗主?澹台瑾,你也不過如此,你連我都看不明白,也活該你被人利用,也活該你經受一次又一次的風波,活該,懂嗎?你的女人不知道也就罷了,偏偏你也如此,真令人失望,母妃對你,果然是寄予太多的希望了,不值,不值啊!”
澹台璃一番話下來,令室内的溫度驟然下降,澹台瑾就那樣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沉着臉,默默的注視着他,一臉嚴肅的品味着他的一句一字,好半晌之後,才傳出他低沉沙啞的聲音:“我承認,對你從未防備過,也從未刻意的去調查過,因爲不在意,所以從未關注。與其說是我不在意,不如說是你的冷漠讓我下意識的選擇回避你我兄弟之間的這種牽扯,至于之前的那次刺殺,如果沒有你今天這番話,我就是以爲幕後指使人是你,可你既然撂出了這句話,也耐着性子站在這裏,我不得不問你一句,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難道到了現在,你還要與我周旋下去?”
“知道你最大的弊端在哪裏嗎?那就是做事太過瞻前顧後,拖泥帶水,不夠果斷,才導緻你今天的局面!我以爲身爲神醫的你,會早就知道老二的腿傷已痊愈,可結果呢,發現他不對勁兒的人竟然是你的妃子,今天如果沒有夏侯霏,你是不是永遠也不會知道老二的真面目?還有,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偉大,那次刺殺,幕後指使人的确是我,這個沒什麽好回避的,你清楚,霏兒清楚,母妃也清楚!我都将你逼到那個份上了,你是不是該做些什麽?可結果呢,結果你竟然什麽都沒做,澹台瑾,你對一個想要将你斬草除根的人都能夠容忍,你确定,你能夠做皇帝嗎?能嗎?”
“你……,等,等一下,我有點亂,你到底在說什麽?”
澹台璃繼續冷笑:“你不需要懂,因爲即便你懂了,也沒有任何的意義。枉費這些年我爲你隐忍到這個地步,澹台瑾,你太讓我失望了,今天,一方面是來向你挑明一切,另一方面,我來向你宣布,從今天開始,我将是你皇位繼承人的唯一競争者,也就是說,從這一刻開始,你我,徹底的對立,直至,将你徹底的擊落,澹台瑾,這是我對你發起的挑戰!”
澹台瑾的臉色頓時一變,眉峰霎時的擰起:“原來,至始至終,最清楚的人,是你!”
在這麽一瞬間,他才算徹底的明白了過來,可笑他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最危險最有野心的人,竟是這個最不受*,最不受人關注,也最沒錢沒權的閑王澹台璃?呵呵,這個結果,對他來說,真的是極大的嘲諷啊!
“所以,你今天來,是要與我劃清界限的?”理清楚這一切的澹台瑾在一瞬間的慌亂之後,很快就鎮靜了下來,他看着眼前這個與他擁有一模一樣容顔卻冷到骨子裏的男人,唇角勾起一抹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漠:“我是不是還可以理解爲,這些日子一來,你一直在暗中觀察我們?如果結果令你滿意,你會像以前那樣的幫助我們,如果結果讓你失望,你就會與我對立,是這樣嗎?”
澹台璃漠然的掃過他的臉:“現在才明白過來,不覺得太遲了嗎?”
澹台瑾凝着他的眸,唇角微微上揚:“這麽說的話,那個南陵王,是你的人?”
“不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聯想到這個,澹台瑾,你果然聰明,也足夠敏感,可惜,你終究不适合這條路,注定要成爲失敗者!”
“失敗者?這還沒有到最後,你憑什麽認爲我會是失敗者?澹台璃,你是不是太自負了些?”
澹台璃神色淡漠的側過臉:“對于一個隻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人來說,你說,他有什麽資格成爲皇位的繼承者?澹台瑾,别急着否認這一切,若是在五年前,你或許還有那份野心,可自從你碰到了這個女人,你就變了,變得讓我陌生,變得讓我狂躁。你爲了她,放棄了那個原本屬于你的皇位,别在這裏裝什麽那裏不屬于你,即便你不是真正的蔺滄溟,就憑你爲天照付出的一切,也沒有人能夠阻擋你繼承那個位置,可一個夏侯焰,就讓你放棄了所有,澹台瑾,你敢當着她的面說,你不是這麽想的嗎?”
“本來,故事到了這裏,就已經可以結束了,可偏偏,你又自我安慰的選擇了回歸臨月,以爲隻有這樣,才能讓你那顆還沒有平複下來的野心得到慰藉,所以,你回來了,回到了臨月,如願以償的得到了父皇的青睐,如願以償的得到了太子之位,接下來,隻要你順理成章的鏟除異己,繼承皇位,就可以了,這樣一來,你既可以擁有美人,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擁有臨月的皇位,因爲,在這裏,沒有人說你名不正言不順,沒有人說你不講義氣,也沒有人說你不夠資格,一切的一切對于你來說,順理成章!”
“可惜的是,在你還沒有下定決心鏟除這些所謂的異己的時候,意外發生了,澹台宗、澹台昊是意外,我,自然也是意外,三個意外出現在同一天裏,澹台瑾,你此時此刻的心情是不是慌亂不安的?在我與你華清界限之後,你是不是很懊悔沒有早一點行動?當你們夫妻在被父皇利用的跑前跑後張羅那所謂的‘皇商’的時候,知道我在做什麽嗎?知道澹台宗将你們的銀子轉移到了哪裏嗎?知道你們那些赝品,澹台宗怎麽處理了嗎?澹台瑾,你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敢放手去做,你還有什麽資格來坐這個太子?照這樣一路走下去,不是你淘汰我們,而是你會被父皇直接淘汰,臨月國,就再也沒有你澹台瑾的位置!不要将你曾經的功勳作爲你而今能力的象征,不要以爲你有一個了不起的太子妃,也不要以爲人人都懼怕你們的背景,更不要以爲,父皇真的将你确認爲了唯一的繼承人,澹台瑾,說到底,你還嫩着呢!”
撂下這句話,澹台璃連看都未曾看他一眼,轉身離開了……
澹台瑾一身月白衣袍,獨立于窗前,冰冷的風夾雜着雪花飄進來,落在他俊美絕倫的臉上,立刻被溫度所融化,變成水珠滾落下來,這一切,他卻仿若未覺,隻是定定的站在那裏,眸光深遠的望向陰沉的夜空,不知在想些什麽。
不知過了多久,他身後的暗門被打開,一股女人特有馨香傳入他的鼻尖,緊接着,他肩膀一沉,一件披風就這樣被人從後面搭了上來,緊接着,那個人緊緊的環上了他的腰,将她溫暖的臉貼在他堅硬的後背,動情的聲音柔柔的響了起來:“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了解你,那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了解你就足夠了……。”
澹台瑾因她這句話身體驟然一陣,緩緩的,男人原本僵硬的神色,漸漸舒緩開來,當他那雙冰冷的雙手扣上腰間那雙柔軟的小手時,他輕輕的轉過了身,一臉心疼的抱着霏兒因爲哀傷而慘白的小臉兒:“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在你去接他的時候,我就過來了,抱歉,我不應該躲在裏面偷聽,對不起。”
“傻瓜,你我之間,還需要有秘密嗎?”
霏兒難過的垂着頭,輕輕的在他身上蹭了蹭,鼻子有些發酸,發出的聲音帶着哽咽:“我明白,我什麽都明白,他說的都是假的,你不可能像他說的那樣……。”
“霏兒,不要太相信我,也許,我就是那樣一個人呢?隻不過,可能連我自己也未曾看清楚自己罷了。也許,我真如他所說,不适合這個位置,也許,我天生就是爲别人創造機會的人……。”
“澹台瑾,你在幹什麽?你怎麽能夠這樣想?你的自信,你的驕傲,你的能力哪裏去了?憑什麽他澹台璃一句話就能将你打入地獄?憑什麽你要聽他左右?澹台瑾,你給我清醒一點,我不管你變成什麽樣,也不管你曾經如何,更不管你到底是怎麽想的,我在乎的是你這個人,是你這顆心,其他的都不重要,一點都不重要,知道嗎?你明白嗎?就算他說的是事實,那又怎樣?人無完人,人活一世,怎麽可能事事如意,事事順心,事事都按照自己的計劃走?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他就不是人,而是神了!不管怎麽樣,這樣的你才是我最愛的,才是我欣賞的!”
“難道你不覺得我自私嗎?難道你不覺得這樣的我,不值得你喜歡?難道你不覺得,這樣的我才是最令人唾棄的?”澹台瑾話到這裏,夏侯霏終于再也忍不住,一巴掌甩了過去:“澹台瑾,蔺滄溟,你丫的給我振作一點,這樣的你怎麽了?這樣的你怎麽就自私了?怎麽就該唾棄了?你是被他刺激的找不到自我了嗎?你快給我醒過來,醒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