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衍桃花眼一眯,朝京兆尹楊大人挑了挑眉:“怎麽回事啊這是?”
“回禀隐王殿下,已經沒什麽事兒了,微臣剛剛已經解決完了。”話落,不忘警告似的往夏侯霏的方向掃了一眼。
解決完了?澹台衍目光一銳,最終将目光落在金銀、金銅兩兄弟身上:“你們來說說,這裏發生了什麽事?”
金銀、金銅對視一眼,彼此的眼中似乎閃過一道心照不宣的笑意,正待回話,楊大人突然插口:“大膽,隐王殿下問話,你們居然敢不行禮?來人,将這兩個給本官綁了!”
他的聲音一落,立即有兩名侍衛模樣的人朝金銀、金銅靠近,然,卻在距離他們一米遠的地方,被隐王手下的兩名侍衛用力按住肩膀,擋住了去路,楊大人不明所以的看向澹台衍,卻見彼時的澹台衍嘴角正勾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看着自己,心下蓦地一慌,正欲解釋,澹台衍那根修長的手指僅是那麽輕輕的一指,楊大人臉色倏地一白,乖乖的站在原地,不敢再多嘴。
澹台衍這才轉過身,看向金銀、金銅:“你們,繼續!”
将麻煩隔離之後,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事無巨細的将剛剛發生在星期五門前的一切做了細緻的彙報,聽完這些話,澹台衍什麽也沒說就轉過了身,就在楊大人以爲他這是要離開時,隐王卻悠哉悠哉的坐了下來,而後朝身邊的人輕輕一勾手指:“去,将白太醫請到這裏來。”
“是,王爺。”随着侍衛的離開,澹台衍也不說話,隻是慵懶的靠在椅背上,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摩挲着茶杯的邊緣,嘴角含笑的看向夏侯霏的方向,霏兒也不回避,任他打量,兩人就這樣彼此相望着,默然無語。
這期間,最着急的莫過于被封了嘴不允許說話的楊大人了,他千算萬算沒算到澹台衍會在這裏,本來已成定局的事到了這裏,卻大有翻盤之勢!怎麽辦?難道要讓他們就這樣赢了?查出幕後主使人?不,這絕對不行,如果真的是這個結果,那他這個京兆尹怕是沒有做下去的希望了!
想到這裏,他開始悄悄的,悄悄的,挪動自己的身體,一點一點的往外挪,他以爲,這麽細小的動作能夠瞞得住所有的人,卻忘記這當中高手無數,在安靜的一根針都能掉下來的星期五内,在這一瞬間,他竟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目标。
不用想,也知道他這個動作意味着什麽,尤其在看到澹台衍嘴角那深深的笑意時,夏侯霏冷哼一聲,朝金銀輕掃了一眼,金銀是何等人物?立即意會并跟着楊大人一起隐了下去……
當太醫過來的時候,那孩子的情形基本上已經被穩定,就連那從未見過大場面的胖女人也在這個時候蔫了下來,一動也不敢動的坐在那裏,任太醫診斷。時間一分一秒的走過去,當太醫檢查過母子倆所用的飯菜以及他們本人的身體狀況後,得出結論,男孩兒的昏迷與重風寒有關,胖女人很健康,看不出任何毛病,所以,他們兩人與星期五酒樓沒有任何關系。
這個結論出來的時候,楊大人也回來了,隻不過,他是被人駕着回來的,當金銀将他一腳踹翻在澹台衍的腳下時,他的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王爺,王爺要爲下官做主啊,這些刁民簡直太可惡了,膽敢欺辱朝廷命官,這簡直就是以下犯上,罪不可赦!”
澹台衍漠然的掃了他一眼,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朝胖女人道:“太醫的結果已經出來,你們這邊可有什麽要補充的?”
胖女人不敢直視澹台衍的目光,低垂着頭,身體下意識的顫抖着:“民婦,民婦不,不服,不,不服!”
“哦?不服?”澹台衍挑了挑眉,轉眸看向夏侯霏:“聽到了嗎?人家不服,那麽你們呢,可有更有利的證據,證明這件事與你們無關?凡事講究證據,總要給别人一個心服口服的機會的才是,對不對,老闆娘?”
夏侯霏在聽到‘老闆娘’這個稱呼後,俏臉一黑,嘴角猛地一抽,但卻也聽明白了澹台衍所暗示的内容,也不着急,隻是淡淡道:“回禀王爺,民婦正在準備,請王爺稍後。”
聽到她的聲音,澹台衍眼底的笑意越發的深邃了,桃花眼一睇,戲虐的看着她:“老闆娘的聲音好生熟悉,咱們是不是認識?”
夏侯霏眼神睥睨,淡淡的掃過澹台衍的臉,強忍着心下暴走的沖動,對澹台衍輕聲細語道:“王爺說笑了……。”
一直都覺得這裏面氣氛有些怪異的楊大人,在看到兩人之間的一來一往的對話之後,沒由得,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涼意,難道說,這家店的老闆認識隐王?如果真是這樣,那他豈不是要玩完了?深吸一口氣的他,焦急的望着門外,現在,隻希望他們家王爺盡快得到訊息趕過來才好,如若不然,今天的損失怕是會不小啊!
一刻鍾過去後,金錢、靜娴兩人終于回來了,得到他們的暗示,夏侯霏微微颔首,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揚,朝澹台衍走了過去:“啓禀王爺,民婦現有事要奏!”
“哦?這麽快就有進展了?行,說吧!”澹台衍饒有興味兒的坐起身子,托着下巴望向夏侯霏的方向,霏兒也不看他,徑直轉過身将自己的兩名手下請了出來,“民婦請他們兩個代爲公布。”
金錢也不怯場,朝澹台衍的方向微微颔首後行了個禮,恭敬道:“啓禀王爺,草民通過調查已經确定這幾個人的身份。”
“哦?那就說來聽聽。”澹台衍一下子就來了興趣,身子下意識的往前傾,做好聆聽的架勢。
“先說這位夫人,金劉氏,乃鴻德酒樓掌廚金元寶的夫人,而這位,就是她的丈夫,金元寶。至于這個孩子,跟他們沒有任何關系,是從路邊的乞丐中随便挑選出來的,爲了能證明他們的身份,草民也帶來了相關證人。”
“你胡說,胡說,王爺,您可千萬别聽他一派胡言啊,草民根本就不認識這個女人,更不認識這個孩子,草民隻是路過的啊,隻是路過的!”那中年男人一見事情敗露,一下子就緊張起來,不停的磕頭表明自己的清白。
那孩子還在昏迷當中,自然說不了什麽。
那女人聽到自己丈夫的話,怔愣了幾秒鍾後,很快也反應了過來,大聲呼喊着:“胡說八道啊,胡說八道,民婦根本就不認識他,他怎麽會是我的男人呢,這完全是污蔑,污蔑啊!”
“爹爹,娘親!”然而,當一個孩子的輕喚聲從兩人背後響起來的時候,夫妻二人霎時呆愣在原地,忘記了反應。孩子‘哒哒哒’的跑到兩個人面前,一把将他們抱住,哭喊着:“爹爹,娘親,你們這是怎麽了?不要吓允兒啊,爹,娘?”
中年男人與那胖婦人被眼前這一幕沖擊呆了,他們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這幫人居然能找到自己的孩子,并将自己的孩子帶到他們的面前,孩子是無辜的,盡管他們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和生存有關,但如果在這裏不認兒子,那無疑是自打耳刮子,所以兩人的反應就是默默無言的抱着自己的孩子,一句話也不說。
楊大人看到這裏,猛地拍向自己的額頭,心下也越發的焦急不耐起來,然而他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自己要等的人,最後,還是靜娴看不下去,漠然的走到他身邊,對着他的耳朵輕聲呢喃了一句什麽後,他瞬時睜大瞳眸,踉跄着癱軟在地,不可置信的看着靜娴:“這,這怎麽可能?不,不可能的,這絕對不可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靜娴柳眉一挑,沒什麽表情的看着他:“這有什麽不可能的?要不要将他的管家給你帶過來,證實證實?”
楊大人彼時的臉色已經看不到血絲,他看了眼似笑非笑的澹台衍,氣質冷冽的夏侯霏,以及周圍用複雜眼神望着他的百姓,腦袋一下子懵了,這一刻,他感覺到的隻有茫然與恐懼,茫然的是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恐懼的是事情敗露之後他所要面對的一切可怕性的後果!
夏侯霏在聽到鴻德酒樓之時,氣血就抑制不住的往上翻湧,澹台宗,又是這個澹台宗,她夏侯霏這輩子是不是跟他犯沖啊,剛剛賠了百萬兩銀子,如今這個該死的澹台宗居然又來陷害她的酒樓,簡直就是找死!
就在她準備上前讓那夫妻倆指正的時候,澹台衍不冷不熱的聲音卻驟然響了起來:“你們,立馬站出去澄清此事,并保證以後再不做這等苟且之事,态度誠懇的話,本王或許會看在某人的面子上饒你們一命,若是态度太過惡劣,本王現在就将你們就地正法!”
夏侯霏一聽詞音,眼中頓時折射出冰冷的寒芒,她疾走幾步,正待阻止,卻被澹台衍一把扣住,“你冷靜點,現在還不是要與他們鬧崩的時候!”
“難道我要忍受他們一次又一次的欺淩?”霏兒不滿的擡眸,冷冷的望着澹台衍。
“如果此時揭露,二哥的面子勢必會受到影響,你們剛剛經曆過一場劫難,難道,你想讓這裏也曝光嗎?”澹台衍的聲音極其平靜的,平靜的讓霏兒有些捉摸不透:“我可真是小看你了,連這樣都能被你認出來?”
澹台衍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現在,你還要堅持下去?”
霏兒氣的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看向跪在門外的幾個人,恨不能将他們生吞活剝了,但是,她不能,因爲,澹台衍已經成功說服了她,她不得不忍受這口惡氣,“此事可以就此揭過,但是,我并不像就這麽簡單的放過他們,尤其是這個當官的,更加的不能!”
“你想怎麽做?”澹台衍并未感覺到詫異,平靜的等待夏侯霏的答案。
“就算今天不能将這個姓楊的解決,未來幾天内也必須要讓他消失。至于其他的人,遊街示衆,并将之前所做的事全部公布于衆,同意的話就放過,不同意的話,我甯願冒險追究到底!”霏兒顫抖的伸出手,咬牙切齒的指着那幾個人,恨恨的怒斥。
澹台衍歎了口氣,不再相勸,因爲他知道,再多說也是徒勞,夏侯霏一旦認定的事,旁人是很難改變的。事到如今,他也隻能應下這個承諾,如果說他沒看到也就罷了,偏偏他出現在了這裏,如果他不做出些什麽來,怕是連太子那裏,都不好交代。
想到這裏,他側耳對身邊的人吩咐了幾聲後,走到人群中,對着那對中年夫婦道:“本王再給你們一次機會,告訴大家,這是第一次,還是已經記不清是多少次的陷害?如果老老實實如一交代出來的話,本王自然會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兌現承諾放了你們,如若你們說謊,看到侍衛手中的長劍了嗎?就地正法!”
“王,王爺,這,這不符合我朝律法啊,他們,他們的舉措還構不成死罪啊王爺!”京兆尹楊大人一聽澹台衍的威脅,就慌了,開什麽玩笑,這些年栽在鴻德的酒樓少說也有十幾家以上,如果在這裏說起來,那王爺的鴻德還如何生存下去?他絕對不能讓他們說出去,絕對不能!
想到這裏,他一把扯過兩人年僅七歲的兒子,威脅道:“你們兩個已經罪不可赦了,難道,你們還想影響到自己的兒子嗎?”
澹台衍眸光一眯,不悅的皺起了眉,“本王還沒說什麽,楊樹,你是不是緊張過頭了?難道說,你與鴻德,也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王爺饒命啊王爺,下官隻是實話實說,絕對沒有任何意思啊王爺!”澹台衍懶得再聽他廢話,一擺手,兩名侍衛突然現身,将他拉走,而這兩個人的兒子,則被靜娴拉到了安全地帶,“本王不管你們背後是什麽人,但你們的所作所爲,已經嚴重危害到了星期五酒樓的生存空間,以及百姓的安危,今天,你們若不将這件事說個清楚,你們同樣也不會有好下場。”
金元寶看着自己的妻子,再看看自己的兒子,想想剛剛楊樹的話,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無助,這邊不說,後果很嚴重,可他們若是說了,後果同樣會很嚴重,怎麽辦?怎麽辦?到底該怎麽辦,他們才能夠全身而退呢?
就在夫妻倆艱難的做着抉擇的時候,‘呲’的一聲響,是玄鐵刺入柔體的聲音,并伴随着夫妻二人痛苦的悶哼聲……
“爹,娘……。”随着孩子慘烈的叫喊聲響,原本還立在人群裏的夫妻卻直直的軟了下去,再沒了動靜。
澹台衍、夏侯霏面色劇變,他們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那些殺手會混在人群當中,面對面的給了夫妻倆緻命的一擊,盡管澹台衍的人馬已經追了出去,但是,這兩個人質,已,明顯沒有了利用的價值。
霏兒憤恨的一拳打在門框上,正待命人去追時,金銀陰沉着一張臉悄悄的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夏侯霏面色瞬時一變:“你說什麽?你是怎麽看的人?竟然讓他死在你的眼皮子底下?”
金銀低垂着眸,一句話也不說,霏兒氣的渾身直哆嗦卻對他無可奈何,畢竟,在他們這些高手之下,剛剛不也上演了一出刺殺戲碼嗎?他們,不一樣五顆奈何嗎?澹台宗啊澹台宗,你的動作還不是一般的快啊!
“夫人?”金錢看她眼底霜華凜冽,不由的擔心起來:“您沒事吧?”
夏侯霏煩躁的搖了搖頭,忽的看到趴在那對夫婦身上正哭的可憐的小男孩兒:“那孩子,還有其他親人嗎?”
金錢搖了搖頭:“他們家并沒有别的親人了,就算是有,發生了這樣的事,怕是也會跑的遠遠的吧?”
“留下他吧,交給你去辦,好好照顧。”霏兒輕輕的歎了口氣,無聲的離開了,再待下去,顯然已沒了任何的意義,原本還抱有一絲期望的她,現在已被這場血腥刺殺刺激的一點激情都沒有了。
澹台宗,澹台宗,她在心裏一遍遍的叫喊着這個人的名字,眼中布滿冷意與狠毒,梁子,結大了!
親眼目睹這場殺戮的百姓們似乎也從中看出了端倪,鴻德與星期五兩家勢均力敵的酒樓,也從這天起,徹底對立起來。盡管他們已經看出來這是鴻德自導自演的戲碼,但是鴻德畢竟是臨月的老字号招牌,即便發生了這樣的事,對百姓們來說,還是食物最重要,隻要他們的食物沒有任何的問題,其他方面的争鬥與他們無關。所以,這件事總的來說,并沒有影響到鴻德的生意。
反而,對于最新崛起的星期五來說,到是不小的沖擊,盡管人人都知道他們是受害者,可這件事畢竟牽扯到了人命在其中,在那件事發生之後,甚至還有不少人披麻戴孝的前來鬧場,導緻星期五的生意一落千丈,人人避之不及的狀态。
但這一切,夏侯霏卻全都忍了下來,頂着賠錢的壓力,開始推薦新菜品,盡管這似乎并沒有帶動多少生意,但她的倔脾氣一上來,誰都無法阻擋的了。幸好皇天不負有心人,在那件事之後的半個月之後,星期五總算死灰複燃,挺了過來,但霏兒清楚,這并不意味着對手放過他們了,說不定又有新的一輪沖擊在等着他們。
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的意識到權利的重要性,倘若沒有權利,星期五将會是任人宰割的局面,但這個時候揭露他們的身份還爲時過早。上次若不是澹台衍認出了金錢他們,她是星期五幕後老闆的身份恐怕無人知道,雖然澹台衍幫助了她,但她卻依然不信任這個人,她現在相信的,隻有她的丈夫澹台瑾以及她自己,其餘的人,在她眼中都是一樣的。
她感謝上蒼,在星期五遭遇人生低谷的時候,正值冬天,要問冬天什麽食物最火爆,自然非火鍋莫屬。早在開業之初,從桌子的設計以及廚具的設計上,她都花費了大的精力,這一次,她一定要利用火鍋打一個漂亮的翻身仗!
要說火鍋的精髓在哪裏,自然是她的湯汁中,對于這些,她真的是個門外漢,但幸而,她不怕吃苦,又有那麽幾位大廚在她身後撐腰,研制出秘制火鍋底料,隻是時間的問題,再加上前世的片段記憶,味覺共享,她相信,她能夠做到。
果然,在不斷的嘗試與改革當中,特屬于星期五的秘制火鍋底料,誕生了!
***
還一千,還差一萬二。
不出意外,晚上應該還有幾千字,最少三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