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聖旨不過一個時辰便已傳遍天照大街小巷,新帝聖旨的字裏行間都充斥着對蔺滄溟的袒護與尊重,讓大臣們心驚的同時也開始暗暗後悔自己的魯莽,仔細想想,如若蔺滄溟想要做什麽,就不會有今日的天照。可以說,新帝能夠穩定局勢,攝政王可謂功不可沒,他們是小人之心了,皇上都能看的這麽開,這般信任他蔺滄溟,他們這些做臣子的若是再私下議論,便是多此一舉了。
至于黎民百姓,是最樸素無華的,也是最最心懷感恩的人,他們不在乎蔺滄溟而今是何身份,他們隻知道,不管他是天照的攝政王,還是臨月的五皇子,對天照的恩情,他們會記一輩子,也因爲他,天照與臨月結爲盟國,互不幹涉,相信百年之内,将順風順水再無戰争,這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也因爲此,對蔺滄溟隻有滿懷感恩,至于其他,他們不在意,也不會去想。
但臨月的百姓可就不這麽認爲了,他們怎麽也沒想到那個最最神秘的五皇子,竟然是天照曾經的太子爺而今的攝政王,那個曾經讓臨月大軍慘敗的人物竟然會是他們臨月皇室中人,這豈不是亂套了嗎?更加令他們費解的是,當今皇上會這般重視這個養在外的五皇子,難道就是因爲他不同尋常的實力?加之皇上曾說五皇子先天不足被送上山養病,怎會突然之間出現在天照的皇室?更加可笑的是,他還差點就做了天照的新皇。這也,太過匪夷所思了吧?
還有那位一直被譽爲不祥之人的四皇子,既然他們是雙胞胎,那就意味着長得一模一樣,而恰恰這些年來,他們也從未見到過四皇子的容顔,難道說這一切都是巧合?怕是沒這麽簡單吧?也許,這一切都是設計好了的,而這個最終策劃人,想必與一直被臨月皇帝藏在羽翼下的煙妃娘娘楊嫣然脫不了幹系,這個女人如若有這般滴水不露的心思,那還真是令人忌憚!
黎民百姓最直接的想法也與文武百官的心思差不多,蔺滄溟本人不隻在天照是個傳說中的人物,在臨月也有着不同尋常的地位,這位少年太子曾經力挫臨月群雄,聯合少年将軍夏侯焰将臨月的軍隊打的節節敗退的消息,可是曾在臨月引起了絕對的轟動,如若他不是天照中人,或許會成爲大家心目中的英雄,偏偏,他是敵國之人,就算佩服,也隻能顯現在心裏,誰也不會挂在明面上,可是如今老天卻來告訴他們,這位英雄竟然是他們臨月中人,身上流着臨月皇室的血液,一時之間驚喜交加,不知道用什麽心态去迎接他們。
尤其是臨月迄今還未立太子,大皇子澹台昊雖爲神後所生卻體弱多病,難堪重任;二皇子澹台宗乃皇後所出,雖有身份地位,但爲人太過狹隘,這樣的人一旦成爲未來天子,臨月國可能會在暴王的治理下走向滅亡;三皇子澹台衍行蹤飄忽不定,爲人更是花心、浪蕩不羁,可謂‘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生母柳妃雖出身大家,但三皇子的心性卻并不适合做皇帝;四皇子澹台璃沉默寡言,鮮少在公衆場合露面,至于他的實力,更加難以揣測,并不好論斷;五皇子澹台瑾,也就是蔺滄溟的實力,顯然一出場就拔得頭籌,也難怪臨月皇帝會如此這般的重視;至于其他皇子,不是年紀小就是出身低微,這樣的他們莫說而今被上面幾位大哥壓制着,即便有實力也隻能在多年之後顯現出來,到了那個時候,黃花菜也涼了,也因而,失了先機,也就絕了心思。
這樣一番對比之後,蔺滄溟顯而易見的成爲最大的赢家,隻可惜他的出身太過低微,前有神後後有皇後等大世家壓制着,想要奪得太子之位,怕是難上加難。
但當天照天子下的那道旨意傳達到臨月之時,人們望向五皇子府的方向充滿了複雜,這樣一位深受天照皇帝與百姓愛戴的人物倘若留在臨月,該要面臨怎樣尴尬的境地?而他又該如何向臨月上上下下證明自己是這個國家的皇子呢?
但他們似乎忽略了兩個人,一個是站在蔺滄溟背後的男人——澹台滅明,一個則是他的五皇子妃夏侯霏,這兩個人,一個是臨月的國君,一個是幻靈島的聖女,無論是誰,都有可能是蔺滄溟站穩腳跟的最大助力。
正月裏的最後倒數第二天,臨月舉國上下都在爲回歸本土的五皇子、五皇子妃而歡呼,至于這當中的‘歡’有幾分誠意,怕是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由于此次是皇帝、神後、皇後、皇子以及朝中的肱骨之臣共同前往迎接,所以待他們回國之後的各種迎新儀式也是五花八門、層出不窮,而恰恰新年的年味兒也将在這一天之後散去,大家拿出家中存貨,可勁兒的歡迎這對郎才女貌的神仙眷侶,高聲的歡呼甭管有幾分真意,僅是聽在耳裏,就讓人升起了些許的感動。
艱難的遊行之後,澹台滅明又馬不停蹄的帶着他們前往萬仙山祭祖,太陽落山之前又趕回皇宮參加爲他們舉行的迎新宴會,也就是在這個宴會上,澹台滅明解釋了蔺滄溟爲何出現在天照的皇室。
理由自然與他那所謂的先天不足有關聯,而當時恰恰天照宮中有一位禦醫本領高強,加之天照的皇後又是煙妃的親姐姐,若是以臨月五皇子的身份留下實爲不妥,皇後便将蔺滄溟收爲自己的孩子養在身邊,這件事先皇蔺天琊也是知曉的,但他知道的也僅是因爲蔺滄溟是她妹妹的兒子,卻不知道他是臨月的五皇子,不然也不會獨獨立他爲太子,而不是質子。至于其他,澹台滅明并沒有解釋太多,留給大家想象的空間之後便将目光落在夏侯霏的身上:“你們這些年的艱苦朕都看在了眼裏,夫妻倆聚少離多,又經曆了這麽多悲歡離合,而今回到臨月,朕很高興,非常的高興,思前想後沒有特别的禮物送給你們,便突發奇想的想爲你們重新舉辦一次屬于咱們臨月國特有的婚禮,不知道,你們願意嗎?”
他的話顯然再次震懾住了蔺滄溟與夏侯霏,重新舉辦一次婚禮?這他們還真的從未想過,不知這皇上唱的是哪出戲啊?
“你們成親的時候,霏兒還小,而且那是你養父養母爲你們舉辦的婚禮,而今既然回到了臨月,朕想重新爲你們舉辦一次,你們意下如何?”似是怕他們拒絕,澹台滅明又重新解釋了一遍。
霏兒還小?夏侯霏聽完這句話,下意識的抽了抽嘴角,怎麽聽着這麽别扭呢?什麽叫她還小啊?難道因爲她年紀小就要成兩次婚嗎?
“兒臣謹遵父皇旨意。”蔺滄溟的回答讓夏侯霏瞳孔猛地放大,他同意了,他竟然同意了?
當夏侯霏的目光落在蔺滄溟的身上時,蔺滄溟恰恰轉過了眸,笑容深深的看着她:“咱們的确需要重新再辦一次,上一次你逃婚,早已經傳遍這片大陸,任誰都知道天照的太子被太子妃放了鴿子,可以說,我們的那個婚結的潦草而糊塗,甚至于連名義上的拜堂都沒有,霏兒,難道你就不覺得遺憾嗎?既然而今父皇有了這個心,重新成親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你說呢?”
夏侯霏嘴角直抽抽,你都這麽說了,我還能說什麽?隻能僵硬着腦袋點了點頭:“好!”
“好,既然你們都同意了,那你們的婚禮就定在一個月之後的三月初六,這段時間你們倆人也趁機四處轉轉,多了解了解咱們臨月的風土人情,對了霏兒,你的家人也記得通知一下,屆時朕要爲你們兩人舉辦一場别開生面的婚禮!”澹台滅明的話讓夏侯霏微微心動了下,家人啊?水潤的眸子輾轉掃過在座之人的臉,而後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是,兒臣領旨謝恩。”
“來,讓我們共同舉杯,歡迎朕失而複得的兒子與兒媳,從今天開始,将不再有蔺滄溟的兒子,澹台瑾,便是你的名字,明白嗎?”蔺滄溟微微颔首:“兒臣,領旨!”漫長的宴會結束之後,霏兒早已累得不堪重負,上了馬車就靠在蔺滄溟,哦不,澹台瑾的懷裏睡着了。
次日的早朝之上,澹台滅明宣布因爲五皇子的回歸,四皇子所謂的‘不祥’之傳聞實爲謠傳,從今日起,澹台璃準許摘掉面具,準許上朝,爲了彌補澹台璃這些年的委屈,特封澹台璃爲璃王,以示恩chong。澹台璃摘掉面具後,果然露出一張與澹台瑾一模一樣的臉,恭敬的跪下謝恩,或許是沉默寡言慣了,在他的臉上,你根本看不出所謂的喜怒哀樂。
而實際上,澹台璃冊封璃王在很久之前澹台滅明就已經允了,甚至于在皇帝私人的圈子裏與澹台璃的小圈子裏,都是以王爺而尊稱他,但盡管如此,也無法彌補對澹台璃的遺憾。今日當着滿朝文武、黎明百姓的面冊封他爲璃王,澹台璃從心理上也沒多少驚喜,自然而然的也就看不出情緒了。
就連在之後的加封禮上,這位璃王殿下自始至終也是一張面癱臉,雖然帥的人神共憤,但卻冷漠的讓人不敢靠近,尤其是他若與澹台瑾站在一起,更是真假難辨,因爲兩人的氣勢都很強大,氣息似乎也差不多,自然而然的也就難以分辨了。
璃王的冊封禮之後,似乎一切都歸爲了沉寂,盡管外界對于他們褒貶不一,但兩人畢竟經曆了那麽多,這些所謂的流言蜚語對于他們來說,便真的不算什麽了。
如今煙妃已從暖宮搬離,正式入駐臨月後宮,她的身份極爲特殊,有如日中天的受chong兒子,有親姐爲天照太後,甚至連楊鴻晖與月瑤的身份也被扒拉出來,原來楊嫣然的母親竟爲月族之人,更令所有人爲之震驚的是,她的父親居然是名滿江湖的藥王谷谷主,這個身份可大可小,誰也保不準自己将來會不會得病,如若此時得罪了楊嫣然,那就無疑是得罪了閻羅王,後悔都來不及。所以,楊嫣然正式被冊封爲煙妃之後,生活倒也與暖宮相差不大,因爲早已熟知她性子的皇帝已經給予了她特赦令,不經煙妃允許,誰也不能去打擾,這無疑又爲她加了一層屏障。
神後月梓即便身份再高貴,也必須忌憚月瑤那一方,因爲月瑤與嫡氏一族更加的親近一些,而她雖然爲月族的族人,但到底遠了些,如若她不知所謂的惹到不該惹的人,她的女兒與兒子将無法受到月族的庇護,到了那個時候,她便什麽也不是了。尤其是,還有楊嫣然的兒媳夏侯霏,這個女娃娃可是實打實的月族嫡系一脈,雖然月心已經死了,雖然她沒有嫁給皇帝,但也無法改變她嫡氏的血脈,這一點,也是被月煌親自警告之後,她才有所收斂,她以爲月煌不知道,卻沒想到,人家比他們誰知道的都要早。月梓即便再不甘心,也隻能生生的咽下這口氣,因爲,如若此時她沉不住氣,影響的将是她兒女的未來,她不敢去冒這個險。
其實在這個時候,她就應該想到,楊嫣然的身份雖然低微,但她背後的力量卻極其的強大,綜合來說,最有勝算的還是澹台瑾,可惜世間上總有那麽多自以爲是的人,以爲自己高高在上,實則在别人眼裏,你連狗屎都不如。
夏侯霏與澹台瑾的完美結合,其實已經透露出了一些可以預知的消息,即便彼時的夏侯霏并不是下一任的神女,但她卻是月族的嫡氏一脈,嫁入皇室顯而易見,更何況這已經成親三年的夫妻呢?
煙妃的平靜,澹台瑾的歸來,澹台璃的封王,一步步走過來,四皇子與五皇子似乎已經成爲臨月炙手可熱的人物。
五皇子府是曾經的翁親王府加以修繕後的,内裏格局裝飾布置夏侯霏都非常喜歡,大氣而簡單,奢望而不庸俗,尤其令他們感到驚奇的是,澹台滅明居然有心到将他們在天照的隐溟樓與琴箫閣格局布置全都搬了過來,盡管隐溟樓的機關暗道沒有照搬,但從外面看來,卻幾乎一模一樣,不可謂不用心,看到這裏,連她自己都忍不住替他說好話。
“父皇對你真的沒的說,瞧,僅是這兩個地方,就不知花費了多少心思,你啊,多少對人家客氣點,别整天吊着一張臉,他面上雖然不在乎,卻保不準心裏面不在話啊,還有煙妃娘娘,每次都是遠遠的看着你,也不說話,生怕惹了你,他們這般小心翼翼,你該珍惜,而不要覺得理所應當。”澹台瑾耐着性子聽完她的話,忍不住皺眉:“你才多大,就開始啰嗦了?”
夏侯霏不滿的撇嘴:“好好珍惜吧,我和哥哥想擁有還沒有呢!”
這句話說出來多少有些傷感,澹台瑾微微蹙了眉:“你……。”
“好了,不提這些傷心事了,你難道沒發現,這次過來怎麽沒見到澹台紫丹那個呱噪女娃呢?”澹台瑾笑意深深的看着她:“怎麽?你還想她了?”
夏侯霏白了他一眼:“我看啊,八成是知道自己曾經愛的死去活來的人是自己的親哥哥,有些受不了,所以逃出去了吧?”
就在兩人互開玩笑的時候,靜娴的聲音突然在二人背後響起,“啓禀皇子、皇子妃,午膳好了,是否要擺上來?”
夏侯霏微微一頓,朝她點點頭:“好的,那就擺上來吧!”靜娴微微颔首,卻并沒有離開,夏侯霏奇怪的看了眼她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由笑道:“還有什麽話嗎?在我們面前,你還需要這般,有話就說吧!”
靜娴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緩聲細語的道:“回禀兩位主子,臨月國的大公主叫做澹台紫英,今年十九歲了,二公主澹台紫丹,今年十八歲。”說完這句話,她低眉順眼的退了下去,自始至終不敢擡頭去看主子們瞬間一變的臉色。
糗大了發了啊,居然連人家的名字也能搞錯,他們倆,這得有多不負責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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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完,明天大婚,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