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天琊虛弱一笑,含着淡淡的苦澀:“我這病來的蹊跷,自打病了之後,一直處于昏昏沉沉的狀态,就算有心去查,卻實感力不從心。經過這麽一折騰,也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了多久,既然走到這一步,查出是誰所爲那又怎樣呢?所以,我也懶得再去查是誰所爲,總之,左不過就是那一兩個。唯一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就是你們兩個,溟,能告訴我,你爲什麽不願意繼承皇位嗎?”
蔺天琊鄭重其事的問話,到讓蔺滄溟不知從何說起了,告訴他自己不是他的兒子?告訴他皇後當年是怎樣的欺上瞞下?他都已經這樣了,他還能再去打擊他嗎?想到這裏,不由淡淡的朝他挑了挑眉:“當太子已經這麽累了,若是真做了皇帝,還有自由可言嗎?”
蔺天琊一愣,竟沒想到他會這麽說,“這是你的真心話?”
“都到了這一步了,父皇覺得我還有必要去騙您嗎?”蔺滄溟自我嘲弄笑容,讓蔺天琊對他更加的内疚:“孩子,父皇對不起你……。”
“好了,沒什麽好對不起的,那您現在是怎麽想的?南啓、臨月可是已經蓄勢待發,随時有可能踏入我國疆土,李成、宋默雖然是老将軍了,可還不知道能不能頂得住,在破城之前,我們必須想出應對的方法,否則,恐怕您來不及指派新的皇帝,天照就被别人占有了。”蔺滄溟的話蔺天琊早已經想了很多遍,原本他還想直接讓蔺滄溟登基,可此時,他卻告訴他,他不願繼承皇位,那麽,唯一的選擇就隻有……
“藍兒,你來繼承皇位,行嗎?如果你應了,一個月後就準備登基大典,朕老了,也将不久于人世,能在死之前安排好後事,也算死而無憾了。”
蔺天琊突如其來的安排讓迦藍身軀一震,滿臉詫異的看着他:“你的兒子,并不是隻有我們兩個!”
“可是适合的,也隻有你們兩個,從小你們就一起讀書、一起習武,甚至于打仗也攜手共進退,早已形成了絕對的默契,不管你們誰繼承皇位,另一位都會拼死輔佐,有了你們的聯袂,天照何愁沒有出路?朕的兒子是多,可老大狠戾不擇手段、老二雖有才卻沒有魄力、老三有勇無謀、老五、老六更指望不上,唯一能夠上的了台面的就隻有你們兩個,如果連你們也放棄了,那天照,就真的完了!”蔺天琊痛心疾首的話,句句卡在點子上,讓迦藍根本就沒有拒絕的餘地。
但是,擋在他們面前的不是迦藍同不同意,而是,就算他繼承皇位,那要以什麽資格呢?
“身份,如果我繼承了皇位,又要以什麽身份?别忘了,夏侯焰已經死去七年之久,而且,他是夏侯奎的兒子,不是您的兒子。一旦夏侯焰的身世曝光天下,我娘就會成爲衆矢之的,她已經死了,難道還要讓她死後不得安甯嗎?”迦藍的擔憂同時也是蔺滄溟一直挂在心頭的結,如果不是這道坎,說不定迦藍早就認祖歸宗,也不至于等到今天。
蔺天琊語噎了,他隻顧着高興得到了兒子,卻沒想過,要許給他一個怎樣正常的身份,如果用明月心的名譽來換取兒子的未來,無論是迦藍還是他,都是不願意樂見的,可是如今,還有什麽比這個更加合适的方法呢?
“現如今,身份倒不是最重要的,依着父皇的能力,爲你安排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根本就不足畏懼,就算是直接說你是養在外面的,也比說你是心姨所生的好,起碼這樣風口隻會對上那個不存在的人,而不會對準心姨。我們現在擔憂的是你這張臉,你的這張臉天照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就算你說你是迦藍,大家也會将你認準爲夏侯焰。所以,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爲你做削骨換顔,讓你以另外一個人的顔面示人,這樣一來,才能達到我們完美無缺的目的。”
“削骨換顔?”蔺滄溟的話,讓蔺天琊、迦藍同時擡眸,滿臉愕然的看着他,暗自斟酌這件事成功的幾率有多大!
“這需要多久,你有多大的把握?”蔺滄溟凝眸斟酌了片刻後道:“三個月,這是最快的速度,三個月後,你能以另外一副面孔示人,後期的養護工作需要一年,把握能占八成,但也不排除失敗的可能性。”
蔺天琊、迦藍交換一個眼神後,朝蔺滄溟點了點頭:“那就這麽定了,隻是這期間……。”
蔺天琊朝他們點了點頭:“我相信溟兒應該有把握讓我坐好這最後三個月的皇帝,對嗎?隻要你保住我的身體,我就能保住天照的江山,你們兩個,安心做你們的,剩下的交給我!”
蔺滄溟如墨的鳳眸溢出神采,與迦藍眼神交流了一番後,牽唇一笑:“如此,就這麽定了,給我十天時間,十天之後,您就能重新坐上您的位置。”
蔺天琊無聲的笑了,一手握住蔺滄溟,一手握着迦藍,眸底閃耀着激動的光澤:“孩子們,一切,就交給你們了!”
“父皇請放心!”父子三人緊緊擁抱在一起,團結一心的爲了他們共同的目标而拼盡全力!
接下來,漫長的十天裏,蔺滄溟幾乎是耗盡畢生所學将蔺天琊養在了他的各種珍貴藥草中,補血、補氣、内養外敷、針灸按摩等數管齊下,幾近醫絕的将他的十八般武藝統統拿了出來,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半個月之後,蔺天琊就好比脫胎換骨了一般,竟然能夠下chuang走動,除了身體仍舊虛弱之外,外面看來,幾乎與常人無異,至此,蔺滄溟的目的總算達到,他與迦藍也可以放心的閉關了。
在閉關之前,蔺滄溟将他霹靂堂五虎調入乾坤殿,貼身保護蔺天琊的安全,除去正常的上朝與工作外,均讓雷音按照他的方法爲蔺天琊養護鞏固,這樣一來,也能避免許多後遺症狀的發生,可謂雙重保護。交代完一切之後,蔺滄溟帶着迦藍前往藥王谷徹底閉關,對外,蔺天琊則說太子跟随百曉笙前去尋找良藥,算是堵上太子離京的悠悠之口。
在他們二人離開之後,蔺天琊一邊雷厲風行的處理朝政,一邊暗自制造迦藍重生後的新身份,一邊還要關注前方戰場的動态,可謂忙的腳不沾塵。暫時沒有功夫處理天照内部激化,然而,皇後、德妃、秦王、淑妃、賢妃方面,卻按耐不住了,很顯然,皇上的突然複原,讓他們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于是開始蠢蠢欲動,互找麻煩。
先是淑妃的娘家兄弟因殿前失儀被皇上訓斥,後傳出她的爹爹正二品工部尚書貪污受賄,如此國難當頭,在證據面前,蔺天琊不顧情面直接将人革職查辦,淑妃聽到消息後,在禦書房門前跪了整整一天也沒能挽回什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父親被處決,沒有了娘家支持,漢王已經沒有絕對的實力與其他皇子競争,就此排除在奪嫡的資格外。
就在賢妃母子冷眼觀看淑妃母子好戲的同時,卻有人将她早年殘害皇子嫔妃的血案公布于衆,甚至于不乏因這件事而被其除去的宮人,在血的證據面前,後宮之中竟亂作一團,一朝失勢紛紛落井下石,往日裏朝她巴結奉承、溜須拍馬之人竟開始在皇上面前狗咬狗,言語之間不乏聽到她往日僞善面具下狠毒的面孔,徹底将賢妃打入冷宮,英王的大好前程自然也就此終結。
不管是皇後亦或者是德妃,甚至是皇上在背後推波助瀾,總而言之,新皇的候選人如今就隻剩下了晉王、禹王、秦王以及太子和未知身份的迦藍五人。晉王禹王身後有皇後、楊家以及不明狀态的木靈寨,暫時動不得;秦王背後有殷王府、大學士府、他自己的勢力鬼蜮以及聯合外援,也十分不好對付。至于蔺滄溟與迦藍,兩人早已做好的萬全的準備,即便此次閉關三月,僅是金鎏宗的手下,就足以幫他應付各類突發事件,也因此,皇位的争奪大戰就此,開始重新洗牌,鹿死誰手,就差最後一次對決!
或許是蔺天琊身體複原之後雷厲風行的手段驚到了南啓,擔心久拖之下會有更大犧牲的他們,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對天照發動第一次的進攻,幸而李成李老将軍運籌帷幄,早就準備妥當,才沒有失了城池,但因敵我雙方實力相差懸殊,以十萬兵力對陣對方二十萬兵馬,敵我雙方均傷亡慘重,李老将軍退入城門修生養息,而南啓在退兵之後,便再也沒有任何動作。
而另一邊,宋默帶領的三十萬兵馬死守在臨月邊界,但對方,卻至始至終沒有動作。
時間,就在敵我雙方僵持不下的情況下過去兩個月,這兩個月,朝廷内部的小動作不斷,大動作卻未再出現,甚至于許多世家開始保持中立,态度不再明朗,任你各種旁敲側擊、威逼利誘,始終堅持自己的立場,這樣的正風很快就影響了整個朝堂,逼的那些蠢蠢欲動的心不得不暫時偃旗息鼓。
如此風平浪靜下,又過去了一個月,進入金秋九月。
蔺滄溟回來了,不僅僅帶回了全新面孔的迦藍,還有楊鴻晖夫婦、楊嫣然母子。
當蔺滄溟将迦藍帶到蔺天琊面前時,這位曆經滄桑的父親撫摸着他全新的容顔,激動的老淚縱橫:“好,真好,我的兒,歡迎回歸,歡迎回歸!”
此時此刻站在他們面前的迦藍,哦不,或許該說是皇五子蔺如風,已逝宣妃的兒子蔺如風,不但容顔是全新的,就連身份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宣妃,唯一一個心如止水的妃嫔,進宮十年後被皇上特準出宮,進入皇家寺院帶發修行。她曾經懷孕過,但孩子卻沒能落地,在後宮争鬥中胎死腹中,後來便再也沒有争chong的意思,幾年之後便向皇上奏請離宮,由于她離宮之後,便沒有人再關注過她,到讓皇上有了最佳的借口。
最終以當年宣妃離宮之時就已懷孕,并隐瞞他二十四年,直至兩年前去世才得知蔺如風存在這一牽強的理由,在蔺家宗譜上,落上了蔺如風的大名。
爲了顯示出蔺天琊對蔺如風的重視,他不單單親自出京迎接,甚至與他同乘龍辇,并爲他舉行盛大的認祖歸宗儀式,最後原皇五子英王變爲皇六子,原皇六子變爲皇七子,以此類推,就此,皇五子蔺如風正式入駐皇家。
在這如此劍拔弩張的皇位争奪期,蔺如風高調的現身認祖,無疑讓所有人心中一緊,連帶着天京城上空的空氣,都有些壓抑了。更令這些人爲之不解的是,在皇上如此重視的蔺如風面前,他卻并沒有賜予他封号或者宅邸,而是直接讓他與太子蔺滄溟一起入住太子府,這樣的決定,無疑是在向衆人暗示着什麽,警告着什麽,一時之間,對蔺滄溟、蔺滄海亦或者是蔺滄涼等寄予厚望的人,漸漸将目光轉向了這位新皇子——蔺如風。
如風,如風,讓往日如風而逝,這也是迦藍賜予自己新名諱的特殊意義。
嚴格說起來,蔺滄溟并沒有在他的臉上大動工程,可以說,迦藍的眉眼還是他的眉眼,隻不過蔺滄溟将他原本柔和的一面變得剛棱有力了些,而原本剛棱的地方卻柔和了,整體下來,不但沒覺得突兀或者不對勁,反而增添了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如果說迦藍之前的容貌太過妖娆漂亮的話,那麽在蔺滄溟的巧奪天工下,他的容貌雖然一如既往的俊美迷人,但卻失去了往日的妖娆,多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英氣懾人,這一點,倒是與蔺滄溟的氣場有些接近。
如果你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他與夏侯焰十分的想象,但卻又不是一個人,有了這樣的大趨向的對比,就說明手術是成功的,而他也沒打算将蔺如風的容貌徹底改變,那樣的話,不單單是他自己不願意,連他自己這一關也說不過去。本身心姨的人生已經不完整,如果自己的兒子再頂着虛拟的容貌,那她這一生,算是徹底的失敗。所以,迦藍與他商量之後,才有了如今像夏侯焰、像蔺滄溟的合體——蔺如風!
蔺如風這個從天而降的皇五子,不但打亂了德妃母子的計劃,連帶着皇後那邊也是亂成了一鍋粥。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好端端的從哪裏蹦出來一個皇五子?爲什麽之前一點消息都沒有?本宮要你們有什麽用?查,不惜一切代價的給我查清楚,這個皇五子,哪裏像皇上了?哪裏像宣妃了?一定是太子,一定是這個禍害造就出來的,他到底想要幹什麽?!”皇後歇斯底裏的怒吼,震的長春宮上下大氣兒也不敢出一聲,最後還是怕皇後火氣越演越烈的溫嬷嬷走了出來:“聽娘娘的,去查清楚,随時回來禀報!”
“是。”皇後身邊的隐衛離開後,溫嬷嬷語重心長的看着她:“娘娘,依奴婢看,這皇五子肯定是皇上的骨肉,至于是不是宣妃的,咱們另外說,既然是皇上的骨肉,又在這個時候回宮,那就充分說明皇上已經有了别的心思。您看看,他什麽地方不住卻住太子府,這說明什麽?說明皇上希望他與太子搞好關系,這裏面,可以看出很多層意思啊,也許,他心中已經有了人選了。”
“你是說……這個蔺如風?可能嗎?他無權無勢,就算是宣妃的娘家,也早已落魄了,能幫到他什麽?什麽都幫不到,這樣一個要背景沒背景,要實力沒實力的皇子,就算将來繼承了皇位,他能守得住嗎?”皇後當機立斷的就否認了,她不相信,不相信這樣一個毛頭小子能沖破重重阻力,拿得下太子的位置!
“所以,皇上才讓他入住太子府啊!”溫嬷嬷還想再說什麽,卻再次被皇後打斷:“這更不可能了,蔺滄溟難道是個傻的不成?他辛辛苦苦這麽多年,好不容易保住的位置會拱手讓給别人?可能嗎?除非他腦子進水了!”
皇後激烈的反對,倒是讓溫嬷嬷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說了,但她隻要一想到蔺如風的容貌,就會有一種錯覺,想到這個錯覺,她不由蹙緊眉頭:“娘娘,您有沒有覺得這個蔺如風的眉眼,有點像,像是……。”
“夏侯焰嗎?”
“娘娘您看出來了?”溫嬷嬷驚喜的擡眸,皇後卻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像又如何,夏侯焰已經死了,就算他從天而降,也沒有夏侯焰的本事兒!”話倒這裏,她突然轉首問道:“太子這次不是爲皇上尋藥去了?可有什麽進展?難不成他真的能夠治好皇上的病?這不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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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底五千上,加更看晚上有沒有時間,有的話還有三千字喲!十點之後就是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