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蔺滄溟離開黑、森林已經整整十天。
經過近一個月的調養,迦藍的身體已經比送來時好上太多,除了不能練武以及大量的運動外,基本的行走、生活已經沒有問題。蔺滄溟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是他始料未及的。而當他聽完蔺滄溟的叙述,沉默了半晌終還是遺憾的搖了搖頭,“從未聽母親說過,父親也未提及。我根本不知道木靈寨與我們能扯上什麽關系,你,确定他們針對我們?”
蔺滄溟擰緊眉心搖了搖頭:“目前爲止,還看不出什麽,一切都隻是我的猜測。但這個木毓,以及他的木靈寨,似乎與之前的傳言劃不上等号。直覺,他并非殘暴之人,雖然身上帶着一股子邪氣,但眉宇間的凜然,不像是會與皇後同流合污,制造蠱蟲的罪魁禍首。”
“所以你放心大膽的将霏兒留在了那裏?”迦藍挑了挑墨色的眉梢,言語間已現不悅。
“京城的形勢我不多說你也知道,如若将霏兒帶回去,那才是真正的危險。”
“那你可以将她安置在藥王谷!”
蔺滄溟望着他,目光深邃:“但我們對木靈寨一無所知。”
“你未給她留下隻言片語,她能明白你的意思?”
“我相信她可以做到。而且,木靈寨遠不止我看到的這麽簡單,我總覺得,他們并不是一般隐居在那裏的種族。”
蔺滄溟的話讓迦藍陷入了沉思,好半晌,他才開口說道:“那現在你是怎麽個想法?難不成你真要刮了那個老頭的頭顱回去換霏兒?”語氣淡漠,聽不出喜怒。
蔺滄溟嗤笑間挑眉:“你說呢?要不然,你來?我下不去這個手。”
迦藍冷冷的回視他:“你想讓我下地獄嗎?”
“呵……。”難得的,蔺滄溟居然垂眸悶笑起來,直看得迦藍刺眼的緊:“跟你說正經事呢,你怎麽還笑得出來?還有那個叫什麽木毓的,他究竟是個什麽意思?居然能提出‘弑父’這個卑鄙無恥的要求來?更可惡的是,你居然還說他眉宇間帶着凜然氣息,能提出這樣條件的人,能是好人嗎?”
“你沒見他,自然不好評價,他那個人,邪佞間帶着放蕩不羁,無論我怎麽看,他都不是蔺滄海那種大殲大惡之人,至于他本身抱着什麽目的提出這個要求,咱們先不論斷,現在的當務之急是,你必須随着天照的大軍回京城,而我,想去臨月一趟。”蔺滄溟的話,讓迦藍鳳眸霎時凝起:“臨月?你去那裏做什麽?”
“目前皇後與木靈寨的關系似友似敵,蔺滄海、德妃母子表面上一個扮演孝子,一位扮演‘德妻’,其他皇子表面上風平浪靜,實則也是暗潮洶湧……,就算我這個太子沒有與他們争奪的心,但,隻要我坐一日的太子,就需要爲這個位置付出相應的代價。也許,也該到攤牌的時候了。”
“你想做什麽?”迦藍漸漸意識到了不對勁,擡眸震驚的看着他。
“這些年,我爲天照也算鞠躬盡瘁了,與其這樣沒完沒了的鬧騰下去,還不如将這個位置讓出來。至于他們誰想做,各憑本事去!”蔺滄溟的話,讓迦藍甚爲的震驚,因爲,他怎麽也想象不出來,這樣的話,會出自他之口。素日裏的蔺滄溟,從來沒有退縮過,無論再難,再艱辛,也從未退縮過。可是今天的他,不單單說出了這樣的話,甚至還有了這樣做的念頭,讓他費解的同時意識到了這句話背後的意義……
“如果你撂挑子不幹了,天照會亂成什麽樣,你有想過嗎?你曾經答應過那老頭兒……。”迦藍的話還未落,蔺滄溟神色淡漠的道:“你不覺得他将所有的重擔都壓在我的身上有多麽的不明智嗎?有我擋在前面,他屬意的人選自然可以安然無虞的坐享其成,那将來呢?等他百年之後呢,他還能駕馭的了天照嗎?蔺滄海會放棄嗎?他的那些小地弟們長大成人了,就一定不會與他争奪嗎?我能爲他守得了一時,能爲他守得了一輩子嗎?再說,他能讓我爲他所屬意的人選守候天照嗎?除非……除非他能狠得下這個心,将擋在他屬意兒子前面的絆腳石全部斬殺殆盡,不留任何餘地!”
“這不可能,他做不到。”迦藍眉心擰起,當機立斷的搖首否決。
“他做不到殺掉自己所有的兒子,卻可以殺掉我這個最大的障礙,與其讓人防不勝防,倒不如直接攤牌來的明白。”蔺滄溟冷冷的睇了他一眼:“爲了天照,你我付出多少也就算了,可是偏偏……這牽連到了我們的家人,如此下去,等待我們的何止是無休止的殺戮?”
“你既然知道即便放棄,他們也不會放過,爲何還要這麽做?至少現在還是私下裏,一旦攤牌,可全部擺在明面上了,你要清楚,如果你真的不能爲他所用,那他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除掉你……溟,我們這條路,從一開始就注定是一條不歸路,你,已經沒有選擇了!”迦藍的話,讓室内的溫度驟然下降,即便如今是炎炎夏日,卻感覺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不,還有一條路可走,你……。”話至一半兒,迦藍便已明白他是什麽意思,臉色頓時一變,眉峰驟然凝起:“我是不會走那條路的!”
蔺滄溟高深莫測的看了他一眼,涼涼一笑:“你早晚會走上這一條路,我有預感!”
迦藍不悅的看向他,神色略顯不耐,蔺滄溟卻在這時從胸口扯出一塊兒玉佩,遞到他的面前:“還記得這半塊兒玉佩嗎?”
迦藍凝目望過去,點了點頭:“這,這不是你的母親留給你的?”
他點了點頭,在迦藍震驚的目光中,光潔白希的手一伸,另外一半兒玉佩赫然呈現在他的手中,隻需一眼,迦藍便已肯定,眼前的這兩個半塊兒玉佩,能夠合二爲一,這般想着,手已經不由自主的伸向前,顫抖着手,将它們徹底的合二爲一,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比蔺滄溟還要激動:“你,你找到你的母親了?”
蔺滄溟笑了,然,笑意卻未達眼底:“如果我告訴你,我至始至終都在他們的眼皮底下,你會相信嗎?”
迦藍詫異的擡眸,對上他飄忽而幽深的瞳眸,眼底滿是不可置信:“這,這怎麽可能?”
“怎麽就不可能?還記得臨月的那個戴着面具的四皇子嗎?”蔺滄溟漫不經心的一句話,讓迦藍身子瞬時一震,眼睛圓睜着霍然站起了身,“澹台璃?這件事和他又有什麽關系?”
“這半塊兒玉佩,就是澹台紫丹離京那日,澹台璃親自遞給我的。”蔺滄溟懶洋洋的一句話卻如平地一聲驚雷将迦藍炸了個外焦裏嫩,他看着他嘴角那抹深深的卻不含任何感情的笑容,突然覺得渾身冰冷,他甚至不敢去想這句話背後的意義,他深吸了一口氣,沙啞着聲音:“他給你,難道你母親如今在臨月……?喂,他該不會是你同母異父的哥哥吧?”
蔺滄溟自嘲的笑了笑,面色悲憫而蒼涼:“哥哥?呵呵,别說,還真的是哥哥……。”
“我曾經一直懷疑自己的身份,猜測過自己是皇後與某個見不得光的男人所生,可後來皇後的言行舉止,讓我深深的否認了這個設想,後來,又以爲自己是某個妃子寄養在她那裏的孩子,可這個猜測與很多調查對不上,幾經挫折後才知道,自己竟是她妹妹與蔺天琊所生……”
“那個時候的我,不明白當年發生了什麽會讓她丢下我一走了之,可我還是莫名其妙的松口了口氣,因爲我知道自己是蔺天琊的兒子,總比認爲自己是個‘野、種’要強上很多。可有些事,卻再也挽回不了……”
“曾經,因爲對自己身世存在質疑,我不惜披甲上陣殺敵,用鮮血取得蔺天琊的信任,爲了讓他心安,甚至寫下血書來證明自己對這個皇位真的沒興趣。直到那個時候,他才承認,他心目中的人選,也并非我,他甚至坦誠告之,未來的皇帝,絕對不會與楊家有任何的關系。所以,即便我再優秀,在他眼裏,也不過是爲他親兒子鋪路的踏腳石,而已。這就是皇室的殘忍,即便在他的眼裏,我是他的‘兒子’,卻因爲頭頂上的這個所謂的‘楊’,抹殺了你所爲之努力的一切。”
“可那個時候的我,早已被戰場上的生死存亡、多年的兄弟相殘折磨的無所謂了,由最開始的不甘心,到而今的坦然,我經曆的何止是那些峥嵘歲月?坐在太子之位上尚且如此,将來如果真的坐上皇帝之位,所要面對的又豈止是兄弟間的自相殘殺?說不定還有來自各國的侵犯。太過的血腥已經讓我厭惡了這一切,厭惡了這個位置,所以,我也許忍不到最後了……。”
***
這一章真是卡到爆了,删了寫寫了删,因爲偶忘記之前埋得坑了,坑姐啊……
今天保底更五千,還4号欠賬一千,共計六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