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這樣的天氣你也覺得冷?”蔺滄溟上下打量她一眼,突然不懷好意的笑了:“莫不是,你在邀請本宮?”
她表情一滞,很快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心裏咒罵的同時面上卻突然媚眼一眯,咯咯咯的笑了起來:“怎麽?不可以?”甚至還煞有其事的将眼神湊近他,笑得既妩媚又嚣張:“還是說,你不敢?”
蔺滄溟彎了彎唇,突然松開她的下颌,傾身凝着她,冰寒的眸子帶着幾許興味兒:“敢不敢,試試就知道了!”話落,陡然拉起她的手,硬扯着她往門外走,夏侯霏心中一凜,俏臉刷的一變,費力甩開他的掌控:“幹,幹什麽?”
“怎麽?都如此赤果果的邀請了,本宮若是還不響應一下,豈不是太對不起愛妃的熱情了,嗯?”男人挑了挑眉,眼底深處含了一絲笑意,慵懶的靠在門框上,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熱情?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熱情了?夏侯菲磨着牙,站在夜風中淩亂了。
心裏罵歸罵,面上卻不敢表露半分不滿,這個男人有多記仇,她昨天就看出來了,若是再不收斂自己的脾氣,日後恐怕是沒完沒了的折磨!
想到這裏,她強扯了一抹笑:“那啥,急啥?你找我來,不是要說什麽特訓?”
蔺滄溟一臉失落的看着她,似是并不打算就此放過:“你都冷成這樣了,怎麽能不着急呢?特訓的事暫且不忙,還是辦正事要緊,你說呢?”
“啓禀太子爺,妾身今年才十二歲,十二歲!”她若有似無的咬了重音,聽起來,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恨意。
十二歲,你若是能下得去手,姐跟你姓!(話說,你本來就跟人家姓了呀!)
然而事實是……
“冷,跟年齡有直接關系嗎?”蔺滄溟故作不明,氣的夏侯菲腮幫子嗖的鼓起來,惡狠狠的看着他:“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這樣逗我玩,有意思嗎?到底說不說,不說拉倒,姐還不聽了!”
話落,無視這厮仍舊泰然自若面不改色的賤樣,一手扒拉開擋在門前的他,風一樣的就要往外沖,然而,還未跑出兩步,就感覺自己後衣領一緊,接着,人就被那厮拎小雞似的提溜回他面前,未容許她開口,男人冷凝晦暗的審視目光就落在她身上……
“幾句話就沉不住氣了?幾句話就現了原形?夏侯菲,本宮似乎高看你了!”蔺滄溟一身勝雪的白衣穩如泰山般慵懶的靠在門框上,美如冠玉的臉淡漠中帶着距離感,寒冷的眸子不着痕迹掃過夏侯菲的臉,嗤笑出聲:“幼稚!魯莽!粗俗!蠢材!這四個詞,我今天送給你,如果你不服,就證明給我看!”接着,他話鋒一轉:“當然,需要的話,我也可以給你一紙和離書,讓你遠離危險,重新開始你自己的生活!”
夏侯菲很是鄙夷的斜睨着他:“我夏侯菲是那種貪生怕死的人嗎?既然嫁給了你,就是一輩子的事,想要我放棄,門兒都沒有!”
蔺滄溟心情缺缺的冷瞥了她一眼,“倒是挺有骨氣,确定?這可是你唯一的機會,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
“我确定!”把她當什麽人了?知恩圖報的道理三歲兒童都知曉,更何況她還是他名正言順娶來的老婆?
蔺滄溟不動聲色擡了擡眉梢,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仿佛要看穿她的心思。
夏侯菲擡高下巴,光明磊落的與他審視的目光相觸,四目相對間,她傲然的看着他:“我夏侯菲别的本事沒有,但是倘若認準一個人,一件事,就會堅持不懈、堅持到底!既然到了這個地步,我也不妨跟你挑明了直說,如果有一天,你的心裏裝了别的女人,那麽,請你一定要遞我一封休書,因爲,我不屑與别的女人分享一個男人,即便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是太子,未來的君主。我有我的驕傲,我也有我的底線,我可以爲了你改變我所有的缺點,但也請你給我這份并不算苛求的尊重,如何?”
她說過,她是有恩必報的人,他救了她的命,那麽在他最困難的時候(即便他沒有明說,也沒有任何人告訴她,但是,她是個敏感的人,墨晔、夏侯焰明明都活着,卻都選擇了隐沒,他們是他缺一不可的左膀右臂,卻在這個時候藏身暗處,隻能說明,他的太子之位并不堅固,既然不過牢固,那就要擔風險!),她願意與他同甘共苦,那麽将來他坐擁天下之際,也就是她離開的時候,她自認爲這個條件并不苛刻,因爲,沒有一個女人願意自請離去。
本來,她對古代的男人就不抱什麽希望,這也是她執拗于逃婚的最主要原因,可是而今她回來了,且沒有退路,她隻能嫁給他,隻能做他的太子妃,但是,如果她能活着等到他坐擁天下,那麽,也該是她離去之時,或許到那個時候,她才能真正意義上的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女人這一生,并不一定要圍着他們男人轉,也不一定非要大富大貴,她想要的,其實很簡單,但卻并不容易實現,所以,她要在最開始,就言明這一切!
夏侯菲的驚世之言,卻讓蔺滄溟俊美如玉的容顔暗沉愈濃,他盯着她,久久不發一語。
夏侯菲雖怯于他洞穿人心的犀利,但爲了自己的未來,她不得不給自己留後路,索性勇敢的與他對視,表示自己的堅決。
蔺滄溟深邃的黑眸中皆是冰雪之色,隐藏着的威凜令她膽寒,就在她以爲自己的要求即将破滅時,男人突然懶洋洋的朝她挑了挑眉:“既然你自己都說這‘并不算苛求’了,本宮若是不允,豈不是強人所難?你的條件,允了!”
至于本宮給不給你這個機會,那就另當别論了!
雖然他答應了她,但夏侯菲卻沒有絲毫的興奮之色,反而平淡的朝他點了點頭:“那就多謝太子殿下。現在,是否可以告訴我,您想如何對我特訓?”
身邊袍角飛動,他已回了書房,随着他的離開,書房的門應聲而閉,夏侯菲撇撇嘴,跟了進去。
“特訓的目的就是要把你培養成理想中的大家閨秀,何爲大家閨秀?就是氣質沉穩,眉目疏朗,喜怒哀樂不全形于色,待人接物禮貌周全,在社交場合大方有度,知書達禮,赢的長輩的稱贊,同輩的欣賞。明白?”
夏侯菲冷冷的擡頭:“您可真是煞費苦心,不過,你覺得可能嗎?”
“怎麽就不可能?在太子府,你可以做你自己,但是出了這個門,你就必須将自己全面武裝起來,因爲,這也是對你的一種保護!”
蔺滄溟的話,讓夏侯菲下意識的擰了眉:“你要讓我裝?”
“既爲裝,就遲早有漏底的一天。何爲特訓?是要将你徹底改頭換面,既是徹底,你覺得僅僅是裝,就夠嗎?所以,你要不遺餘力的改變自己,之所以允許你在太子府耍耍性子,那不過是擔心你壓力過大,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而已!”
夏侯菲斂下眸仔細想了半晌,有些不太贊同:“爲什麽一定要是大家閨秀呢?我如今的這個性子,不是比大家閨秀更能讓人放下戒備嗎?更何況,在天照,我夏侯菲的臭名恐怕比你太子爺的威名都要響亮,突然間讓我變成大家閨秀,鬼信啊?”
連她自己都不相信,更枉論别人。
蔺滄溟沉默了,不得不說,夏侯菲的确說到了點子上,他居然忘記了她的臭名昭著,更忘記她曾經的生長環境。一味的想要把她變得正常一點,穩重一點,以至于忽略了這些最基本的因素。
“你倒是提醒了我,的确是如此。那倒是好辦,咱們反過來訓練就是了。”
“反過來?”人前瘋狂,人後矜持?尼妹,當姐是什麽了?
“當然,如果你認爲你能夠應付将來所要面臨的各種危險的話,可以忽略。”
夏侯菲咬了咬牙:“我答應你。”
蔺滄溟滿意的颔首,随手将一張紙扔到了她的面前:“這是你的訓練課程,瞧一瞧,可有什麽要補充的。”
夏侯菲大眼一掃,立時跨下了嘴角:“喂,不帶這麽折磨人的啊,二十項,你當我是女超人嗎?”
蔺滄溟懶洋洋的聲音旋即響起:“有些課程是你在生活中日漸形成的,你并不笨,稍微注意一下自然就能過關。”
“好處!”夏侯菲斜睨着他:“讓我平白無故就受這麽多苦,不給點好處激勵一下,表示沒動力。”
“你倒是花樣多!”蔺滄溟面色一沉,口氣已經不悅。
夏侯菲才不理會他的不悅,這些枯燥的課程于她來說根本不在話下,難就難在需要她随時随地的運用自如,将外在的不拘小節與内在的心思缜密徹底的融入自身,就她這性子,幾句話就能讓她沉不住氣,還如何細膩的尋找出路?這太難了,沒有特定的環境,隻能自己創造環境,而前提條件是,有讓她爲此去學的動力!
“沒辦法,誰讓我的自制力差!”
“那你想要怎麽激勵?”
“合格給錢啊!”
蔺滄溟眼底掠過濃濃的譏諷:“俗!”
“俗?你身爲高高在上的太子,自不會爲一分錢而折腰,又怎會理解一分錢難倒英雄漢?錢的重要性,一點也不亞于你呼吸的空氣。沒有錢,你将寸步難行,所以,唯有錢,才能激勵人的本性!”
“既如此,那就允了。”
“金子?”
蔺滄溟深眸中一閃,微微一笑:“好,就金子。”旋即,在夏侯菲的笑意還沒扯到最大化的時候,又突然道:“二十項,完成一項,一百兩,犯錯一次,罰款五十兩。”話末,不忘加了句:“這同樣,也是金子!”
“算你狠。”夏侯菲咬了咬牙,徹底将蔺滄溟劃爲最‘無恥’的踐人行列。
而蔺滄溟這個臨時起意的決定,竟爲他今後,創造了一筆不菲的生活來源。
爲毛?那是因爲某個可憐的女人,不但沒有因此掙到錢,反而爲此,賠得一塌糊塗……
協議的内容無外乎培養大家閨秀的各種課程,上到琴棋書畫,下到穿衣打扮,禮儀女德,事無巨細,竟分了整整二十項,并且配有專門的教習人員前來授課。夏侯菲不知道的是,這二十項隻是最基礎的課程,未來,還有更加艱難的等待着她。
因爲她身中劇毒的事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但是毒解的事,卻僅有幾個相關的人知道,因此皇上特地免了她進宮行禮的規矩,甚至還命人送來不少價值不菲的藥材供她調養身體。皇後、太後雖說沒有什麽具體的表示,但都派了自己最得力的人前來慰問,當然,夏侯菲那個時候理所當然的以最虛弱的姿态躺在自己的chuang上迎接來自四面八方前來探視的有心人。
不過半個月功夫,太子側妃即将不久于人世的消息竟然在京城的貴婦圈傳的沸沸揚揚,甚至于前朝,也略有耳聞,爲此,皇上還親自将太子叫到身邊,仔細的詢問了一遍。得知她的确經常複發後,心情沉重的歎了口氣……
再後來,更多名貴的藥材源源不斷的送入太子府,夏侯菲雖接藥接的手軟,卻爲此樂此不疲。因爲在她的眼裏,這些東西不是珍貴的救命良藥,而是金子,金光閃閃,人見人愛的金子啊!
每到這個時候,太子總會對她粗鄙的行徑嗤之以鼻,而夏侯菲卻自得其樂,徹底忽視他。
就這樣,她每天頂着虛弱的‘病妝’,努力學習太子爺親自安排的課程,緊鑼密鼓的生活,充實的讓她經常怒罵蔺滄溟是個殘酷的剝削者,因爲他堂堂太子,每月還有兩天的沐休日,可憐她夏侯菲每天除了睡覺吃飯的時間,全被這個可惡的男人占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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