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還是舍不得你。”
南頌覺得自己一個人的分量不夠,把親兒子也搬出來,“小哪吒也舍不得,對不對哪吒?”
哪吒自然不會說話,隻吐了幾個口水泡泡。
帶了幾天孩子,洛君珩已經習慣備着手帕了,給小哪吒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還别說,他也真有點舍不得這小家夥。
南頌瞧出了大哥的不舍,興沖沖地提議,“大哥,你幹脆辭去職務來南城定居吧,在玫瑰園住着多舒服啊。”
“說什麽傻話。你不如盼着我早日退休。”
洛君珩睨她一眼,“想讓我幫你帶孩子,就直說。”
“這還用說嗎,肯定的啊。”
南頌非常不客氣地對洛君珩道:“我和阿晉已經在計劃着開拓海外市場了,說不定能把生意做到Y國呢,到時候肯定沒時間帶孩子,爸媽也計劃着出國旅行,那隻能交給你。”
洛君珩皺眉,“我很閑嗎?”
“你不閑,可誰讓小哪吒最喜歡你呢。”
“……”
洛君珩是看出來了,這孩子是給他生的。
非賴着他不可。
*
将大哥送上飛機,南頌和喻晉文就帶着兒子,和丁名揚一起去了Z市,石榴和小猴子也被安排着坐上了去Z市的車。
他們在Z市的丁家大宅彙合,在那裏舉行拜師禮。
丁家來了不少人,還有Z市當地幾位有名望有資曆的大廚,也被請來做個見證,他們年紀雖長,同南頌卻是兄妹相稱,而與她同齡的,有的甚至都得喚她一聲“姑奶奶”。
南頌卻早已被叫習慣了,她的輩份一向大,無論是梅蘇裏還是各種師門,因爲拜的師父都是泰山北鬥級别的人物,徒子徒孫衆多,她小小年紀就開始當姑姑、奶奶了。
隻是喻晉文被人叫做“爺爺”,還并不是很習慣。
躺在他懷裏不過半點兒大的小哪吒,也被一些年紀看上去比他還要大的人叫叔叔,照這樣下去,小哪吒小小年紀也得當上‘爺爺’了,小猴子作爲南頌的徒弟,輩份也不低。
喻晉文抱着兒子,和石榴一起在外頭等着,眼瞧着南頌與丁名揚同衆人握手寒暄着,順便介紹小猴子給他們認識。
衆人看着模樣清秀的小猴子,比他們想象中還要小上很多,但并不敢低瞧了他,南頌的眼光比丁老當年還要高,能被她選中的自然不一般,保不齊将來就是丁家菜的首席了。
丁名揚如今是丁家的首席,亦是丁家家主,但在座衆人都心知肚明,首席之位是南頌讓給他的,爲的是一個“丁”字,在他們心目中,南頌才是真正繼承了丁老衣缽的人。
所以對她的敬重,也都是實打實的。
若依照南頌自己的性子,拜師不必這樣麻煩,磕個頭敬個茶就可以了,但丁家有丁家的規矩,既然學的是丁家菜,拜的是丁家門,該全的規矩還是要全的。
南頌和丁名揚帶着丁家一衆弟子,包括小猴子在内,先敬過祖師爺,再敬師父丁勝,南頌看着相框裏的小老頭,還是精神矍铄的樣子,給她燒菜吃,幫她砸核桃,帶着她溜進各種小巷裏尋覓美食……種種景象和畫面,仿佛還在昨日。
如今她也要收徒弟,當人師父了。
“師父。”
南頌捧着香,看着老爺子的眼睛,在心裏默念,“師父,您放心吧,您教給我的手藝我沒丢,都記着呢。我答應您的事情也絕不會忘。我徒弟一定比您徒弟有出息,嘿嘿。”
小猴子初來乍到有些緊張,事前丁名揚囑咐過他,跟他說過流程和規矩,怕孩子太小聽不明白,說跟着磕頭就行。
于是小猴子跟個小磕頭蟲似的,跟着磕了一輪又一輪。
小猴子和司哲還不太一樣。
司哲是丁名揚收的徒弟,但他的主頁是打籃球,丁名揚收他也是因爲對了眼緣,名義上喊他一聲師父,并沒有真的進丁家門,可小猴子卻是正正經經拜師學藝,性質就不同了。
前面規矩繁瑣,真正進入拜師流程反倒簡單了。
每個弟子入門的時候都不一樣,南頌入門的時候很順利,師父并沒有刁難她,但她也見過有師兄弟拜師那天被立規矩,端着茶在堂上跪一兩個小時的,越是心浮氣躁的,師父越會去磨,但小猴子跪在堂上,茶端得極穩,“徒弟石侯敬上。”
南頌面上罕見的嚴肅,卻并沒有爲難徒弟,接過他手中的茶,待他規規矩矩地磕了三個頭之後,溫聲道:“起來吧。”
小猴子又陸陸續續敬過幾位長輩,師伯師叔和師兄們,茶端了一盞又一盞,一一敬過去,被南頌教導着叫人。
多年以後,石老闆已經忘了拜師那日磕了多少個頭,敬了多少杯茶,可師父極具耐心,沉和雍容的模樣他記憶猶新。
母親給了他生命,師父則是他人生道路上的引導者。
如師如父,便是如此了。
*
五年後。
廚房裏熱火朝天,南頌正在教徒弟做一道菜,小猴子在一旁專心緻志地學着,一點點走神都不敢,因爲師父隻教一遍,所有的都說到了,剩下的就靠自己去練了。
每隔一個周試菜一次,針對做出來的成品再進行指導,如果一個月後這道菜還是沒有辦法上桌,那就不是簡單說說了,南頌是個嚴師,這五年小猴子也是挨着手闆子過來的。
隻是今天菜教到一半,南頌就忍不住了,捂着嘴跑了出去,蹲在花叢處一陣幹嘔,小猴子把火關掉,端着水出去。
“師父,水。”
南頌接過小猴子遞過來的水漱了漱口,臉色還有些白。
小猴子如今已經長到十歲,個子抽條似的蹿起來,像個小夥子似的,他一臉凝重地看着南頌,“師父,您歇會兒吧,明兒再教也不遲。我送您回房。”
南頌也不硬撐,點了點頭,被小猴子攙着站了起來。
剛走出院門,喻晉文就迎面走過來,他剛下班,過來尋媳婦,老遠就瞧見小猴子攙着她,神色登時一緊。
“師爹。”小猴子喚了喻晉文一聲。
喻晉文應了,上前扶住南頌,問道:“又吐了?”
“嗯。”
南頌自己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麽,一見到老公那股委屈的心情就來了,“你家二郎神太難伺候了,一天讓我吐八回。”
喻晉文心疼極了。
他打橫将南頌抱起來,道:“等生出來,就揍他。”
“得了吧,全是祖宗。”
南頌靠在喻晉文懷裏,轉頭問小猴子,“哪吒呢?放學回來跟我打了個招呼,端走一盤點心,就不見人影了。”
“應該還在二叔那下棋呢,我一會兒過去瞧瞧。”
南頌剛應一聲,喻晉文就道:“下完棋讓他去書房等着。”
一聽這話,小猴子臉色一緊,南頌也蹙了眉。
“怎麽,哪吒又闖禍了?”
喻晉文闆着臉,“何止闖禍,我看他是想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