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喻晉文的臉,突然眯了眯眼睛,“我在網上見過你,你是南頌那個有錢男朋友,你們是一夥的!”
她眼睛裏頓時閃過仇恨的冷光,頂着腦袋朝喻晉文撞過去,警務人員忙上來攔,又鬧成了一團。
程憲從審訊室走出來,看到這樣混亂的場面,他常年打官司早已見怪不怪,将喻晉文拉到一旁。
苗太捶胸頓足,又是一通嚎啕大哭。
喻晉文也沒功夫跟她計較,看着程憲,一臉關切地問,“小頌怎麽樣?”
“沒什麽事,現在證據不足,警方也不能聽信苗太的一面之詞,就判定小六爲殺人兇手。”
證據不足的情況下,二十四小時就得放人。
喻晉文心中頗爲不安,南頌不在他眼皮底下,他就抓心撓肝一般,渾身不舒服。
程憲一直在角落裏打電話。
不一會兒,季雲回來了,手裏還拿着一張單子,面容沉肅。
程憲見季雲走出來,挂了電話,走過來問,“如何?”
“我查驗了錢正偉和苗江的屍體,死亡時間相近,都是昨天夜裏,被重物襲擊腦袋後導緻的腦出血,不治身亡。現在的問題是,小六有不在場的證明,可是她确實命人打過錢正偉和苗江,有沒有襲擊過他們腦袋,是關鍵。”季雲沉聲下了定論。
喻晉文瞳孔一縮。
“不可能。”
他斷然道:“小頌也是學醫的,她心裏有數。即便再生那二人的氣,也不可能下此重手。”
“那麽,如何證明小六沒有命人襲擊過他們的腦袋,或者說,找到真正的兇手,才能洗掉小六的嫌疑。”
季雲看向程憲,“你進去見過小六了?她怎麽跟你說的?”
程憲道:“我問過了,底下人動手的時候她不在,但她能夠确定他們沒碰錢正偉和苗江的頭。離開倉庫後,她還吩咐保镖們将錢正偉和苗江帶到醫院去治傷,還給了他們兩天跟家裏人告别的時間,我已經讓人去醫院調錢正偉和苗江的驗傷報告了,當務之急,是先洗清她的嫌疑。不然輿~論方面的壓力,也足夠吃人了。”
三人正商量着,喻晉文的手機響了。
他拿起來一看,是洛茵打過來的電話。
喻晉文心一沉,頓了頓,還是接起了電話,“喂,洛姨……”
他正想着怎麽把這件事暫時瞞過去,洛茵那邊就直接問道:“新聞是怎麽回事?爲什麽突然說小六殺了錢正偉和苗江?錢正偉和苗江死了?!”
她一連三個問題,反倒将喻晉文給問懵住了。
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季雲和程憲也聽到了,兩個人神色一變,同時掏出手機。
果然,#南頌殺人#的話題迅速上了熱搜,新聞鋪天蓋地,全網沸騰。
壞菜了!
季雲和程憲對視一眼,皆感受到了山雨欲來的危機感。
事情到這裏,便已經瞞不住了。
很快,南甯松和洛茵趕來派出所,顧衡和南琳也中斷了婚禮,趕了過來。
“姐夫,我大姐呢?”南琳身上還穿着婚紗,來不及換衣服,聽到消息就匆匆趕了過來,滿臉焦急。
喻晉文道:“還在裏面配合調查,得二十四小時才能出來。”
南琳神色蒼白,看向顧衡,“師兄……”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擔心。”
顧衡直接跟辦案人員投案自首,說錢正偉和苗江是他派人打的,南頌毫不知情。
經過警方一系列的調查取證,确定打人的行爲确實是顧衡派人實施的,與南頌并無直接、實際關系,便把她放了出來,顧衡留下來配合調查,南頌清冷着一張容顔從審訊室走出來,就看到等候在外面的家人,還有喻晉文。
“姐姐!”南琳提着裙擺,朝她跑過來。
南頌一見穿着婚紗趕來的南琳,眉心一蹙,“大喜的日子,誰讓你跑到這來?顧衡呢?”
她攥着南琳的手,找着顧衡,沒發現他的身影,對上南琳通紅的眼睛,她就明白了。
難怪她會這麽快被放出來,是顧衡把她替了出來。
“胡鬧!”她氣得神情一變,就要往回走。
喻晉文知道她要做什麽,适時将她攔住,抱着她安撫道:“别生氣,顧衡把你換出來,是因爲有人在網絡上散播謠言,說是你命人打死了錢正偉和苗江,輿~論對你和南氏都很不利,你得出來主持大局,穩住形勢。”
他将手機掏出來給南頌看,南頌看着發酵的新聞,眼底一寸寸地寒下去,滲透着絲絲涼意。
這是挖了個大坑,要把她往死裏埋!
“你的胳膊怎麽回事?”喻晉文看到南頌胳膊上的傷口,神色一冷,“他們對你動手了?”
他冷冷的目光朝警務人員掃過去,辦案人員隻覺得陰風陣陣襲來,忙解釋道:“沒有,這是被……小孩咬的。”
喻晉文眼神附帶着涼意,朝苗太看過去,苗太抱着孩子依舊狠狠地瞪着他們。
可是南家的人來的太多,她不敢再撲過去找南頌的麻煩。
外面一陣喧嘩,派出所門口,已經圍了不少媒體,都想要沖進來了解案情,采訪南頌。
一聽說有媒體來,苗太第一時間沖了出去,抱着兩個小兒子,面對媒體的鏡頭,噗通跪下,就是一通哭訴。
“救救我們孤兒寡母吧,沒有天理啊,南頌打死了我男人,竟然還能被放出來,這是什麽世道啊?有錢人就能爲所欲爲嗎?有幾個臭錢就能買到人命嗎?我老公還那麽年輕就死了,我以後可咋過啊,我也死了算了……”
她一哭,兩個小孩子也跟着哇哇哭,她的大兒子站在大廳中央,并沒有跟着出去。
看着外頭這一幕,他睜着一雙眼睛,滿是惶惑不安,臉脹得通紅。
一道紅色的身影走到他身側,南頌輕問他一句,“你叫苗嘉,是嗎?”
男孩猛地扭頭,看向南頌,稚嫩清秀的臉像極了苗江,他緩緩點了點頭,想喚她一聲“南姐姐”,可想到母親的怒罵,還有他身後依舊火燒火燎的那幾個巴掌,動了動唇,又咽了回去。
“你跟你爸爸來過公司,我記得你。”
男孩又點點頭,那天他過生日,可爸爸忙着工作,媽媽忙着照顧弟弟,沒有一個人記得,他被留在大堂,一個人寫着作業,這時候一個美麗的身影走進來,他覺得這姐姐長得比班主任還要漂亮,不由看呆住了。
南頌關注到他,問前台,“這誰家的小孩?”
前台道:“是苗總監的兒子。苗總監有點事情要處理,就把孩子暫時放在這裏,讓我們幫忙照看一下。“
南頌走過來跟他聊天,幫他檢查作業,眼睛一掃,就看出了兩個錯題,還教他讀了幾個英語單詞。
他從沒有覺得英語那麽好聽過。
得知是他的生日,南頌還帶他去餐廳後廚,親手給他做了個生日蛋糕。
那是他從小到大,吃過的最好吃的蛋糕,永遠都忘不了的味道。
“南姐姐,對不起。”男孩突然道歉,指着她胳膊上的傷,“我弟弟他們,咬傷了你。”
“他們是小孩子,不懂事,我不怪他們。”
南頌在男孩面前蹲下來,“姐姐要跟你說,你爸爸不是我害死的。對于害死他的兇手,我不會放過。”
男孩點點頭。
“爸爸走之前,拉着我的手對我說,他對不起你,要我以後好好學習,去南氏工作,替他還債。”
南頌聽着他小大人般的話,隻覺得鼻頭一酸,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不需要你還債,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我和你爸爸之前的恩怨,與你無關。”
外面,苗太太還跪在地上,聲聲控訴着南頌是殺人兇手。
南頌站起身,将束發的絲帶解下來,蒙住了男孩的眼睛,讓他不要看,最好永遠忘記這一幕。
“幫我看好他。”南頌把男孩往喻晉文懷裏一推,而她自己,隻身一人,昂首挺胸地朝外走去,像個女戰士。
在南頌亮相的一瞬間,整個世界除了那抹豔麗的紅,再無别的顔色。
媒體的聚光燈,從苗太,自動地轉移到了南頌身上。
南頌淡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苗太一眼,平靜地面對鏡頭,她張口的刹那,周遭一切都變得鴉雀無聲。
“錢正偉和苗江,确實是我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