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裏有一種難言的沉默。
南頌不想說話,而喻晉文是……不敢說話。
卓萱是他們之間的一道雷,他不覺得卓萱有多重要,甚至在他這裏已經完全過去了,但他不知道南頌對此的介意程度有多少,他能夠肯定的是,卓萱的出現,一定會影響到南頌的心情,一定會讓她不高興。
說到底,這還是他的錯。
何照坐在副駕駛的位置,感受到車廂裏壓抑的氣氛,覺得自己有一定的責任,得站出來說個一兩句。
“還是喻總疼我,下車救了我。”
何照轉頭嘿嘿一笑,“您下車的時候我心一慌,還以爲您是打算幫卓萱呢,幸虧您朝我這、邊、來、了……”
他說不下去了,因爲南頌冷冽的眼眸朝他這邊冷冷一掃,喻晉文也目光冷厲地看着他。
兩道殺人般的目光,撲面而來的寒意,登時把他後面的話都吓了回去。
司機在旁邊無語地翻個白眼: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何照讪讪地坐了回去。
人家兩口子的事,還是讓人家自己來解決吧。
喻晉文摁了車廂内的一個按鈕,升降闆緩緩将車廂隔開兩個空間,保證了談話的私密性。
沒有外人在場,喻晉文丢掉身上所有的包袱,往南頌跟前一湊,小心翼翼的口吻,“生氣啦?”
南頌用眼尾掃了他一眼,“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生氣了?”
喻晉文擡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兩隻。”
南頌輕哼一聲,“我要是真生氣了,你覺得我還能讓你上車?”
那倒是。
不過,喻晉文不怕死地說,“這好像是,我的車。”
“……”
南頌被他一噎,就要去打開車門,“那我走?”
“别走别走。”
喻晉文順勢過去抱住她,二話不說就将人抱起來,放在自己的腿上,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溫聲道:“我原本打算直接讓司機開車走人的,後來也是怕何照留下來會挨打,他挨頓打沒什麽,但這年頭招助理也不容易……”
瞧這嘴筍的。
南頌忍不住笑了下,睨他一眼,“你這話怎麽不當着何照的面說?”
“哄媳婦的話,就沒必要讓他聽了。”
南頌輕瞪他,“誰是你媳婦?”
“你。”喻晉文一雙烏黑的眼睛望着她,跟小狗似的蹭了蹭她的臉,“除了你,沒有别人了。”
南頌被他蹭着,哄着,原本心裏的那點氣不知不覺就消了。
她戳着他的額頭,和他拉開一定的距離,“别以爲你這樣就能蒙混過關。”
“我怎麽敢心存這樣的僥幸呢?”
喻晉文一臉誠懇地說,“今晚回家是跪榴蓮還是跪鍵盤,你說了算。”
他還挺有覺悟的。
南頌忍着笑,“光跪鍵盤、榴蓮怎麽夠,跪釘闆吧。”
喻晉文瞳眸睜了睜,“這麽狠呢。”
“你跪嗎?”
喻晉文微微一笑,“女朋友賞的釘闆,再疼也得跪。”
南頌“嘁”一聲,擰了擰他帥氣的臉龐,“你是笃定了我不舍得,所以才這麽肆無忌憚的,對吧?”
他唇角扯起一絲笑弧,凝眸看了她片刻,将她攬在懷中,緊緊地抱住了她。
“小頌,我愛你。”
他的聲音低微,卻透着十足的堅定,以及破釜沉舟一般的勇氣,聽得南頌心底一震。
即使現在他的性格打開了許多,可終究是個内斂的人,聽到他表白心迹的時候不多,每次聽到都讓她震動。
“對不起。”他抱住她,聲音裏透着無盡的悔恨,“以前,我不該那樣傷你。”
南頌微不可察地歎口氣,“不是都說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嗎?”
“可我怕,我怕你見到卓萱,就會想起我以前做的那些混賬事。”他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沒有底氣。
情緒幾乎支離破碎。
“喻晉文,你看着我。”
南頌捧住他的頭,讓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鄭重其事地對他說,“我呢,的确是一個記仇的人,但我絕對不會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既然決定和你重新在一起,就說明我心裏那道坎已經過去了,卓萱算什麽?在我心裏她都不如我爺爺放的一個屁香。我不會把她放在心上的,雖然她的出現,确實讓我不那麽愉快,看着都讨厭。”
喻晉文定定地看着她,眼睛裏還有未褪的怯意和悔意。
南頌像對待小孩子似的,輕輕拍拍他的頭,“好了,隻要你對她不在意,不再去管她的閑事,我就舒坦。還有過去的事情,也不要再提了。有些傷痕,不需要一再回憶,何必再揭開傷疤,往傷口上撒鹽呢?眼睛是長在前面的,我們都要向前看。你也不要一直這麽小心翼翼的,我們是在談戀愛,戀愛就是要開心、放松、愉悅,好嗎?”
喻晉文再一次将她攬進懷裏,大掌握住她的後腦勺,狠狠吮吸着她身上的氣息。
她一直強調的是他們在談戀愛,沒有提過結婚,他知道她對他還并不是那麽信賴,從婚姻裏走出來的人,想要再回到婚姻的圍城裏面,總是需要克服一些心理障礙的,他已經不敢奢望太多,她喜歡戀愛的感覺,那他就陪她。
她想要什麽,他就給她什麽。
*
卓月那邊锒铛入獄,卓萱也沒吃到什麽好果子。
卓家的房子被抵押出去還了債,剩下的一部分,就得由卓萱來還了。
南頌看着傅彧拿來的幾張照片,照片上卓萱濃妝豔抹,一身清涼裝束,坐在男人堆裏,言笑晏晏的。
“她還挺适合這份工作的,适應能力非常強。”
傅彧不無諷刺地說,“我感覺她找到了真正的自我,有成爲‘人間’頭牌的潛質。”
“是挺合适。”
南頌淡淡道:“照這樣的頻率,債務怎麽也就還完了。”
她都有些佩服卓萱了,普通人還有自尊心這種東西需要克服,可卓家大小姐完全不需要,在什麽環境下都能夠生存下來,這不失爲一項技能,像野草一樣春風吹又生,都令她刮目相看了。
傅彧喝着咖啡,翹着二郎腿,看向喻晉文,“幸虧你和她分的快,不然現在頭上得頂着多少綠帽子啊。”
喻晉文涼涼地看着這厮,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腿好了?”
喻晉文不客氣道:“需不需要我再幫你打斷一下,你就又可以回蘇音身邊賣慘了?”
傅彧:“……”
靠,揭他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