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頌盤腿坐在沙發上,吃着喻晉文給她買的QQ糖,對正站在書桌前用新得的文房四寶揮灑筆墨的洛君珩說。
洛君珩正在臨摹一首詩,蘇轼的《江城子》。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千裏孤墳,無處話凄涼。
待寫下一個“涼”字,他筆鋒略一停頓,淡淡道:“你怎麽知道不是她。”
南頌道:“我問過了,她說不是她。”
“她說不是,你就信了?”
“我信啊。”
南頌淡淡道:“戚晶晶是我朋友,人怎麽能不相信朋友呢?”
聽到這一句,洛君珩朝她看了一眼,湛藍色的眼瞳眸色深深,裏面包含着諸多情緒,有無奈,也有欣賞。
他用毛筆沾了沾墨汁,沒什麽情緒地說了句,“但願你的朋友,都不會背叛你。”
南頌吃完了一包QQ糖,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書桌前,看着大哥寫的字,算不上好,隻能勉強誇一句端正。
“我來幫你寫?”
洛君珩将她伸過來蠢蠢欲動的小手拍開,“走開,這是我的文房四寶。”
“……”
南頌“嘁”一聲,“小氣。”
她确實想試一下喻晉文送給大哥的禮物,據說是乾隆爺用過的文房四寶,但大哥護的緊,碰都不讓碰。
“大哥,你别光顧着寫字,倒是跟我說說啊,金大剛招了什麽?”
洛君珩不作聲,直到寫完一句“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時,才又頓了頓筆,隻覺得心口一陣悶澀。
體會到詩中之意,他再也寫不下去,索性擱下筆,去洗了洗手。
回來後,他才将一段錄音放給南頌聽,錄音雜音很多,斷斷續續的聽不太真切,卻能聽出金大剛的聲音。
“啊……不是我,真不是我……我還想活命啊,哪有那膽子買兇殺人……啊!大哥輕點……你放過我吧,我不想死啊,我還想出獄後和我的老婆孩子團聚,啊……我沒撒謊!晶晶警告過我讓我老老實實的,别跟南大小姐作對,我就是一隻臭蟲一泡狗屎,您就把我當屁放了成嗎?饒了我吧……”
南頌被金大剛的大嗓門和求饒聲震的耳朵嗡嗡的,但能從他的破鑼嗓子裏聽出來,事情真不像是他指使的。
洛君珩關掉錄音,慢騰騰道:“金大剛說不是他。可那幫打手卻咬死了,說就是金大剛指使的他們。”
“那就是有一方在撒謊。”
南頌擰眉道:“警方沒有查彙款記錄嗎?那群打手都是無利不起早的,拿不到錢不會幹這種殺人的買賣。”
她話音剛落,洛君珩就道:“現金交易,沒有留下轉賬記錄。”
“那聯絡人呢?”南頌又問。
洛君珩将調查取證的結果拿給南頌看,南頌看着那一張張拍攝下來的照片,眉頭鎖的緊。
聯絡人是有,卻非常謹慎地沒有留下半點痕迹,因爲都是線下交易,網上信息一概搜尋不到,所有關于監控的地方,在那一天都非常巧地出現了人爲故障,可見對方有多麽處心積慮和小心翼翼,而且反偵察能力非常強。
警方也調取了金大剛這邊所有的記錄,他在看守所算得上是老實本分,沒有任何出格的行爲,唯一的疑點就是出去放風的時候有一段監控裏拍不到他的身影,但據其他獄友交代,那是金大剛煙瘾犯了在偷偷買煙,沒幹别的。
照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金大剛還算是清白。
“那就是那幫打手在撒謊?”南頌下意識地說了這麽一句,擡起頭來,卻看到洛君珩有些不悅的神色。
滿臉寫着“你的腦子在哪,被狗吃了嗎”一行大字。
“……”
她靈光一閃,瞳孔微睜。
“也有可能,兩邊都沒有撒謊,是真正的幕後主使引導的打手,讓他們誤以爲雇主是金大剛?”
洛君珩眼睛裏的鄙視這才稍稍散去,一臉“算你找回了智商”的高冷表情。
南頌沒理會大哥的表情,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所以,内鬼依然存在,而且藏得很深。可如果不是金大剛,又會是誰呢?”
百思不得其解。
洛君珩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跟她扯皮,話鋒一轉,“言淵過幾日就要回T國了。”
“嗯?”南頌從剛才的思緒中抽離出來,眼神中還帶着些迷茫,“言大哥要走了?”
待洛君珩“嗯”了一聲後,她淡淡“哦”了一聲,“那到時候你提前跟我說,我和你一起去送送他。”
這話說的波瀾不驚,情緒上更是沒有一絲起伏。
洛君珩盯着南頌看了半響,緩緩收回目光,在心裏悠悠歎了口氣,重新鋪開一頁宣紙。
提筆寫下——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徒呼奈何。
*
蔣凡最近生病了,請了病假沒有來公司,攢了一堆工作沒有處理。
南頌隻得披甲上陣,處理各種緊急的文件和工作,忙了一整天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頭昏腦漲的。
傍晚時分喻晉文去接南頌下了班,女強人南總一出公司就脫掉高跟鞋成了小女人,軟腳蝦一般靠在男朋友懷裏,要親親抱抱舉高高,喻晉文将她抱上車,都沒舍得将她放下,就放在自己的腿上,摟着她親了又親。
“辛苦我家寶寶了,今天晚上帶你去吃頓大餐好不好?”
“什麽大餐?”南頌被他親的臉有些熱,聽到大餐困倦的眸都跟着亮了亮。
喻晉文輕刮了下她的鼻頭,“去了你就知道了。”
車子從市區駛向近郊,在半山腰處的一處房子外停了下來,南頌已經縮在喻晉文懷裏睡着了。
司機将車門打開,剛要說話,就被喻晉文輕“噓”了一聲,讓他不要吵到南頌。
他輕手輕腳地将南頌從車上抱起來,南頌卻是醒了,微微睜了睜眸,揉了揉眼睛,聲音啞啞糯糯,“到了?”
就這麽一連串的小動作,萌化了喻晉文的心,像是被小拳頭輕輕敲了下心髒。
“嗯,到了。”他溫聲答她。
南頌剛要從他懷裏下來,喻晉文就将她往上掂了掂,抱她抱得更緊實了些。
對上南頌疑惑的眼神,他勾唇,淺淺翹了下嘴角,“山路不好走,我抱你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