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門上的玻璃窗,他能清楚地看到坐在台上沉靜從容的南頌,明明她的年紀是裏面最小的一個,可是那一派成熟穩重的氣質,全然是大師風範。
她講話的時候,不光下面的實習醫生,就連院長都細細地聽着,時不時點頭附和一下。
看着這樣的南頌,他不禁想起之前表妹喻梵音給他看過的視頻資料,那是身爲翻譯官的南頌在主持一場國際會議,也是這副嚴謹從容的模樣。
以前很多人都說過他少年老成,南頌應該是另外一面的少年老成,身上擁有多重身份,掌握許多技能,在别人眼裏是那樣的光鮮亮麗、神通廣大,背後付出多少努力和汗水才能達到這樣專業的高度,無人知曉。
他隻希望,她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是放松的。
可以得到真正的休息和自由。
——
總算是開完了會,南頌從會議室出來,給衆人介紹喻晉文,“我男朋友。”
“知道知道。”院長眯眼笑着,“在更衣室外面都親嘴了嘛,整個醫院都傳遍了呀。”
“……”
實習醫生在後面咯咯咯地笑,那兩個大嘴巴的用筆記本擋着臉,假裝不是他們告的密。
喻晉文跟市立醫院的院長早就認識,都是熟人,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直接當着他們的面又親了南頌一下。
而後輕輕抿了下唇,“嗯,豆沙味的。”
這是在履行之前的約定。
“……”南頌再怎麽厚臉皮,也被他的騷操作弄的臉紅成了小番茄。
衆人各種起哄,院長已經笑得不行,揮揮手讓皮猴子們散了,而後意味深長道:“等着喝你們的喜酒了哦。”
鬧了片刻,夏侯找了過來。
“喻總,南總。”
“咱們到外面聊吧。”南頌換好自己的衣服,和喻晉文帶着夏侯去了醫院旁邊的一家飲品店。
喻晉文去買飲料,南頌和夏侯面對面坐着,夏侯對南頌鄭重地感謝一番,既感謝她救了自己的父親,又感謝她将路家二老接到北城養老,感謝的車轱辘話說了一堆,最後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道:“總之您就是我的大恩人,我這人沒什麽本事,您有什麽需要我做的盡管吩咐,我必定全力以赴,萬死不辭!”
“這麽嚴重的嗎?”喻晉文端着三杯飲料回來。
南頌拿過一杯水果茶,無奈地歎道:“這家夥太能說了,我到現在都沒能插進嘴,聽的我頭都大了。”
“……”夏侯一時窘迫,“對,對不起。”
南頌擡眸看他一眼,“你這一會兒‘謝謝您’,一會兒‘對不起’的,給我表演講文明有禮貌嗎?”
夏侯:“……”
喻晉文輕輕一笑,知道南頌最讨厭别人啰嗦,對夏侯道:“你先喝點茶,聽她說。”
“哦哦,好。”夏侯趕緊喝了幾口水果茶,潤潤幹澀的喉嚨,然後擡起頭來等着南頌發話。
南頌道:“上次賣東西的那些錢,你給了路家二老一筆,又給父母買了保險,加上夏伯父動手術的手術費,應該所剩無幾了吧?”
夏侯不知道她想做什麽,隻誠實地點了點頭。
确實,沒剩下多少了,還借了不少錢。
“早餐店掙不了多少錢,你把它盤出去,過來跟着我幹吧。”南頌直截了當地開口。
夏侯幾乎毫不猶豫地點頭,“行啊,您讓我做什麽?我能……幫您做什麽?”
“你眼光好,喻氏的珠寶鑒定處缺你這樣的人才,想不想去試一下?”喻晉文接過南頌的話。
夏侯眼睛亮了亮,他之前一直自己單幹,早就聽說過喻氏珠寶鑒定處的大名了,可喻氏作爲北城的龍頭企業,又豈是那麽容易進的?
沒想到,喻氏的南總和喻總親自朝他抛來了橄榄枝,天底下竟真的有天上掉餡餅這樣的好事?!
“當然好了!”夏侯激動地站起來,引來店裏衆人紛紛側目,他抱歉地沖衆人笑笑,又對南頌和喻晉文讪讪道:“不好意思,太激動了。”
他一雙眼睛晶晶閃閃,“我什麽時候可以去?”
南頌:“随時。”
夏侯又有些猶豫,“能不能緩我兩天,我爸這邊……我去上班的話,需要找個護工。”
“不着急,你先安排好了再說。”
南頌說着,覺得自己真是天下第一好老闆,如此體貼下屬。
分别的時候,喻氏将一張銀行卡交在夏侯手裏,道:“這裏面是一年的工資,提前給你預支了,密碼六個六。有什麽需要,随時聯系我。”
“……”
夏侯看着手裏的銀行卡,徹底驚了,就算走運也沒有這麽個走法的,太吓人了!!!
“我……我能問一下,您二位爲什麽對我這麽好嗎?我實在是,有些受寵若驚。”
他從小到大都是平平無奇走過來的,身邊的人也都是普普通通的人,過着平凡而普通的人生,從未想過将來有一天會遇到這樣兩個貴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幫他……
“無功不受祿啊。”
他真是誠惶誠恐。
“你是個講仁義的,我們對你好,是因爲你對别人好,而且我們的好是有條件的,你不必有這麽強的心理負擔。”南頌微微一笑,“但行好事,莫問前程。你的好日子,在後頭呢。”
夏侯怔愣在原地,看着并肩離去的喻晉文和南頌二人,心中真是百感交集,他有種夢回金庸的武俠小說,遇到了神雕俠侶的感覺!
但南頌說的話他記住了——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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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車,南頌下午做了一台手術,又上了半天課,放松下來後整個人都倦了,懶洋洋的。
“累了?”
喻晉文道:“躺下來,我給你按摩按摩。”
南頌從善如流地仰躺在後座上,将腦袋枕在他的大腿上,喻晉文先用濕巾擦了擦手,而後将掌心搓熱,活動了一下指關節,給她做頭頸按摩。
南頌閉着眼睛,享受着這難得的放松時刻。
“今天你給我上了一課。”喻晉文溫聲道。
“嗯?”南頌微微睜了下眼睛,“我有這麽好爲人師嗎?”
喻晉文輕笑,“不是這樣的,是我在你身上學習到了,什麽叫做‘人心換人心’。”
南頌“哦”了一聲,“你說夏侯啊?”
“不光是他,還有路家二老。包括喻家人。”
喻晉文眼底閃過諸多情緒,“以前我不理解,爲什麽家裏的人都那麽喜歡你,信任你,後來才知道,那是因爲你先給予了他們真心。”
南頌淡淡道:“這得分人,也不是所有人都配得上被真誠對待的。像南甯柏和南甯竹,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就算你對他們再好,他們也隻會不知餍足,覺得不夠,遠遠不夠。”
喻晉文“嗯”了一聲,“母親從小教給我的處事原則,你幫我我就幫你,你不幫我我還幫你,但我幫了你你反過來害我,那我就弄你!(取自吳京)”
南頌聽着這繞口令一般的話,笑了起來。
“這話像是喻阿姨的風格。”
“喻阿姨?”喻晉文尾聲輕揚,似乎帶着疑問。
南頌:“怎麽了?”
喻晉文脊背微彎,對上她漂亮的一雙眸子,盯住她眼尾的那顆淚痣,語音輕輕柔柔,“什麽時候,改口叫‘媽’呢?順便讓我,也改個口。”
南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