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響，見南頌呼吸均勻，沒有被驚醒，他才輕輕地，放平了呼吸。
他心心念念，朝思暮想了那麽久的女人，就這樣輕輕地靠在他的肩頭。
喻晉文此時此刻在想：便是拿全世界來換，他都不願意。
他盼望時間能夠永遠定格在這一刻。
這次回來，他明顯感覺到南頌變化了不少。
對他的态度不再那麽冷硬，不再那麽拒之于千裏之外，這種變化，既令他歡喜，又讓他覺得心疼。
他知道這種變化，是因爲他“死”了，而後又回來産生的。
但他并不确定她的這種變化會持續多久，心中忐忑得很，他已經做好了死磕到底的心理準備。
這一次，他一定要抓住她，再也不分開。
南頌很久沒有睡過這麽踏實的一覺了，就好像枕在一團棉花上，整個身體都變得輕盈起來。
“小頌，小頌……”
飛機降落于地，喻晉文不得不出聲将人喚醒，“到北城了。”
南頌迷迷瞪瞪地醒來，聲音懶懶的像還沒睡醒的小貓，“到了嗎？”
“嗯，到了。”
她這才将頭從喻晉文肩頭上挪開，習慣性地又想伸懶腰，被喻晉文一把摁住了，“欸，當心胳膊。”
喔，差點忘記了胳膊上還有傷。
南頌抿了下唇，看到了喻晉文肩膀上的一片水漬，下意識地抹了把嘴，臉騰地紅了！
“我的……口水。”
她臉色發窘，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喻晉文卻是瞥了一眼，不甚在意道：“哦，你幫我擦擦吧。”
他抽了兩張紙巾遞給南頌，南頌接過來，給他擦了擦肩膀，覺得真是太要命了！
南頌啊南頌，流口水流到男人身上去了，你可真是太有出息了！
“好了。咱們下去吧。”
“嗯。”
往外走的時候，喻晉文不動聲色地活動了一下肩膀，動作幅度很小，可還是被南頌瞧見了。
她該不會是靠在人家肩膀上睡了一路吧？
把人肩膀都給壓麻了！
……真是沒有最丢臉，隻有更丢臉。
喻晉文走出機艙，就站在下面等着南頌，看到她的臉色，眉頭微蹙，“臉怎麽這麽紅？”
丢人丢的呗！
“……熱的。”南頌勉強扯了下嘴角。
三月底，北城的空氣還是涼飕飕的。
喻晉文将她身上的外套裹得緊了些，“剛下飛機，别凍着。一會兒上車了再脫吧。”
“脫什麽？”南頌現在的神經過于敏感，蓦地擡起頭來。
喻晉文怔了怔，“脫……外套啊。”
不然還能是什麽？
“哦。”
南頌覺得自己太邪惡了，頓時臉更紅了，急急道：“我、我們走吧！”
再待下去，她非一頭撞死在機艙上不可。
往外走的時候，像是爲了打破尴尬的氣氛，南頌主動找話題道：“一會兒何照來接我們，你要不要先戴個口罩，免得他吓暈過去。”
“嗯，我戴一下。”
喻晉文很聽她的話，戴上黑色口罩，又道：“其實吓暈倒是小事，别吓哭就行。”
“嗯，他是挺愛哭的。”
南頌想起喻晉文“下葬”的那幾日，何助理像是死了丈夫似的，天天以淚洗面，比小寡婦還像小寡婦。
走到出站口，何照果然已經在那裏等着了，隔着老遠就朝南頌招手。
可是手揮到空中的一瞬間，他就僵住了。
臉上的笑容也凝固在了嘴角。
那個戴口罩的男人，怎麽那麽像……他們家喻總？
是他眼花了嗎？
可是這熟悉的半張臉，這筆直的大長腿，簡直跟他們喻總高度重合啊！
難不成南總找了個喻總的替身？
何照腦子裏已經腦補出一場狗血的替身遊戲了，那道身影越走越近，直到走到他面前，那雙無比熟悉的狹長眼眸就這樣看着他。
“何助。”熟悉的低沉聲音。
他已經完全石化掉了，“喻……喻總。”
南頌挑了挑眉，“還行，比我想象中淡定多了……”
話音未落，随着喻晉文摘下口罩的那一刻，何照一個熊撲便朝喻晉文撲了過去，緊接着是嚎啕大哭，“喻總！你沒死啊！”
“……”南頌：得，話說早了。
還是喻晉文更加了解他的親助理。
“喻總！真的是你嗎？你還活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騙我，你怎麽可能那麽容易就死了呢！嗚嗚嗚……傷心死我了！”
這一通鬼哭狼嚎的，惹的機場來來往往的行人都朝這邊看了過來。
還有不少人認出了南頌，紛紛喊着“小妹”！
南頌趕緊戴上口罩，對喻晉文道：“先走吧，不然要被堵了！”
“好。”喻晉文應了一聲，對還趴在他懷裏嗚嗚直嚎的何照道：“你控制一下，上車再哭。”
“嗯嗯嗯……可是我，我動不了了。”何照帶着哭腔道。
喻晉文那叫一個無奈，半拖半拽着他上了車。
總算是上了車，何照還沒哭完，一邊擦着眼淚一邊看着喻晉文，“我的天呐，我不會是在做夢吧？我真的不是在做夢吧？”
他跟祥林嫂似的，翻來覆去地重複着這一句話。
南頌實在受不了了，“我證明，你不是在做夢。大老爺們哭成這樣，好意思嗎？”
何照抽噎着，“這跟大老爺們，不大老爺們沒什麽關系，好好一個人死了又活了，換了誰不得吓一跳啊，我這還算、算好的呢。”
喻晉文忍不住地笑，打趣他道：“何助還記得我，實在令我欣慰。我還以爲你有了新boss，就該把我忘了。”
“那不會，我胸懷寬廣着呢。”
何照擤了擤鼻涕，惹來南頌和喻晉文紛紛嫌棄的眼神。
司機都嫌棄地撇了撇嘴角。
眼看何照平複了情緒，南頌對喻晉文道：“快到老宅了，你要不要，先給喻阿姨打個電話？”
“嗯。”
喻晉文點了下頭，掏出新買的手機，播下那個熟悉的号碼，心中卻是一陣緊張，暗暗攥了攥手。
南頌看着他攥成拳頭的手，知道他内心的緊張和掙紮，她沒有多想，低着頭，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她溫熱的掌心觸碰到他冰涼手背的一刹那，喻晉文心髒重重縮了下，扭頭看向她。
與此同時，電話那頭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喂？哪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