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上前,怕傷着自己,袖手旁觀地看着。
顧衡等人要過去攔,南頌也一個眼神止住了:一個半隻腳即将邁進棺材的糟老頭子怎麽可能打得過血氣方剛的青年們,分明是自讨苦吃。
反正吃虧的不會是他們。
南甯柏何止是吃虧,簡直是吃了大虧!
他平時董事長威風耍慣了,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這幫兔崽子居然敢跟他動手?
就不怕丢了飯碗嗎?
他這一輩子都沒有這麽無語的時候。
南甯柏被打趴在地上,隻覺得自己這把老骨頭都要散了,然而這些人還在一拳一拳地往他身上招呼,疼得他眼睛發黑,目光渙散。
耳邊忽然聽到一串腳步聲,一雙黑色的高跟鞋出現在自己眼皮底下。
他擡頭望去,視線由下而上,隻見南頌一身純黑色的職業裝,長腿長身,腰間還系着一條金屬色的小皮帶,盈盈一束,又美又飒。
站在那裏,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從上到下都散發着一種天然的冷感。
可這個時候南甯柏哪裏還顧得上她是否高冷,被打急眼的他此時此刻把南頌當成了救命稻草,手腳并用地朝她爬過去,“大侄女——!”
那一聲喊的,驚天地泣鬼神,比見到了自己的親媽都高興。
顧衡和蔣凡等人站在南頌身後,瞧着南甯柏這副模樣,都不掩嫌棄地皺了皺眉。
南頌一出現,助理們就紛紛停了手,齊刷刷地鞠躬,“南總。”
不用他們開口解釋,南頌一瞥行政助理臉上那紅腫的五條指痕,就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
腳腕一緊,南頌擰眉,低頭去瞧,就見南甯柏跟狗皮膏藥似的粘了上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跟她呐喊,“小頌,你管管他們,他們要打死我啊!”
南頌站在那裏,巋然不動,聲音低涼,“二叔何出此言?”
“我……”南甯柏仰着頭跟南頌說話太累,沖顧衡和蔣凡喊,“你們兩個崽子,愣着幹什麽,還不快過來扶我一把!”
“噢噢。”顧衡和蔣凡憋着笑,紛紛上前,一人托起他一條胳膊,把他扶了起來。
他們兩個松手的一瞬間,南甯柏差點又趴下去。
身上太疼了,他這把老骨頭真要散架了……
南甯柏扶着老腰,咬牙切齒一番,又對蔣凡瞪眼睛,“我的眼鏡,給我找回來去!”
一站起來,就開始擺架子耍威風了。
蔣凡四下尋摸了一番,在犄角旮旯找到了南甯柏被打飛出去的眼鏡,有一個鏡片都四分五裂了。
南甯柏沉着臉接過來戴上,結果一條眼鏡腿也瘸了,戴在他臉上歪歪扭扭的,樣子說不出的滑稽,衆人都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笑什麽笑!都不想要手上的飯碗了是不是?”
南甯柏面子裏子都沒了,氣急敗壞,擡手一指總裁辦的那些助理們,對女秘書吩咐道:“你把他們的名字記下來,馬上帶他們去人事部辦離職!”
女秘書怯怯地應了聲是,然而那些助理們一個個站得筆直,完全沒有聽令的意思。
南頌淡淡道:“二叔,好端端的,爲什麽要開除他們?”
“好端端的?”
南甯柏眼睛都快要瞪出來了,指着自己,“你看我這個樣子,像是好端端的?”
又擡手一指那幾個助理,氣咻咻道:“他們作爲員工,竟然敢毆打董事長,我不炒他們鱿魚,難道還供着他們不成?!”
“那倒也不必。”
南頌道:“我這幾個助理,年薪均在百萬以上,二叔養活自己已經很困難了,就不必替我操心了,我也不差那點錢。”
“……”
南甯柏被南頌說的一愣一愣的,不敢置信道:“就這幾個貨,你給他們開百萬以上的工資?他們也配?”
助理們冷着臉不說話,高冷範跟南頌學的有模有樣的。
南頌正式給南甯柏介紹——
“左邊兩個,是我的行政助理,黃楚楚和魯恒。黃楚楚是南交畢業的高材生,博士在讀。
你打的這位叫魯恒,目前負責集團與海外的對接工作,斯坦福大學M'PA(行政管理碩士)和MBA(工商管理碩士)雙碩士學位。
哦,他業餘時間還特别喜歡打拳,半職業聯賽拿了個散打冠軍,身手還可以。”
南甯柏咽了咽口水,開始心虛起來。
他待會兒一定要去醫院做個全面檢查,看看五髒六腑有沒有事,他竟然被散打冠軍給揍了!
流年不利啊,他專門挑着軟柿子捏的,本以爲打的是個文弱書生,居然是個散打冠軍?
南頌又給他介紹了右邊兩位生活助理,均是國内外名牌大學畢業的高材生,要麽出身高翻院,要麽是某年的高考狀元,履曆簡直是濃墨重彩。
南甯柏越聽越心虛。
偏偏這個時候,南頌介紹完了,看向他,發出一聲靈魂拷問,“二叔,你呢?”
言下之意就是——他們拿百萬年薪是憑學曆和實力應得的酬勞,你這個吃白食的董事長,又是憑什麽?
南甯柏額頭上冒了一層虛汗,突然發現,似乎偏離了重點。
“小頌,你别偏離重點啊。學曆什麽的我不關心,他們再牛那也是我南氏集團的員工,怎麽可以動手打董事長呢?以下犯上,必須開除!”
南甯柏找回重點,又開始牛氣起來。
南頌涼涼地睨他一眼,她懶得搭理他,他竟然還蹬鼻子上臉,沒完沒了了。
“不是你先動的手嗎?”
南甯柏瞪眼睛,“就算是我先動的手,那他也不能打我啊!”
聽聽,這是什麽混蛋邏輯?
南頌輕哂一聲,懶懶地擡了擡眼皮,“二叔,你這就不講理了。你可以打人,别人爲什麽不能還手?你打人犯法,人家還手,那叫自衛。”
“……”南甯柏被噎得啞口無言,繼續重複、強調他的身份,“我是董事長!”
“唔。”南頌像是終于get到了他的重點,又搖了搖頭道:“很遺憾地通知你,你已經不是了。”
南甯柏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什麽意思?”
南頌語氣平和道:“我回來也有一段時間了,那時候剛回來,就把你踢走有些不好意思,現在好了,該交接的工作我已經讓人辦理妥當了,這下二叔就可以安安心心地退休,回家頤養天年了。像跳梁小醜一樣蹦跶了這麽久,也挺累的吧,回去好好歇歇,養養傷,馬上還要出席女兒的婚禮呢。”
她對魯恒吩咐,“魯恒,這事你負責吧。一會兒帶二叔去人事部走個離職流程,務必辦利索了,别留下一絲痕迹。”
“是,南總。”
魯恒上前一步,站到南甯柏身旁,“二老爺,請吧。”
“……”
南甯柏徹底懵了。
“不是,怎麽個意思?”
本來是他要把那幾個對他動手的助理送去人事部報到,怎麽搞了半天成了他去報到了?
他不敢置信地盯着南頌,“你要讓我退休?”
南頌搖頭,“不,退休是南氏集團爲那些爲公司立下汗馬功勞的功臣和老員工提供的。二叔,你在南氏這麽久,可曾立下什麽功?”
南甯柏像是被迎面扇了一記耳光,臉上頓時火辣辣的,不由惱羞成怒。
“你的意思是我不配?”
南頌笑了,“我就是這個意思。”
“……”
當着公司所有高層的面,南甯柏的臉幾乎是被南頌放在腳下踩,登時怒火中燒,“你放肆!”
他說着就揚起胳膊來要對南頌動手,然而不等南頌還手,離他最近的魯恒就眼疾手快握住他的手腕,給他來了一記過肩摔。
隻聽“咯嘣”一聲,這次南甯柏的腰徹底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