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你的要求之後,是不是必須住在宮裏。”
“對。”
“就住在這隐憚殿裏?”
“是的。”
“那你住哪?”
“平時我在書房,但偶爾會來這裏過夜……同房不同*,做給他們看看,讓他們安心而已。”
“我能出宮嗎?”
“可以,你可以自由出入,但是不能在宮外過夜,而且,必須帶着侍衛,讓他們護你安全。”
“我們要演到何時?”
“這個……我暫時不能回答你,因爲我也不知道答案。”
紀珑珺低頭想了許久,再擡頭時,她抱着視死如歸的心情,交那碗又苦又酸的中藥一口喝幹,再用手背抹幹淨嘴角殘留的藥汁,下定決心,要與惹塵擊掌起誓:“成交!”
這回,輪到惹塵糾結了:“你不要魍魉葉?”
“要。”紀珑珺狡黠一笑:“如果我現在拒絕了你的提議,以後是不可能要到魍魉葉的。如果我能留在宮裏,留在你身邊,總有一天,你會給我魍魉葉的。”
惹塵如釋重負,他并不想虧欠任何人,紀珑珺如此一說,他有一種相互扯平的感覺。
“再說,你幫了琪玉姐。”紀珑珺忽然的憂傷起來:“琪玉沒有親人,她最大的願望就是贖身嫁給甯公子。可是她所托非人,又投湖自盡,我什麽也幫不了她……不管怎麽說,你幫她讨回了公道,我就欠你人情,答應你的提議,也算是還你的人情吧。”
@
嘉谕國的君王有女人了,終于有個女人了!
宮裏的太監宮女們松了口氣,朝中的文武大臣們也松了口氣,嘉谕國的百姓們也歡喜鼓舞,開始讨論着他們的君王何時能開枝散葉,爲嘉谕國誕下一位繼承者。
誰都沒有在乎,紀珑珺是否有名分,是否是個值得爲君王誕下繼承者。他們的君王是個和尚都沒人在乎,君王想挑什麽樣的女人,他們自然也不會苛求。
他們隻有一個要求,就是希望君王能有一個真正屬于他的女人。
這個要求不高,但是,惹塵仍然沒有做到。
朝臣還沒有開心幾天,就開始發愁了。
每天太陽還沒有冒頭,紀珑珺就會自己醒來,和宮女們一道,把隐憚殿打掃得幹幹淨淨。遇到好天氣,她還會趁早去浣衣局,爲惹塵洗衣服*單。
這些,朝臣們也都忍了。畢竟,找來的是民間女子,勤勞是個好品德,她想發揚光大,君王都不理會,身爲臣子的,也不好去管君王的家事。
但是,紀珑珺每天做完這個,就獨自用早膳。偶爾,惹塵會來隐憚殿陪她一起吃,但據平安的第一線彙報,他們之間,交談不會超過三句話。
一般都是——“你來了。”
“嗯。”
“一起吃吧。”
“嗯。”
“我吃好了,我出宮了,再見。”
“好。”
每天,都重複着昨天的對話,每天,都跟陌生人一樣。
早膳後,紀珑珺又會跟着惹塵去書房幫他打掃,整理好他的*鋪和書籍之後,便帶着侍衛出宮。惹塵已經派了不少人在珑珺閣照顧紀正儉,但紀珑珺堅持每天回來,親自熬藥做飯,然後陪着紀正儉用完午膳,趁着他午休時,将他接來的生意整理整理,天黑之前,再返回宮裏。
日複一日的,就這樣過了一個多月。
平安受不了了,朝臣們也受不了了。請求君王冊封妃子的奏折,一天多過一天,有些耿直的臣子,甚至不顧一切的在奏折裏直言惹塵不孝——誰叫他無後呢。
紀珑珺成了惹塵女人這件事,紀正儉足足熬過了這一個月才想明白。身爲父親,他擔心女兒吃虧,但現在,他很郁悶,女兒沒有吃虧。
紀正儉沒有見過惹塵,但每日看守他的侍衛總會像傳聲筒似的,将紀珑珺在宮裏的生活,以及惹塵一些生活點滴告訴他。有了這些侍衛,紀正儉的生活也變得豐富起來,他越來越喜歡八卦,從侍衛那打聽消息,然後再來套紀珑珺的話,相互印證之後,他才放心。
這天,紀珑珺做好了幾件衣裳,離開前,她來到紀正儉的門前,跟他道别。
“孩子,你等會。”紀正儉說完之後,慢慢的,打開了一道門縫。
自從他的肺病加重之後,他主動隔離,紀珑珺也有好幾個月沒有看見他。突然的,他主動打開了門,盡管隻是一道門縫,紀珑珺還是欣喜若狂。
紀珑珺想上前說話,但紀正儉不停的擺手示意她退後。
無奈,紀珑珺隻好退到台階下面,與他隔空喊話:“爹,你好好休息,開門進風,凍着了怎麽辦。”
“爹想問問你,你和……姑爺到底怎麽樣了?”女婿是君王,又沒有正式拜堂成親,紀正儉猶豫了好久,才說出“姑爺”兩個字。
紀珑珺見紀正儉是在問惹塵,愣住,想了想,才說:“挺好的!我沒白吃白喝他的,我每天都幹活,算是房租夥食費吧。”
“傻孩子,你知道我不是問你這個。”紀正儉見紀珑珺跟他打馬虎眼,又氣又急。
“爹,你知道的,我會願意留在宮裏,隻是爲了魍魉葉。”
“唉……”
“爹,還剩下不到三個月的時間,我一定要想辦法弄到魍魉葉給你。”紀珑珺低聲許諾,紀正儉是她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如果他都不在世了,紀珑珺無法想像,她獨自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會是什麽模樣。
紀正儉知道自己勸說不了她,他的肺病會傳染,連門都不能出,更加不能爲女兒的終生大事出力。
他無奈的歎息着,看着倔強的女兒,悲從中來。
“他是你夫君……”紀正儉還想試着勸服她。
紀珑珺回頭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侍衛,她知道,他們的對話,侍衛們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紀珑珺抿着嘴想了想,這才說道:“爹,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明媒正娶,同甘共苦的夫妻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我們。珑珺心裏隻有爹,隻想着讓爹健康的生活下去,其它的,珑珺不願想,也不想去想……爹,琪玉姐投湖自盡的事你也聽說了,何苦,再來勸我了。”
紀珑珺剛把話說完,身後突然傳來刻意的咳嗽聲。她回頭一看,不知何時,惹塵就站在她的身後,剛才咳嗽的,是平安。
紀珑珺沒想到惹塵這個時候會來珑珺閣,盡管她剛才說的話并不是見不得人的話,但就這樣讓惹塵聽去,紀珑珺多少還是有些尴尬。
她看着惹塵,支支吾吾的問他:“你……怎麽來了?”
“王見天色已晚,姑娘還沒有回宮,擔心出事,這才出宮親自來接。”平安說這話時,心裏别提多難受了。難得惹塵突然的茅塞頓開,主動說要來珑珺閣看看紀正儉,順便接紀珑珺回宮,一進門,就聽到紀珑珺那番令人垂頭喪氣興趣全無的話。
連他這個六根清淨的太監聽得心裏都灰暗一片,更何況是年輕力壯身體健康的惹塵。
惹塵見紀珑珺說話都結巴了,下巴沖着紀正儉揚了揚,和氣的說道:“前些日子太忙,抽不出空來看望老人家。今天得空了,就來了。”
“哦。”紀珑珺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應了一聲之後,回頭瞪着那些站崗的侍衛。
他們分明已經看到惹塵來了,還給她個信号。白白的,讓他聽到自己的心聲,總有種被人偷窺的不自在。
惹塵見紀正儉隐去了身子之後,又将門縫打開,往外探頭看着自己,欲言又止,好像有話要跟他說。
惹塵上前,平安和紀珑珺同時将他攔住。
“我爹有肺病,會傳染……王,要小心……”紀珑珺小聲的提醒他。
惹塵笑笑,示意平安給他搬一張椅子來。然後,侍衛們全都退出院子,站在外面等候。
“珑珺,你也出去,爹跟王有話要說。”這回,紀正儉沒有喊他姑爺,而且,表情特别嚴肅,好像要商量什麽國家大事。
紀珑珺不肯,平安和侍衛們把她拉了出去。
惹塵在院子,與紀正儉說了半個多時辰的話。誰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麽,反正結束談話後,天已經全黑了。
回宮的路上,紀珑珺一個勁的瞅着他的臉看。總想從他的臉上,看到一些端倪。
可是,惹塵的臉,和平時一樣,淡淡的,溫和的,堅毅的五官,在夜晚,顯得更加英俊。
“看夠了嗎?”已經到了隐憚殿,紀珑珺還不自知,仍然肆無忌憚的盯着惹塵看。惹塵終于開口:“如果還想看,今晚我就住在隐憚殿,讓你看個夠。”
紀珑珺沒想到惹塵這麽主動,她愣在原地發呆。
“呃……不用了。”想了想,還是拒絕。
雖說惹塵願意夜宿隐憚殿是她争取魍魉葉的好機會,可是,紀珑珺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所以不敢答應。
可是,不管她答不答應,平安已經谄媚的把惹塵的*鋪全都搬到了隐憚殿的龍*上。
紀珑珺看着惹塵在平安的侍候下,換好了衣服,坐在*沿邊看經書,目瞪口呆。
“你上來吧,我有事跟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