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一個月前,星草甯願沖上前去把蓮枝打得滿地找牙,也說不出這些套話來。
看來,怡靜軒真是個鍛煉人的地方,就連星草這麽木讷膽小的女子,都能練就成鋼筋鐵骨,一開口就上綱上線,說得蓮枝傻愣在那裏張口結舌,不但不會回嘴,還頻頻回頭看藍詩悅,向她尋求幫助。
藍詩悅見蓮枝被星草壓制住了,走到星草面前,鄙夷的瞟了她一眼,好象她是那高高在上的造世主,而星草則是那不值得一提的蝼蟻。
星草無畏無懼,安小妖是她的主子,更是她最關心的人,爲了她星草願意付出生命的代價。藍詩悅不過是個紙老虎,星草連命都不要的人,還會怕她。
藍詩悅與星草對視幾秒之後,見她不但沒有退縮反而還更加的鬥志昂揚。再看看這滿屋子的人,想想自己跟她對罵起來,别人隻會笑話她自降身份沒了矜持,動手打人又不能打在明處。
藍詩悅來回斟酌許多,覺得跟星草計較自己沒有勝算,索性不理她,而是慢慢的踱步到安小妖的面前,有意盯着那血迹看了一會,然後,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
這次,她謹慎許多,招手叫來其中一個禁軍侍衛,讓他拿來火把照亮了看了又看,并且,親自伸手摸了摸那血迹,确信是血無疑,這才發難。
安小妖本想避讓開,但如果她這麽做,隻會顯得她心虛。
無奈,安小妖隻能靜靜的站在那裏,随便她看。
藍詩悅恨不得把這空氣中看出一個男人來!盡管她聽不清房間裏在說什麽,但她很肯定,自己沒有聽錯,一定有個男人,而且,還是與安小妖非常親近的男人。
如今,京城裏與安小妖最親近的男人,除了她爹安老爺和表哥柳井風外,剩下的便是龍羿斐和惹塵。
安老爺和柳井風不可能也沒有理由,在這深更半夜裏冒着殺頭的危險潛入怡靜軒與安小妖見面,所以,藍詩悅很肯定,這個男人不是龍羿斐入是惹塵。
現在,安小妖的身上有血,不管是什麽血,都很難解釋,這血的來由。
藍詩悅越想越開心,她指着那血迹,按捺住自己那激動的幾乎要歡呼的歡喜,強做鎮靜,一闆正經的問道:“不知玥王妃,對這血迹,有何解釋?”
安小妖冷冷的看着她,并不急着回答。
藍詩悅以爲她心虛,得意忘形,扭頭,問那侍衛:“宮中私會,該當何罪?”
侍衛不安的瞅着安小妖,見她點頭,這才說:“宮闱之亂,死罪。”
“哦?”藍詩悅翹了翹食指,上面沾着安小妖身上的血,她幸災樂禍的笑着,又問:“王妃乃玥王爺之妻,不是皇上的後宮六院,又該如何算?”
“皇家女眷,依律照辦。王妃雖不是皇上的女眷,但王爺乃皇上胞兄,王妃如若有所觸犯,參照執行。”侍衛說到最後,聲音已經是小得根本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麽。
藍詩悅假裝将頭湊了過去,然後哈哈大笑兩聲,說:“也就是說,隻要王妃在宮裏與其它男人私會,一樣是死罪!”
侍衛點頭,盯着自己的腳尖看,不敢出聲。
藍詩悅見安小妖自始自終都不說話,星草有幾次想出面反駁,都被安小妖捉住不讓,更加的嚣張。
藍詩悅單手一揮,厲聲喝道:“你們這些飯桶還站在這裏做什麽!還不快去搜!那個jian夫就在怡靜軒!”
“等一下!”安小妖突然出聲,她危言正色:“藍主子,怡靜軒雖然隻是秀女們住的地方,但也算是皇上的女人。大半夜的,沒有旨令,就讓侍衛們去各宮苑搜查。小主子們都在就寝,衣裳不整的,就這樣讓侍衛進去,于禮不合!”
“哼,你不是怕于禮不合,你是怕捉到你的jian夫,無法向皇上和玥王爺交待吧。”藍詩悅當然不會聽安小妖的勸告。她見禁軍侍衛們都沒有動靜,立刻轉身過去罵道:“你們這些廢物!怡靜軒一直有專人看守,那男人能潛進來卻不一定能跑出去!他現在一定還在怡靜軒裏,你們都站着不動,難道是因爲私相授受而故意放走半夜入宮的刺客?!”
安小妖見藍詩悅越說越不像話,剛才死咬着說有男人,現在直接将男人上升到刺客的層次。
要知道,在宮裏,捉拿私會男人,一般都是要活的,方便審問了解詳情。但捉拿刺客,不管死活,隻管安全。而且,當禁軍侍衛們正在捕捉刺客時,是允許他們犯忌進入後宮,隻要能真得捉到刺客。
藍詩悅一說到刺客,禁軍侍衛們便不敢怠慢,經過訓練的他們,已經開始分配人手,準備到各宮苑裏去搜捕。
安小妖見藍詩悅不但不準備退縮,還非要把事情鬧大,大有不把她弄死不甘心的意思。<g柱邊,裹着星草的外衫,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然後,才慢慢的提醒她:“藍主子,怡靜軒裏的事,隻要皇上或者王爺來了,我自然會有所交待。我貴爲王妃,可你,不過是還沒有冊封的秀女而已,論地位你不如我。如今,你無故闖進我的宮苑,已經是犯了宮規。本王妃也不跟你計較,懸崖勒馬,趕緊回去,安分守已的就算了。如若藍主子還不知天高地厚的要跟本王妃過不去,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蓮枝先退縮了,她悄悄拉着藍詩悅的手,小聲嘀咕,示意藍詩悅見好就收,不要硬碰硬。
畢竟,她們并沒有在這房裏找到男人,甚至連個男人的影子都沒有。盡管她們都很相信自己的耳朵,知道剛才這屋子裏肯定有男人存在,但找不到人,死無對證,這樣對她們不利。
可是,藍詩悅不甘心。
她處心積慮,忍氣吞聲了半個月,爲的就是今天。假如今天不能把安小妖扳倒,以後,她都不會再有機會了。
而且,種種迹象表明,安小妖剛才肯定是在私會。
皇宮禁地,守衛重重,她不信,那個男人會在大家都警覺的情況下,還能無聲無息的逃走。
“搜!有什麽事,我擔待!”藍詩悅拍着胸脯,指揮着那些禁軍侍衛:“把春歸苑給我翻個底朝天,掘地三尺也要找到男人!蓮枝,你現在去把其它宮苑的主子都叫醒,讓她們都穿戴整齊,等待搜查。”
藍詩悅豁出去了,她不信,今晚她找不到那個滴血的男人。<g柱邊休息。星草忠誠的站在她的身邊,小心的照顧着她。
藍詩悅見安小妖氣定神閑的,這個時候還能閉目養神,還真是佩服她的淡然。她在桌子邊坐了下來,死盯着她,就怕她突然的變成青煙從此消失。
安小妖神色如常,實際上,她緊張得快要驚鸾。
剛才,她坐下來的時候,感覺有個硬硬的東西咯着自己。她悄悄的,伸手到屁股底下摸了一下,心裏一驚,險些昏過去。
<g下的血衣帶走,卻忘了這柄飛镖。
藍詩悅隻顧着到處找人,晚上燭火不亮光線不好,她掀被子時和沒有注意到這柄飛镖。安小妖摸到這飛镖時,已經是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哪裏還有力氣再站起來與藍詩悅大聲嚷嚷。
安小妖用星草的外衫将自己裹緊時,悄悄的,把飛镖貼身藏着。她知道,侍衛斷然不敢來搜她的身,隻要沒有找到惹塵,誰也不敢再惹事。
隻是,這個時候,惹塵能躲到哪裏去?
他進怡靜軒時,皇宮裏并沒有示警,說明沒有人發現。他已經受傷,血将衣裳全部浸濕,保不準他進宮時一路上有血迹,天亮後,如若有心人去查,或者也能查到。
剛才藍詩悅驚動他們時,蓮枝已去找侍衛。現在的守衛,會比平時嚴十倍,惹塵帶着傷進宮已是不易,現在要出宮,隻怕是難上加難。
安小妖并沒有十足的把握保證藍詩悅一點蛛絲馬迹也找不到,她也不能阻止她的搜查,所以,隻能以靜制動,靜觀其變。
反正,隻要沒有找到男人,安小妖就能一口咬定是藍詩悅陷害她。
侍衛們已經散開,開始在春歸苑裏四處翻找,星草的卧室,也被翻得亂七八糟,衣服扔得到處都是。小廚房和浴房,也相繼來報,說沒有發現。
其它宮苑的秀女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有些膽小的沒有背景的秀女所住的宮苑,已經有侍衛沖進去搜查,她們吓得抱成一團,哭得稀裏嘩啦。
南宮芙窈氣得渾身發抖,幾次想到春歸苑來看個究竟,又被侍衛攔着不讓。喬竹雯則扯着嗓子開口大罵,矛頭直指藍詩悅,責怪她誣陷大夥藏男人。
畢竟,無論是從誰的宮苑裏搜到了男人,這個宮苑裏上上下下無論是誰,都是要砍頭的。
陸續的,有侍衛和婢女來報,各宮苑所查皆無消息。
漸漸的,藍詩悅開始坐不住了。
這時,安小妖發現,搜查的侍衛裏,有幾個眼熟的。
她一直奇怪,怡靜軒的守衛裏,時刻都有築骨安排的心腹。甲一和乙二更輪班守衛,幾乎不離離開過。就算是蓮枝有意繞開他們,去找他們相熟的侍衛,怡靜軒已經是鬧得燈火通明,甲一他們不應該不知道。
現在他們才出現,想必剛才是去通風報信去了。
果然,就在侍衛們陸續來報,說春巢苑和春香苑以及其它幾個宮苑都搜查完畢,沒有發現異常之時,外面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皇上駕到!”
所有人都跪了下來,安小妖雙手緊按着胸口,也跟着跪下來。
很快,龍羿禹就緊皺着眉頭走了進來,他立刻将安小妖扶了起來,見她臉色已經蒼白的近乎成了透明色,不禁擔憂的說道:“朕已經派人通知了皇兄,很快皇兄就能進宮了……你怎麽樣?”
這個時候,安小妖才顫顫巍巍的伸出了雙手。
隻見她掌心之間血肉模糊,先前才養好的傷口也被蹭破了皮,衣裳上全是血,都是她掌心上的血。
“回皇上……藍主子不知是不是魔怔了,非說春歸苑有男人,帶着侍衛正在搜……”安小妖也不多說,她沒有眼淚,是比常人要吃虧不少,但是,她紅着眼眶的樣子,一樣楚楚動人。
龍羿禹正睡得香的時候,突然被小楊子叫醒,說是怡靜軒出大事了,他當時就急得披了一件外衫就往這裏趕。
路上,小楊子一邊幫他換龍袍,一邊把情況說給他聽。甲一和乙二一個跑到給他報信,另一個守在旁邊就等龍羿禹首肯,然後再光明正大的去玥王府報信。
龍羿禹一聽到說是藍詩悅帶着侍衛去搜春歸苑,就知道大事不妙。當下讓乙二報信之後,又帶了一隊人馬,進怡靜軒時就把那些藍詩悅的爪牙控制住,然後,才來到春歸苑。
一進屋,就看見安小妖神色憔悴,虛弱無力的樣子。
再看藍詩悅,雖然已吓得跪倒在他面前請安,但方才坐在那裏趾高氣揚的樣子,就很讨厭。
藍詩悅的父親,身爲龍殊國的宰相,對龍羿斐是攝政王一事耿耿于懷。因爲龍羿斐的原因,宰相之位相當于虛職,幾乎沒有太大的權力。這次将藍詩悅送進宮,是對她寄于厚望,希望她能飛上枝頭變成鳳凰,連帶着把整個宰相府也給撐起來。
所以,藍詩悅對安小妖各種不爽,龍羿禹心知肚明。但隻要沒有出事,身爲皇帝的他,隻會兩邊都哄哄,做個和事佬就好。
龍羿禹對藍詩悅的印象一直不好不壞,宰相也時常的暗示明示,悄悄的給他施壓,希望能幫上自己的女兒。卻沒想到,她到底沒有沉住氣,在看到安小妖和南宮芙窈聯手将林栖槿和楚小萌踢出局之後,也沒有收斂,竟然鬧出這麽大的事,非要他這個皇帝出面才能解決。
“起來吧。”龍羿禹見他們都起身了,這才扶着安小妖重新坐了下來,當着衆人的面,仔細的查看了安小妖的手,不解的問:“小……皇嫂,怎麽會傷成這樣?”
“藍主子非說我藏了男人,撞門的時候我沒來得及躲開,被她推倒在地……蓮枝說我身上的血迹是那個男人的,其實,是……”安小妖故意舉起雙手給龍羿禹看,她很少裝可憐,也不輕易讓别人看出她的軟弱,但這個時候,她的軟弱,正是她的武器。
按理,她嫁給了龍羿斐,成爲王妃,也是龍羿禹的皇嫂,應該自稱臣妾。
但剛才,龍羿禹情急之下,差點叫她小妖,安小妖一聽就知道,龍羿禹一時半會的還沒有适應這個身份的改變,他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個自由自在歡樂又有個性的姑娘身上。
因此,她有意的,不自稱臣妾,隻是說“我”,爲的,就是想讓龍羿禹更加的同情她。
星草見龍羿禹來了,知道有人可以主持公道,但叭啦叭啦的把剛才的情況都說了一遍。說到委屈的地方,她自個先流了眼淚。
安小妖哭不出來,星草哭起來卻是驚天地動的,看得龍羿禹更加心酸,再瞪藍詩悅時,那火氣便蹭蹭蹭的往上冒。
“皇上恕罪!是蓮枝說聽到玥王妃的房裏有男人聲音的,詩悅怕蓮枝誤會了,這才前來查探的。”關鍵時刻,藍詩悅把蓮枝扔出去做替死鬼。
蓮枝有苦難言,癱在地上,哭都不會哭了。
龍羿禹叫來小楊子幫助給安小妖上藥,看到她手上的血止住了,這才走了過去,對着蓮枝連踢三腳。
他們都知道,蓮枝怎麽可能有這樣的狗膽,無非是藍詩悅在背後指使。可是,就算是龍羿禹也不能輕易的腳踢藍詩悅,這股怒氣,隻能往蓮枝身上發洩。
“皇上千萬别生氣,氣壞了身子可怎麽辦!”安小妖嘴裏勸着龍羿禹,好象在幫蓮枝說情,實際上,她一直呆在原處,根本沒有動彈。
龍羿禹聽到安小妖的話,越發的惱火,将蓮枝踢倒在地後,對準她的腰就要踩下去。
安小妖見龍羿斐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害怕這一腳下去,蓮枝的腰就斷了,從此以後殘廢,生活不能自理。
盡管蓮枝很讨厭,但她到底隻是個奴婢,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藍詩悅指使的,沒有道理讓蓮枝獨自承受這樣的懲罰。
安小妖急忙推小楊子過去,要他攔住龍羿禹。
小楊子也怕事情會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急忙跪在地上,抱住龍羿禹的大腿,皇上祖宗的喊了一路,才把龍羿禹那股無名火給熄滅了。
龍羿禹這才冷靜下來,剛才踢人太用力,竟也出了一身汗,他抹着額頭上的汗珠,叫來侍衛,直接将蓮枝拉走關到死牢裏等候發落。
藍詩悅第一次見龍羿禹發這麽大的火,她吓得差點*,哆嗦着身體,匍匐在地上,噤若寒蟬。
“你剛才說,你聽到這屋子裏有男人的聲音?”龍羿禹正襟危坐,說話時,威風十足,哪裏還有以前那青澀的孩子氣。
安小妖呆呆的看着龍羿禹,剛才他暴怒時,言行舉止乃至眼神表情都有些像龍羿斐。現在平靜下來,擺威風,樹威信時,又獨有自己的風格。
總之,怎麽看,都已經看不到最初見到龍羿禹時的樣子。那時,他還是個愛玩愛聊天的孩子,随着與他更多的接觸,安小妖才發現,那不過是他的表相。
随着時間的推移,龍羿禹以一種神奇的速度,變成成熟穩重,變成威嚴霸氣。
如果是平時,藍詩悅肯定迷醉在龍羿禹這不怒自威的濃郁的男子漢氣息中,但現在,她怕得要死。
“回……回皇上……詩悅聽……啊不,是蓮枝聽到說有男人的聲音,詩悅好奇就來看看……”藍詩悅将責任都推到了蓮枝身上後,又不甘心就這樣承認錯誤,其實,她也明白,現在這個情形,她就算是承認了錯誤,也已經無法挽回,索性一口咬定聽見了。
反正,她一直說是蓮枝聽見的,就算出了差錯,她也是受害者,輕信了蓮枝才犯了錯。
龍羿禹見藍詩悅還嘴硬,不肯服軟,也不跟她啰嗦,扭頭問那些禁軍侍衛:“都查到什麽了?”
有個頭領模樣的上前來報,說是已經查了幾個宮苑,把宮苑裏的主子們都吓哭了,但什麽都沒有查到。
龍羿禹一聽,更加惱火,不但讓撤走了人,還順便的把藍詩悅叫來的禁軍侍衛全都關了起來。
安小妖靜靜的坐在那裏,隔岸觀火。
她暗自感歎,藍詩悅一世聰明,卻是一時糊塗害了自己。就算是要捉jian,也不應該自己找來禁軍侍衛查人。
皇宮重地,最怕的就是結黨宮私,有不忠不實之人。整個皇宮的安全,全靠禁軍侍衛來負責。曆任皇帝,對禁軍侍衛的忠誠度是最爲敏感和警惕的。
藍詩悅繞過龍羿禹,私自叫來侍衛搜宮,這點,就是犯了大忌。
當初,安小妖搬進怡靜軒時,龍羿斐想照顧她,也隻能偷偷的通過築骨換防,無聲無息的安插心腹在這裏。甲一和乙二能留在宮裏,也是經過了龍羿禹的默許。
藍詩悅,不過是宰相之女,竟然能調動侍衛。無論她是能叫動一個還是十個或者一百個,嚴重程度在皇帝的眼裏,都是不容忽視的危險信号。
今晚來搜中的侍衛,隻怕沒有幾個能活命的。他們無形間暴露了他們與宰相這間的關系,不能忠誠于皇帝的人,又怎麽可能留他們性命。
安小妖閉上了眼睛,她一生最不喜歡的就是看到血腥。
可是,今晚此事之後,隻怕,少不了幾顆人頭落地。
此時,安小妖已經無心去想惹塵在哪裏。
搜宮的禁軍侍衛被帶走,怡靜軒又重新恢複了平靜。折騰了一晚上,遠處已經傳來第一聲雞鳴。
小楊子端來兩碗溫熱的牛奶,龍羿禹示意星草先端給安小妖喝,然後,自己呷了一口,便索然無味的放回到拖盤裏。
還跪在地上的藍詩悅,已經是哭得氣若遊絲,她找了諸多借口,甚至說自己被鬼附身了這種可笑的借口也說了出來,那卑微恐懼的樣子,哪裏看得出來她平時有多嚣張猖狂。
“皇上……詩悅無知,聽信了蓮枝的胡話,才會……求皇上饒命!皇上……”藍詩悅見龍羿禹無動于衷,便轉身跪爬到安小妖的腳邊,拉着她的裙子,不停的哀求她:“玥王妃,詩悅剛才鬼迷心竅,也不知怎麽會有了這狗膽,鬧得雞犬不甯!求王妃開恩,饒了我吧!“
安小妖有些看不下去,以前做生意時,有經常會碰到不少賭得傾家蕩産的人,爲了讨得一兩銀子,跪在地上吃屎都肯。
安小妖覺得,藍詩悅現在就很像他們,隻要達到了目的,轉身,她又會故伎重施,繼續做惡,害她,害南宮芙窈,害所有她認爲擋住她去路的人。
“藍主子,我不過是玥王府的王妃而已……怡靜軒的事,我做不了主。”安小妖從藍詩悅的雙臂中抽出自己的腿來,她假意同情,實際上,安小妖根本不想管這件事。
安小妖保持中立,龍羿禹就坐在身旁,何苦由她出面來做這種事。
藍詩悅見示安小妖無望,又改來抱龍羿禹的大腿,卻被他一腳踢開。藍詩悅沒有跪穩,整個人倒在地上,蜷縮在那裏,瑟瑟發抖。
就在這時,小楊子來抱,說龍羿斐已經進宮,正在外面侯着。
安小妖激動的站了起來,龍羿禹趕緊的召他進屋。
就在龍羿斐出現在屋裏的那一刻,安小妖不顧一切的撲進了他的懷裏,雙手摟着他的腰身便不肯放開。
龍羿斐看上去清瘦了些,但身體依舊很結實。看來,他與惹塵決鬥之後,休養得不錯。
龍羿斐見安小妖的身上血迹斑斑,以爲她受了重傷,也不管旁邊有沒有外人,就要給她檢查傷勢。
安小妖急忙舉起已經包紮好的雙手,叫他别再擔心。星草也添油加醋的把安小妖受傷,藍詩悅無理取鬧的事告訴了龍羿斐。
龍羿禹見他們都把事情說清楚了,便也不出聲,隻等着龍羿斐來做決定。
其實,龍羿斐在來的路上,乙二便把事情的經過大概的說了一下。龍羿斐心裏有數,進宮之後看見築骨已經在宮門等他,兩人一合計,龍羿斐先來怡靜軒看望安小妖,而築骨則帶着甲一他們,悄悄的潛入到怡靜軒的四周,尋找他們也不确定是否存在的證據。
龍羿斐見安小妖又受傷了,便叫星草把安小妖扶她,自己慢慢的走到藍詩悅身邊,突然,他扭頭問龍羿禹:“不知皇上,有何打算?”
“既然是朕的秀女冒犯了皇嫂,朕決定交給皇嫂全權處理。”龍羿禹看着安小妖,說得很真摯。
安小妖本以爲,龍羿斐會借機将藍詩悅踢出局,然後再給點經濟上的處罰就行了。畢竟,她是宰相的女兒,多少要給點面子。她沒想到,龍羿禹竟然要把藍詩悅交由她來處理。
她本能的搖頭,見龍羿禹沒有收回成命的意思,急中生智,摟着龍羿斐的胳膊,說道:“嫁雞随雞,嫁狗随狗,我既然嫁給了王爺,此事自然由王爺來定奪最爲合适。”
安小妖想着,反正目前自己也沒有任何損失,龍羿斐隻需要假意的懲罰懲罰。如此一來,藍詩悅也受到了懲罰,宰相還欠了龍羿斐一個人情,與公與私,到時候都會更加配合龍羿斐,支持他在朝廷上的各種主張。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龍羿斐突然擡起腳,對着藍詩悅的手指,用力的踩了下去。
藍詩悅一聲慘叫,十指連心啊,那痛,簡直就跟上了夾根一樣,痛得眼前一黑,昏厥過去。
安小妖被藍詩悅那一聲慘叫吓得,心都快蹦出來了。
龍羿禹則隻是挑了挑眉梢,沒有阻止。
“小姐,玥王爺好血腥哦。”星草捂着眼睛,卻又悄悄的張開了手指,透過手指縫看見藍詩悅的十指都被龍羿斐踩破了皮。
龍羿斐不但沒有收腳,反而還不停的用腳尖碾踩着。
這次,龍羿斐穿的是厚底的官靴,那靴底又厚又糙,爲的是能讓穿鞋的人走得又穩又愉。但踩在别人的手指上,便不是種享受,而是如煉獄般痛苦的折磨。
龍羿斐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那腳尖上,左轉半圈,再左轉半圈,再往左轉。周而複始,力道越來越重,血,也越流越多。
很快,藍詩悅又被痛醒,虛弱得無法再叫,那手指骨節處早已血肉模糊,隐約能看到森森白骨。
安小妖抿着嘴,強忍着叫停的沖動。
龍羿斐早就有閻王爺的稱号,殺人如麻,就連冥王也嗜血成性。安小妖與他相處久了,有時候會忘記他曾經在戰場上砍人頭顱,殺人不眨眼的經曆,偶爾看見他頸上那條如蜈蚣般恐怖的傷疤時,也會因爲他待她自己溫柔而忘記它的來曆,反而還覺得,有了這道傷疤,龍羿斐顯得更加英勇和有男人味。
現在,當她親眼看見龍羿斐折磨藍詩悅時,安小妖才意識到,他殘酷的一面。
“王爺……”終于,安小妖還是出聲叫他。她不想藍詩悅死在這裏。把她趕出了怡靜軒,對于藍詩悅和宰相府來說,已經是晴天霹靂。
龍羿斐聽到安小妖叫他,這才停了腳。
龍羿禹趁機仔細看了看藍詩悅的手,就算好了,也别指望彈琴作畫了,能拿起筷子吃個飯就算是恢複得很好了。
“王爺……算了……”安小妖伸出手,摟着他的腰,撒嬌說道:“小妖累了,想休息……”
龍羿斐将她抱起,心疼的說道:“我現在就帶你回玥王府好好養傷。”
說完,扭頭對已經近乎昏迷的藍詩悅說道:“你運氣好,我從來不打女人的。”
緊接着,又沖着丙三和丁四使了個眼色。
隻見他們二人沖了上去,對準藍詩悅一頓拳打腳踢。
臨走前,他們好心的提醒藍詩悅:“我家王爺從來不打女人,但是,我們會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