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你要幫我報仇,嗚嗚……”南宮芙窈見安小妖沒有罵她,便抽抽噎噎的哭道:“她打我……嗚嗚嗚,我又沒做錯事,她打我……就算錯了,也不能打人……哇,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這次,安小妖沒有攔着她,讓她哭。
南宮芙窈剛要扯着嗓子再嚎兩聲,忽然想起門窗沒關,自己的哭聲肯定會傳到春雨苑裏林栖槿的耳朵裏,立刻閉上了嘴,不出聲,隻管一個勁的流眼淚。
安小妖見她終于有所長進,這才歎氣,說道:“想要我報仇可以,你乖一點,别再鬧了,好不好。”
“嗯。”南宮芙窈點頭。
安小妖這才叫星草把排班表拿來看,南宮芙窈與藍詩悅正好輪到明天辰時去尚勤殿。
安小妖看着這排班表,心裏暗自慶幸,天助她們。
“南宮妹子,你想不想把林栖槿趕走?”安小妖輕聲問她。
南宮芙窈用力的點頭,她從小被南宮老爺捧在手心裏,全家上下哪個敢碰她一根手指頭。從小都沒有挨過打的她,現在竟然在怡靜軒被一個江湖無賴掴了一巴掌。
現在叫她去咬死林栖槿,南宮芙窈都會幹。
安小妖又叫星草她們關好門窗,然後,仔細查看了一下南宮芙窈的臉。
末了,淡淡的說了一句:“你這臉不能上藥,還得想辦法讓它更腫些。”
“呃……”南宮芙窈愣住,沒有聽明白安小妖的意思。
“你明天辰時就要去殿前伺候,臉太腫了,按規定是不能去的,但假如不夠腫,又無法引起皇上的注意。”安小妖一語道破天機:“這個時候,林栖槿一定正在巴結楚小萌,想必是要她幫忙到皇太後那裏求情。現在皇太後安寝,她們斷然不敢冒然前去,正好明日辰時你要去尚勤殿伺候,時間上,對我們有利。”
南宮芙窈算是明白了,就是要她帶着不算太腫又不算太輕的傷到龍羿禹的面前晃。憑着龍羿禹對她的好感,肯定會問起,到時候她哭上兩聲,林栖槿肯定沒好日子過。
隻不過,她們必須搶在德納太後來幹預這件事之前,先到龍羿禹的面前打小報告。
現在是戌時,離辰時還有六個時辰。林栖槿雖然掴了南宮芙窈,但到底是女子,六個時辰之後,再上上藥,那腫肯定會消得差不多。帶着這樣的傷,又上了點妝的話,除非龍羿禹有意觀察,否則是不可能“不小心”就發現南宮芙窈受傷了。
安小妖仔細查看了南宮芙窈臉上的傷之後,叫來星草,又看了看她的手掌,在空中來回做了幾個掌掴的動作之後,然後冷靜的吩咐星草:“你用三分力,對着南宮妹子臉上的那個五指印,打下去!”
沒有人懷疑安小妖的決定,星草比劃了半天,終于找準了位置和感覺,一個巴掌下去,那清脆聲,堪比林栖槿那一巴掌。
南宮芙窈被打得是眼冒金星,但她第一次忍住了沒有哭。素桃趕緊的拿來銅鏡照給她看,那五指印完美的重合在一起,漸漸的,變紅變腫,南宮芙窈的左臉腫得快把她的眼睛擠成了一條縫。
星草擔憂的問安小妖:“小姐,會不會下手太重了點?”
“不會。”安小妖很肯定的說道:“今晚,南宮妹子睡在春歸苑。假如有人在後面非議,就說南宮妹子被打怕了,不敢離開春歸苑。”
星草和素桃點頭。
“素桃,你伺候你家小姐休息。你主子臉上的傷,明天一早會消許多,記住,早晨給你主子上妝的時候,上厚些。”說完,又轉身交待南宮芙窈:“等進了尚勤殿見到皇上之前,趕緊的把那些胭脂水粉都擦了,把傷露出來,明白了嗎?”
隻要龍羿禹看見了她的傷,一定會問。隻要問了,南宮芙窈隻需要實話實說,剩下的事,便不再是她們的問題了。
南宮芙窈點頭,乖乖的由素桃服侍着,睡了下去。
安小妖等她睡熟了,看見素桃臉上和手上也有抓痕,便叫她趕緊的上了藥,躺下休息。
安頓好她們,安小妖這才與星草一起,輕手輕腳的收拾着房間。星草要她休息,安小妖隻是捧着被南宮芙窈摔碎了的瓷碗,望着被踩得不成形的嫩芽,發了一會呆。
“星草,今晚怡靜軒外,是誰值班?”
自從安小妖住進怡靜軒後,築骨有意的,抽調了幾個心腹來怡靜軒站崗。特别是在安小妖與龍羿斐見過面之後,大夥都明白過來,龍羿禹已經默認了他們之間的關系,築骨便大刀闊斧的又換了一些人,以保證安小妖無論何時,都能找到自己人幫忙。
安小妖不想太招搖,所以從不與這些禁軍侍衛搭讪說話。
怡靜軒也無人知曉這一切,包括南宮芙窈也不知道,築骨和龍羿斐爲了安小妖做了許多事。
星草是婢女,時常會來回跑腿做事,所以,相對的跟這些禁軍侍衛也比較熟悉。禁軍侍衛在宮裏當值,與各宮宮女都會有些來往,所以他們與怡靜軒的宮女婢女們熟悉,也很正常。
星草想了想,說了幾個名字。
安小妖記得其中有一個人,正是龍羿斐給的紙條裏的其中一個。
“走,巡房去。”每日秀女們回房休息之後,安小妖都要巡房一次,看看各苑的情況。
今晚被南宮芙窈這麽一鬧,錯過了巡房的時間。安小妖嚴格按照程序,巡房結束之後,她便指使星草再去檢查各苑燈籠的蠟燭情況,遇到快燃盡的蠟燭要及時更換。
星草不疑有他,拿了一把蠟燭開始檢查怡靜軒苑門以及走廊花徑兩側的蠟燭去了。安小妖等她一走,悄聲來到大門邊,找到了那個禁軍侍衛,小聲的交待了他,要他立刻傳話給龍羿斐,請他幫忙。
等到星草回來時,安小妖已經躺下就寝。
天剛亮,怡靜軒裏的秀女們就開始起來,開始梳妝打扮,井井有條,忙碌又迅速。每個人都化好精緻的妝,穿得花枝招展,雲鬓金钗,仿佛昨天什麽事都沒有發生,有條不紊的将自己打扮好,時時處在備戰戰狀态,好象下一秒龍羿禹就會突然出現在怡靜怡,來探望其中一位秀女并與之共度**似的
南宮芙窈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臉上的傷,果然如安小妖所說,臉已經消腫不少,左右臉基本對稱,但還是能很容易的看出,上面有着一個五指印。
素桃撲了很厚的粉,才将那五指印遮住,換了不同的角度來觀察也看不出端倪,這才放心下來,在上面施了一層薄薄的胭脂。
“你記住,到了尚勤殿一般會先要你們打掃衛生,你就趁這個機會弄些水,将臉上的脂粉都洗去,再用力搓搓那個手指印。這樣,皇上就能看到你臉上的傷。”安小妖小聲的交待着她。
南宮芙窈憋着一口氣,現在就是要她抱着炸藥與林栖槿同歸于盡,她也會幹。
眼看快到辰時了,安小妖帶着南宮芙窈走出春歸苑。藍詩悅已經在門外等待,準備與南宮芙窈彙合,跟着太監一同去尚勤殿。
南宮芙窈剛走出春歸苑,藍詩悅的眉毛挑了挑,好象很驚訝。
素桃心虛的看了看南宮芙窈的臉,隻要不是拼命的盯着看,是不可能看出那厚厚白粉之下的五指印。
但那藍詩悅的表情,似乎已經看出來了,她們的心計。
“南宮妹妹,你這是打算去殿前伺候的意思嗎?”藍詩悅明知故問,不懷好意。
南宮芙窈因爲事先有了安小妖的交待,她一點都不激動,隻是很乖巧的點點頭,然後準備跟着她的身後去尚勤殿。
藍詩悅卻不肯走了,她扭頭,問身邊的婢女蓮枝:“蓮枝,南宮妹妹似乎不記得宮規了。來,你來背給她聽。”
蓮枝聽罷,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背道:“宮規第一百二十條,宮中女眷,無論嫔妃還是宮女,但凡有恙者,均不得殿前伺候。”
“我又沒病!”南宮芙窈不服氣,怒斥蓮枝。
藍詩悅見南宮芙窈生氣,伸出一指,輕輕的在南宮芙窈的臉上刮了一下,厚厚的脂粉竟被刮掉了一條,露出那微腫的鮮紅色手指印。
藍詩悅晃了晃手指,抖落了那些脂粉,陰陽怪氣的說:“你今日抹如此之厚的脂粉,不就是想掩蓋你臉上的傷?你臉上有傷,就是有礙觀瞻,怎麽可以帶恙出現在皇上面前,污穢了皇上的眼!”
南宮芙窈沒想到藍詩悅會當場揭穿她,呆在原地,竟忘了反駁。
素桃一心護主,上前嚷道:“你少胡說,我家小姐不是那種人!”
藍詩悅揚起了,對着素桃就要掌掴她。
素桃昨晚因爲沒有幫南宮芙窈,拉扯之間被流蘇撓了兩爪子,臉上還帶着傷。南宮芙窈又在怡靜軒受氣,素桃更是郁悶。
突然的看到藍詩悅也要來打她,心一橫,準備豁出去,哪怕是立馬被人砍頭,她也要要出這口氣。
昨晚藍詩悅沒有摻和,但這個時候落井下石,也不是好人。素桃眼睛一閉,就準備等着藍詩悅這一巴掌下來,然後自己就有了理由回手。
藍詩悅不比流蘇,是千金小姐,手上的力氣肯定沒有流蘇大。素桃很有把握,自己能一腳把她踹倒地,然後再騎到她身上去左右開攻,把她那張臉打成豬頭,看她以後還去不去尚勤殿伺候皇上,看她還說不說臉腫了就污了皇帝的眼。
安小妖見素桃視死如歸,大有一起跳井我死你也别好過的架勢,立刻用力的咳嗽兩聲。星草也趁機把素桃拉了過來,怕她出事。
藍詩悅見狀,愣了愣,突然意識到自己沖動了,這個時候竟然跟一個婢女計較。打素桃容易,隻是打了之後,再傳出去就難聽了。
昨晚流蘇動手,雖然是楚小萌授意,但說出去畢竟還隻是婢女之間的矛盾。她大小也是個秀女,怡靜軒的小主子,主子打婢女不受罰,但會顯得主子的心眼太小。
爲了形象,藍詩悅讪讪的收回了手,冷笑一聲,不理會素桃。
素桃剛才是壯着膽子想拼命,現在藍詩悅先退讓,她反而不好再找她麻煩,隻能也跟着退下。
南宮芙窈見藍詩悅是打定主意不讓她去尚勤,心裏沒了主意,隻會看着安小妖發呆。
藍詩悅這才想起,安小妖在身旁。她清清嗓子,裝模作樣的問安小妖:“安姑娘,難道是你堅持要南宮妹妹違反宮規,去殿前伺候?”
安小妖不慌不忙的笑笑,上前對着藍詩悅行了禮之後,才說:“多虧藍主子提醒,小妖竟然忘了這條宮規,以爲南宮主子臉上看不出傷來就一樣可以去殿前伺候。既然藍主子提醒,小妖當然要聽從藍主子的安排。”
藍詩悅沒想到安小妖突然的變得這麽好說話,一時半會的竟沒有接話,隻是幸災樂禍的笑笑,高傲的擡頭準備獨自去尚勤殿。
昨天在安府,所有人都拉肚子唯獨南宮芙窈沒有問題,趁着所有秀女搶茅廁的時候與龍羿禹獨自相處了大半天,還在後花園裏玩得不亦樂乎,感情也更進一步。
南宮芙窈早就成了怡靜軒裏所有秀女的眼中釘,肉中刺。秀女們吃了啞巴虧之後,個個都悶在心裏想找機會報複南宮芙窈,給她小腳穿,揪她的小辮子。沒想到報應來得這麽快,南宮芙窈昨晚被林栖槿掌掴,幸災樂禍的人多過同情憐憫的人。
藍詩悅吃準了,安小妖一定會幫南宮芙窈。
雖然她不想幫楚小萌和林栖槿,但爲了今天能單獨見龍羿禹,多些與皇帝單獨相處的機會,借機上位,藍詩悅肯定不能浪費機會。
再說了,不趁着南宮芙窈倒黴的時候多踩兩腳,藍詩悅肯定會難過得睡不着。昨晚,藍詩悅一想到南宮芙窈被打的樣子,就樂呵的差點失眠。
安小妖見藍詩悅得意的要去見龍羿禹,并不着急,慢條斯理的說道:“既然南宮主子身體有恙不能去,麻煩藍主子稍等片刻,小妖現在就去安排别的主子頂班。”
藍詩悅轉身剛要走,聽到這話,立刻站住停了會,這才回過身來看安小妖。
當她轉過身來時,冷若冰霜的臉已經是換成了滿面春風:“安姑娘,眼看就到辰時了,臨時更換人選怕是來不及了。我若去晚了,到時候皇上怪罪下來,你可擔待不起。”
安小妖露出一個害怕的臉色,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又問:“那萬一……小妖是說萬一,皇上看到今日少了一位主子,又該如何是好?”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南宮妹妹前天出宮玩得太累,昨兒突然病倒不能起身侍奉,這也是人之常情。我去殿前伺候,若皇上問起,自然會替南宮妹妹圓話的。”藍詩悅的眼神輕飄飄的落在她們二人的臉上,假裝很有同情心的說道:“安姑娘和南宮妹妹隻管放心就是。”
南宮芙窈在旁邊氣得是差點咬碎銀牙,她們計劃了一整晚,全部被藍詩悅破壞了。擺明了這女人就是落井下石,趁火打劫,還非要裝得跟正人君子一樣,賤得不可救藥。
藍詩悅把所有的後路都給堵死了,看上去,所有的事似乎都得到了圓滿的解決,安小妖也沒有要再堅持下去的理由。
藍詩悅恨不得馬上就飛到龍羿禹面前,好好的表現表現。<g,萬一種下龍種便能得道升天,藍詩悅立刻興奮不已,無心停留,扭着腰身,暗自竊喜的往外走去。
南宮芙窈急得快要哭了,紅着眼睛,望着安小妖。
安小妖做了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她叫來素桃,要她趕緊的打盆水,幫南宮芙窈洗幹淨臉,并且再三的提醒她,好好的将那五指印,弄得再明顯點。
素桃不明白,在怡靜軒裏露出五指印有何用。可憐自家主子以爲今天能到龍羿禹的面前去告狀,才忍痛又挨了一次巴掌。現在連怡靜軒的門都沒出,白白被林栖槿打了,還讓星草給補了一巴掌。
不過,素桃和南宮芙窈還是很聽話,乖乖的回到春巢苑,清洗面容。
安小妖目送藍詩悅離開了怡靜軒,往尚勤殿去,卻沒有馬上轉身回到春歸苑,而是站在怡靜軒的門邊,默默的等着。
星草不解,問她:“小姐,你在等誰嗎?”
安小妖隻是抿着嘴,并不說話。
過了會,遠遠的看見小楊子過來,熟悉的通傳聲在怡靜軒的上空回蕩着:“皇上駕到!”
安小妖終于笑了,她一直緊抿着的雙唇,微微張開,嬌豔如春雨中的花骨朵,無聲綻放之中,卻帶着令人愉悅的歡喜。
秀女們聽到通報,急忙都跑了出來,堵在怡靜軒的門口,交頭接耳,猜測着龍羿禹來怡靜軒的目的。
就連南宮芙窈也跑了出來,因爲來不及重新施粉,隻能用手掌輕輕的擋着,跪在那裏,含着淚水卻不敢哭出聲音來,掉下一顆還要趁别人不注意的時候,悄悄的擦去。
安小妖跪在衆秀女的最前面,她知道,身後的那些女人,此時肯定是五味雜陳。正所謂有人歡喜有人憂,秀女們天天都盼着龍羿禹能來怡靜軒轉轉,但真來轉了,她們又會有不同的想法。
特别是發了這麽多事之後,她們的心思,肯定跟走馬燈似的,亂得停不下來。
不一會兒,安小妖就聽到了袍裾摩擦和腳底踩在磚石上的聲音,她沒有擡頭,就看見三雙腳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明黃色袍裾是龍羿禹,暗紅色官服是龍羿斐,永遠都是黑色衣裳的是築骨,一前兩後,站定在那裏。
安小妖領頭,向他們請安。從秀女們訓練有素的,跟着一起請安。
龍羿禹冷清的嗯了一聲,然後,從她們的身邊走過。龍羿斐與築骨跟了過去,并未停留。小楊子帶路,将龍羿禹直接帶到了安小妖的房裏,然後,安小妖帶着秀女們起身,在春歸苑門外守着。
南宮芙窈淚眼汪汪的,她一直低着頭,龍羿禹根本沒有看見。楚小萌和林栖槿本以爲會逃不過去,見龍羿禹坐在房裏并沒有召秀女進去,這才放下心來,暗自竊喜。
過了會,小楊子出來,叫安小妖進去。
“小妖,這樣滿意了吧。”龍羿禹正翹着腳,坐在太師椅裏,一邊品茶一邊與龍羿斐閑聊,見她進來,這才笑道:“皇兄一下早朝,就心急火燎的來找朕,非說你前天在安府喝了酒,怕你病了,要來看你。”
安小妖抿着嘴,悄悄的笑。
以前她一直擔心,會因爲自己的事,令龍羿斐兩兄弟有隔閡。
事實上,他們确實有段時間很不自然,但經過這近一個月來的磨合,他們彼此已經消化了這件事。
至少,現在他們就像家人一樣和睦,面對她的時候,龍羿禹也不擺什麽皇帝架子,說話跟朋友似的,令安小妖放心不少。
龍羿斐也不理會龍羿禹的調侃,昨晚突然接到宮裏傳來的消息,交待他要他辦一大堆的事。最後還再三叮咛,要他下早朝之後一定要去趟尚勤殿,假如沒有看到南宮芙窈,就一定要想辦法把龍羿禹騙到怡靜軒來。
禁軍侍衛并不太清楚怡靜軒裏面發生了什麽事,所以龍羿斐也問不出個子醜寅卯。既然是安小妖交待他的事,他便立刻派人按照安小妖的吩咐,去做事。自己,則在下了早朝之後,趕緊的到尚勤殿,然後,打着要見安小妖的幌子來怡靜軒。
龍羿禹見安小妖局促的站在那裏,便讓小楊子賜座,然後調侃她:“朕和皇兄說過,怡靜軒女人多,朕想多晾她們一些時日再來坐坐。可是,皇兄非拽着朕來不可!好了吧,如今興師動衆的,安小妖,你可出名了!”
龍羿禹心情舒暢的揶揄着安小妖時,小楊子已經将椅子搬到了龍羿斐的面前。安小妖乖巧的又行了一個禮才坐下,人剛坐穩,龍羿斐就不避諱的抓着她的手,正要問她話,忽然聽到安小妖哎喲一聲,要縮回手去。
“這是怎麽回事?”龍羿斐這才注意到,安小妖的手背和手心上,都有抓痕,有些已經結痂,有些傷口太大,還很鮮血,破着血,滲着小血珠。
龍羿斐擰着眉頭,一隻手握着安小妖,另一隻手下意識的按住在腰間的冥王,大有要殺了那個傷了安小妖的人。
龍羿禹聽到動靜,這才轉頭來看,看到安小妖手上的傷,也吓了一跳。他沒有龍羿斐那樣反應激烈,但看得出來,他也非常的生氣。
“好好的,怎麽傷成這樣?”龍羿禹走過來仔細看了看,問龍羿斐:“皇兄,這傷似乎是被人抓的。”
安小妖見他們都注意到自己手上的傷了,急忙搖頭,小聲回答:“不礙事,一定是前幾日被蚊蟲叮咬,有些癢,自己睡着了抓破了皮也不知道。”
小楊子聽見了,噗哧一聲笑出聲來。
龍羿斐當然知道小楊子爲何而笑,他有意思要借小楊了的嘴來說話,便問他:“楊公公,爲何而笑?”
“奴才是笑安姑娘不會說謊。雖說馬上就是四月,但離立夏還有日子。這會子哪裏會有什麽蚊蟲,又從何談起叮咬之事呢。”
龍羿禹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裏,幾乎是用命令的口氣,說:“在朕的面前,不必遮遮掩掩。有什麽事盡管告訴朕,你怕朕不給你做主,皇兄也不會讓你委屈的!”
龍羿斐突然鄭重其事的起身,然後掀袍,單腿跪立,大聲說“謝皇上”。築骨見狀,也跟着跪在地上,高喊“皇上英明”。
安小妖手上的傷還沒有說出個子醜寅卯來,龍羿禹就已經表态會護她周全,這樣特殊照顧,就是讓龍羿斐再跪一百次,他也願意。
有了龍羿禹這番話,安小妖再不說就是矯情。
在他們二人的追問下,安小妖“不得不”如實的将昨天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看着自己手上的傷,一個勁的,輕描淡寫的說不礙事。
安小妖不會哭,也不會裝嗲,但她說得越是冷清,就越是顯得她委屈。
到最後,安小妖用力的抽回手來,将雙手藏在衣袖裏,不冷不熱的來了句:“皇上和王爺就假裝沒看見吧……小妖這手上的傷不算什麽,可憐南宮主子……臉上的腫,還沒有消……”
龍羿斐冷靜下來之後,将昨晚收到的消息和安小妖的話一比對,忽然明白了她的苦心。
他也不激動,隻是順着安小妖的話問:“南宮主子被打了臉?”
“嗯,小妖手上的傷,是去勸架的時候抓傷的。”安小妖愧疚的說道:“是小妖沒用,沒有及時将他們拉開,害得南宮主子白白的被打了。”
龍羿禹緊緊的捏着茶杯,手指因爲用力過度泛着青白。
安小妖受傷,龍羿禹看着不高興,但畢竟她是龍羿斐的人了,身爲皇帝,他隻需要适當的表示出同情不行了。但南宮芙窈不同,這是他龍羿禹的女人,不但受傷了還是被人打了臉,這一耳刮子,簡直不是在抽龍羿禹的臉。
安小妖和龍羿斐都看在眼裏,也不說話,隻是默默的看着。
龍羿斐心疼的撫摸着她手上的傷,叫來築骨拿來金創藥,親自幫她上藥,還跟老太婆似的不停的唠叨着,要她别碰水要忌口,如何上藥如何敷藥。
終于,龍羿禹開腔說話了:“小楊子,把南宮芙窈、楚小萌和林栖槿都給我叫進來。”
說完,扭頭看着還在卿卿我我的龍羿斐和安小妖,示意他們去隔壁房間待着,免得被别人看見了有閑話說。
龍羿斐帶着安小妖來到隔壁房間,築骨站在門外,既能照看到龍羿禹這邊,又能時刻留心安小妖和龍羿斐。
很快,南宮芙窈與楚小萌和林栖槿一同進來,龍羿禹一看到南宮芙窈臉上那清晰的五指印時,手中的茶杯,重重的砸在了桌面上。
茶水濺了出來,水珠在桌面上滾動,龍羿禹的手指被滾燙的茶水燙得愈發眉頭緊蹙。
跪在地上的秀女們都本能往後縮了縮,這個時候,誰也不敢上前來獻媚,都恨不得鑽個地縫藏起來,等龍羿禹氣消了,再出現。
小楊子見龍羿禹的手指上沾滿了茶水,趕緊的拿來絲帕,幫他拭幹。龍羿禹接過那絲帕,慢悠悠的擦着手指,慵懶又危險的嗓音,像一根根針似的,直插入到各位秀女的耳朵裏:“聽說,昨晚怡靜軒很熱鬧……你們,不打算說給朕聽聽?”
就在龍羿禹親自審問她們時,隔壁房間裏,龍羿斐不動聲色的将安小妖拉進自己懷裏。這裏沒有外人,安小妖也放松許多,龍羿斐讓她坐在自己的膝上,方便查看她别處是否有傷。
“隻是手上有幾道抓痕而已,不礙事。”安小妖無所謂的說着,想藏起手來不給他看。
龍羿斐還是不放心,又檢查一遍,見果然如她所說,便小聲罵道:“爲了幫南宮芙窈,你至于嗎!别以爲能騙得過我,你手背上有幾道傷是昨天的舊傷,但這幾道,一定是你一個時辰前自己抓傷的吧。”
安小妖不以爲然的咧嘴一笑,說:“我知道,就是瞞不過你!”
“你瞞不過我,自然也瞞不過皇上。你這個雕蟲小技,他沒有戳穿……”無論龍羿禹是看在龍羿斐的面子上沒有戳穿,還是因爲對安小妖仍有一份情而維護了她的面子,龍羿斐都欠了龍羿禹一個極大的人情。
這也是他剛才爲何會跪在地上謝恩的原因。
安小妖覺得有點尴尬,她自認爲,龍羿禹會幫她,除了因爲他一直都比較欣賞她之外,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龍羿斐。他們是同胞兄弟,龍羿禹對龍羿斐的感情,除了君臣,還有血濃于水的親情。
龍羿斐不想再糾纏這個問題,他換了一個話題:“你昨晚叫人傳話,要我把南宮芙窈被林栖槿受欺負的事告訴南宮老爺,還要我派人去查楚小萌和林栖槿的底細,這些我都明白。但是,你爲什麽還要我去查南芝的底細?”
安小妖抿着嘴,食指豎在嘴邊,假裝神秘的噓了一聲,然後悄聲耳語:“我偏不告訴你,反正你查到了什麽,就告訴我,我自有用處。”
龍羿斐也不追問,繼續說道:“楚小萌和林栖槿的底細,在驿館挑選之時,就已經查得很清楚了。這麽短的時間之内,你還要我再查,怕是查不到太多的事。”
“是的,這個我知道。”安小妖點點頭,歎道:“我隻是想知道兩件事,一是楚小萌與德納太後的關系到底有多緊密,二是林栖槿的爹娘在江湖上是否有什麽值得朝廷注意的把柄!”
“這個好辦,交給我。”江湖上的事,可以交給淩墨寒去辦,至于楚小萌和德納太後的關系,隻要稍加用心的去查,也不是不可能查到的。
隻是,龍羿斐很擔心安小妖:“你準備向她們倆下手?”
“嗯。”安小妖突然變得很堅持,表情冷漠而嬌媚:“所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們不尊重我,倒也罷了,可是現在在我眼皮子底下鬧事,把我當成什麽了?如今,我在怡靜軒也快一個月了,是時候開始幫南宮妹子一把,也可以早些讓自己解脫。”
不知爲何,當龍羿斐聽到安小妖這句話時,心裏酸溜溜的。
他陰沉着臉,不悅的說道:“你整日想着南宮芙窈,你對你這個發小,可還真是好!”
安小妖怔了怔,咯咯笑了起來。她雙手捧着龍羿斐的臉,保持着半個手掌的距離,暧.昧不清之時,嘟嘴說道:“南宮妹子從小與我一起長大,我們情同姐妹,與公與私,我都希望她能成爲皇帝的唯一皇後。再說,皇帝早些定下皇後,我才能……出宮。土匪,你不想我出宮嗎?”
怎麽可能會不想,龍羿斐恨不得現在就把她帶出怡靜軒,讓她永遠都在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内,這樣,他就能護其周全,保她平安,讓她任意妄爲卻不用擔心被人報複,活得潇灑快活,活得不再隐忍委屈。
安小妖見自己說動了龍羿斐,這才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我本來一直在猶豫,該如何讓南宮妹子出彩。德納太後雖然喜歡南宮妹子,但遲遲不表态,令皇後之位更加撲朔迷離。現在,林栖槿爲了楚小萌先犯宮規,我隻需要暗自推上一把,逼得德納太後和皇上都不得不表态,剩下的事情,就會好辦。”
“可是,很危險。”聽上去,這些想法都很容易實施,但龍羿斐又怎麽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兇險。
安小妖突然摟住龍羿斐的脖子,撒嬌說:“可是小妖再也不想留在怡靜軒!我想要出宮。要不,土匪你把我劫了去,我們亡命天涯。”
明知道安小妖說的是玩笑話,但龍羿斐還是心動了。隻是,他們兩人都是非常理智和客觀的人。
浪漫,隻是心中最潔淨的一朵蓮花,必須依靠自身的強大,才能保護其不受侵害,不會凋零枯萎。
龍羿斐緊緊的摟住安小妖,在她的耳邊承諾着:“我會永遠站在你這邊,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