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安小妖和惹塵很熟,但她現在又躺在玥王府的書房裏。殷羽真若有所思的看着這兩個大男人,開始有所猜測。
龍羿斐怕她越想越複雜,到時候,又要鬧事,正準備把她差回城南舊宅去,惹塵突然說道:“我是安姑娘的朋友,聽說她落水,就來看看。玥王府這麽大,竟然沒有女眷,假如有殷姑娘在這裏幫忙,就好了。”
殷羽真本來就想留在玥王府裏,苦于龍羿斐不會同意。現在有惹塵主動提出,又是以安小妖朋友的身份來要求,龍羿斐就算不想答應,也要掂量掂量。
不過,殷羽真還是很敏銳的發覺,惹塵似乎認識她。
“你怎麽知道我是誰?”
惹塵沖着她颔首微笑:“姑娘姓殷名羽真,與玥王爺和築骨大人同爲羿姓兄妹,由耿良甫老将軍撫養并在邊關長大。整個京城,都熟知這些,假如在下在這裏見着了姑娘都不能認出,那就是有眼無珠。”
殷羽真一聽,眉開眼笑。習慣了直來直往的她,從來隻理解别人話的表面意思。惹塵說得很到位也很有禮,無形間的恭維,令殷羽真心花怒放。
安小妖歪了歪頭,想不明白,惹塵什麽時候變得這樣油嘴滑舌,竟和在江南時,完全的不一樣了。
如果不是同樣的面孔同樣的光頭,安小妖一定會以爲,他是另外一個男人。
殷羽真拿着雞毛當令箭,得意揚揚的推開龍羿斐,坐在安小妖的旁邊,笑嘻嘻的說道:“從今天開始,我也住在玥王府,一直到安姑娘病好爲止。”
安小妖無所謂的癟了癟嘴,将那被子蒙着頭,倒頭睡去。龍羿斐見殷羽真是打定了主意不走,也懶得趕她,與惹塵互相道别之後,惹塵離開了玥王府,龍羿斐則去了柴房。
那裏,還有個星草。
龍羿斐對她,多少還是有點愧疚的。安小妖落水,他可以說是咎由自取,但星草大雪夜的險些被凍死,他和築骨都覺得很内疚。
龍羿斐剛走到柴房,就聽到星草在鬧着要下*,說是要去書房伺候安小妖。他剛進去,星草看見了他,吓處撲嗵一下跪在地上,跟他道歉。
龍羿斐被她弄糊塗了,聽了半晌才知道,原來星草比他們還内疚,在不停的責怪自己又笨又傻,會餓昏在城牆腳下,險些凍死。
用星草的話來說,自己凍死了不要緊,連累了安小妖,就是自己死了也不安心。
龍羿斐聽着聽着忽然笑了,心想,這安小妖雖然不招人喜歡,惹人嫌,但她在對待下人之方面,卻是真心的。否則,她的奴婢又怎麽會如此忠誠,甯願自己死也不能傷她半點。
“你家主子,剛喝了藥,正困着在休息。你現在突然跑去,找她吵醒了,如何是好?”龍羿斐示意星草先起來說話,他剛說完,星草就安靜了。
安小妖的起*氣時大時小,煩躁的時候,一把火燒了房子都有可能。她這才剛睡,假如自己跑去吵醒了她,一樣是擔待不起。
龍羿斐本來就是随口這麽說說,沒想到如此有效,便又提醒她:“你主子怕你出事,特地跑來找我麻煩。如果你沒有養好身體,讓她知道了,我這玥王府還有安甯麽?”
星草一想,也對啊,小姐都氣得不回安家治病,賴在玥王府,攪得整個王府都圍着她轉。萬一再把她惹毛了,這玥王爺怕是也沒有時間能坐在這裏好好的跟她說話了。
星草安靜了,龍羿斐也平靜了。
不管怎麽樣,總是先搞定了一個。剩下的人,後面再說吧。
“星草姑娘有什麽想吃的嗎?”龍羿斐與她客套。
星草搖頭,喝完藥多休息幾天,她就能恢複好。她的食量驚人,以前在安家,她的吃食都是另外備的。星草知道這是玥王府,不比在安家,所以不敢提任何要求,隻是搖頭。
龍羿斐又說了幾句關懷的話,便走。
他一走,星草就拉着從安家來的婢女,小聲說道:“你們幫我去廚房看了嗎?有什麽吃的?”
那兩個婢女爲難的搖頭,說道:“星草姐姐,玥王府的吃食都是定量的。我們悄悄去看了,除了幾碟小菜和兩盤蔬菜,便隻有兩個過夜的饅頭,真得沒有其它吃的。”
“那……能把那饅頭拿來給我吃麽?”星草摸了摸餓癟了的肚子,昨天一天沒有進食,餓到現在隻喝了兩碗中藥,再不吃點東西,怕是真的昏過去就再也醒不過來。
婢女爲難的看着她,小聲說道:“星草姐姐,聽說,那兩個饅頭,是玥王爺的午餐……”
“啊!怎麽可能!”星草見婢女們肯定的點着頭,不禁憂傷起來。她沒吃飽不要緊,安小妖怎麽辦。這饅頭,連安家的家丁都不吃過夜的,龍羿斐身爲王爺,竟然吃得這樣随便,連星草都覺得,這實在是太苛刻自己了。
“你們快去安家弄些吃食過來,不管小姐吃不吃,都得備着。”星草招呼着這兩個婢女,要她們再去安家取些安小妖要用的東西,眼看婢女都記下了,準備離開,星草忽然想起自己還沒有吃飯的事,便說:“你們順便給我再帶十個包子來吧。”
“是要大肉包吧!”婢女知道她的食量,調侃道:“要不要給星草姐姐再多帶二十個,晚餐還沒有着落呢。”
“嗯,好,再多帶二十個大肉包。”星草點頭應着,剛說完,就聽到外面有人在問:“星草姑娘在嗎?”
星草一聽,怔住了。她就是化成灰都不會忘記這個聲音的主人,正是淩墨寒。
淩墨寒今兒上早朝時,聽到築骨給龍羿斐告假,便在下朝後特地的去關心了一下。築骨似乎對他有意見,竟沒給好臉色,隻是冷冷的說了句王爺抱恙不宜見客,便急沖沖的出了宮。
淩墨寒直覺哪裏不對勁,四處打聽。後來聽說小楊子正在準備龍羿禹出宮的事,說是要去玥王府看看龍羿斐。他這才勉強相信,龍羿斐真的生病了。
于是,他馬不停蹄的趕到玥王府,看見龍羿斐并沒有傳言中病得那樣嚴重,正想客套兩句,龍羿斐卻不冷不熱的,告訴了他,星草在玥王府裏養病。
龍羿斐并沒有多給淩墨寒時間去回味這句話,便走了。淩墨寒在原地站了許久,終于逮到玥王府裏的一個家丁,問了個清楚,才得知,原來星草失蹤,安小妖興師動衆的找人,結果,兩人都病了。
至少爲何她們二人會在玥王府裏養病,家丁不知道細節,淩墨寒也不得而知。但淩墨寒已經理解了龍羿斐的話,心裏明白,星草生病是他的過錯。
淩墨寒對星草沒有太多的感覺,就象這京城裏所有大戶人家的奴婢一樣,星草不起眼得很難令人記住。淩墨寒雖說以前做的是捕快的活,但無論走到哪裏,也是才子佳人一枚,主動向他示愛的女子,多得他都記不住,更何況是星草。
不過,既然星草病了,又是在玥王府裏養身體。龍羿斐這樣隆重的告訴了他,淩墨寒肯定不能佯裝不知的離開。
淩墨寒在身上摸了兩下,急匆匆的從宮裏出來就直接到了玥王府,身上也沒有帶什麽值錢的東西,這樣空手去看星草似乎有些不合适。糾結再三,淩墨寒從懷裏拿出一塊手帕,這男人用的手帕滿大街都是,淩墨寒剛買的還沒來得及用,便用它,包了些碎銀,拎在手上,去柴房找星草。
淩墨寒剛到門邊,就聽到星草在跟婢女說帶包子的事。淩墨寒叩門問了聲星草姑娘在嗎,便推門而入,看見她們都愣在原地,特别是星草那神情,比見了鬼還害怕的樣子,淩墨寒爲了活躍一下氣氛,便笑道:“星草的胃口不錯,竟能吃十個包子。”
星草一聽,羞愧得恨不得打個地洞鑽下去。婢女們不知他是誰,但他看身穿官服,說話和氣,似乎與星草很熟的樣子,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星草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跺了跺腳之後,轉身,躲回到被窩裏。
淩墨寒将那碎銀放了下來,然後關心的問道:“星草姑娘好些了嗎?”
“嗯。”星草将頭悶在被子裏,應聲的時候,嗡嗡直響。
淩墨寒便客套又真誠的,開始道歉。星草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她的大腦,因爲緊張變得一片空白,她隻能看見淩墨寒的嘴皮子一開一合,至于他在說什麽,爲何而說,有何目的,星草一概不知。
除了機械的間隔着應上兩聲,星草什麽都做不了。
淩墨寒将自己事先想到的話都說完了,見星草還是一臉茫然的樣子,犯了愁。
他不知道,星草到底有沒有聽他說話,反正,看星草的表情,她是什麽都不知道。
“這些銀子不多,是給星草姑娘買些補藥,養身子的。”淩墨寒将放在桌上的碎銀拿了過來,塞在星草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