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初隻是一時好奇摸了摸了惹塵的頭而已,卻沒想到,隻是随便的摸頭而已,竟改變了惹塵的命運。他原本是個本分的和尚,卻在她摸頭之後,機緣巧合的成了夢裏水鄉的老闆。
安小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别人是點石成金,她卻是摸頭成“兇”,不但改變了惹塵的命運,也影響了自己的生活。
龍羿斐見安小妖面露愧色,知道她不好意思再追問下去,便替她問了:“那……你們的師傅呢?”
“我師傅早就知道自己身染惡疾,時日不遠,所以四處尋找接班人。師傅與主子有緣,在湖邊相遇,便成了忘年交。師傅仙逝前,将夢裏水鄉交給了主子,由他打理。”宣華說的真摯,不似有假,而且言詞之間,已多了些許悲怆之音。
聽得安小妖總覺得,他師傅的死也跟自己有關似的。
安小妖覺得自己揭了他們的傷疤,很是愧疚。她見龍羿斐始終陰着臉,沒有半點同情的意思,心裏的天平,悄悄的往惹塵那裏傾斜。
“那你爲什麽不告訴我?”安小妖終于忍不住的開口說話了,她翻手安慰性的拍了拍惹塵的手背,看着他,等他的回答。
惹塵輕瞟覆在自己手背上的小手,沒脾氣的笑着:“因爲你喜歡神秘的男人。”
安小妖恍然大悟,其實,她早就該猜到,惹塵是一個不簡單的人。
惹塵讓人假冒玥王府的人将金鎖送到南宮府,可見他膽子之大。别人都信以爲真,以爲那金鎖是龍羿斐所贈,其實,安小妖隻瞅了一眼就知道,那金鎖是她的。
當年,爲了擺脫惹塵,她一時沒有帶銀子,便把這金鎖給了他,當是買紫光黑缽的定金。那金鎖,是安老爺打給她的,也不是爲了炫富,就是怕她記性不好沒帶銀票的,這金鎖能應急用,所以才弄了一個十兩大的與衆不同的長命金鎖。
安小妖确實把這金鎖應急用了,隻是,沒想到扔給惹塵之後,不但沒有擺脫他,還被他追到了京城。
在南宮府,安小妖也正是認出這個金鎖,才很肯定約會之人不會是龍羿斐。她哄着南宮芙窈去,并不現身,也是爲了躲惹塵。
但她又很好奇,明知道好奇心害死貓,還是忍不住的到梅園去看個究竟。
惹塵就知道她的好奇心大過于常人,利用她這個性格,才故弄玄虛的假裝玥王府的人來送金鎖,引她出來。夢裏水鄉幕後老闆的身份使他變得更加神秘,惹塵想借此讓安小妖對他更加感興趣,所以藏着掖着,準備醞釀一段時間再告訴她,給她驚喜。
結果,全被安小妖自己破壞了。
不過他确實說對了,安小妖喜歡神秘的男人。他爲了她,如此地煞費苦心,真得是用心良苦。
安小妖是女人,知道有個男人會爲了自己費盡心思,小小的虛榮心立刻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她嘴角噙着笑意,客氣的說着“看你瞎折騰的”,但誰都聽出,她是很開心的,并沒有責備的意思。
龍羿斐看着郁悶,他煩煩躁躁的拿着銀針,對準其中一小塊琉璃用力的紮了下去,痛得安小妖跳了起來,胳膊上那塊傷口立刻湧出鮮血。
“你不要緊吧!”龍羿斐這才意識到自己下手重了些,想仔細查看傷口,惹塵已經伸手将安小妖整個人都搶了過去,迅速點了穴止了血,然後再挑出碎琉璃。
宣華趕緊上前送來金創藥和紗布,惹塵将處理好的傷口都均勻的抹上藥膏之後,開始替安小妖包紮。
很快,兩隻胳膊纏上了一層層紗布,安小妖隻能直着雙臂乖乖的坐在那裏,像極了木乃伊。
“傷口好之前,不能碰水。”惹塵見龍羿斐站在那裏幹着急,挑釁的笑笑,問她:“小妖,不如傷好之前,就住在夢裏水鄉吧。婢女們馬虎,讓我照顧你,可好?”
安小妖正在猶豫着是不是該答應惹塵的提議時,龍羿斐已經開口拒絕:“不行,過些日子,小妖就要進宮,負責秀女之事。這個時候,住在夢裏水鄉,怕是不方便。”
惹塵看都不看他,把他當成了空氣。
安小妖斜睨龍羿斐,心想這人太沒義氣,明明結爲同盟說要幫她不讓她進宮的,這個時候臨時倒戈,恨不得立刻把她往宮裏塞。
“嗯,我頭好暈,我要休息。”安小妖心想,惹塵已經是夢裏水鄉的幕後老闆,肯定還是有些本事的。龍羿斐靠不住,自己現在臨時改變,投向惹塵,說不定還能保住不進宮。
于是,她的身體歪歪的往惹塵身上倒去。
關鍵時刻,美人計還是有用的,裝裝可憐,撒撒嬌,惹塵肯定很開心,會想辦法把她留在夢裏水鄉的。
這身子一歪,人還沒靠過去,龍羿斐的手,已經摁在她的肩上。
再想歪一點,也不可能了。
惹塵見狀,伸手過來,要掰開龍羿斐的手,兩人暗暗較着勁,力氣越來越大,安小妖覺得自己就快要被他們按到地底下去了。
“玥王爺如果有證據證明驿館失火之事與我夢裏水鄉有關,大可派兵來封店抓人!如果沒有,還請玥王爺回府,夢裏水鄉店小,供不起您!”惹塵一邊說着,一邊攬着安小妖的腰,把她拉了起來,往自己懷裏帶。
龍羿斐也不應聲,伸手與惹塵過招,每一掌都用了八分力。
苦于安小妖一直被惹塵摟着,他不得不有所顧忌,很多招式因爲怕傷着她而不得不中途撤招。
如此一來,龍羿斐一點便宜都沒有占倒,反而被惹塵打了兩掌。
安小妖隐約聽見龍羿斐悶哼了兩聲,再看他時,他氣血倒流,全都沖到了臉上,仿佛七竅流血般可怕。
“你輕點……别傷了他。”安小妖擰着身子,胳膊被紗布裹着動不了,她便用額頭撞惹塵的肩膀,提醒他,不要傷了龍羿斐。
安小妖不說還罷了,這一開口,惹塵起了醋意。
他眯着眼睛,看着龍羿斐甯願自己白白被他打,也不敢再出手,怕傷了安小妖,一不做二不休,帶着安小妖沖到他面前,趁着他閃身躲開時,準備從秘道離開。
“築骨!搶人!”龍羿斐見惹塵大有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意思,便大喊築骨,要他幫忙。
可是,築骨剛動,宣華就攔在前面。兩師兄弟沒有一個人肯手下留情,在密室裏打得稀裏嘩啦,密室裏的桌椅闆凳,全成了木屑。雙拳對撞時,内力在空中釋放,發出劇烈的聲響,震得築骨手腕發麻,宣華也不好受,收手裏悄悄的将雙臂藏在身後,扭了扭手肘,以緩解胳膊的酸痛感。
龍羿斐見築骨幫不上忙,一手按在胸口處小聲咳嗽兩聲後,提氣沖到了惹塵面前。
這次,他不再進攻,而是如市井小人一般,使出耍潑的混帳手段,動手搶人。
如果說要比武功,惹塵和龍羿斐的内力相當,輕功也難分伯仲。密室空間狹小,動作也難以展開,用内力或者兵器怕傷了安小妖,用輕功也飛不到哪。
近身肉博講的就是拼命,惹塵以安小妖爲盾牌隻守不攻,龍羿斐強攻又有顧慮,所以不能得手。
但打架,就沒有這些顧慮。
龍羿斐雙手抓住惹塵的手,用力要将他的手掰開,不讓他摟着安小妖。惹塵也不敢用内力,隻能拼力氣。偶爾用些招術,也隻是互拆的招,你來我往的,打得厲害,但不會傷着安小妖。
安小妖隻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布娃娃,一會被惹塵搶了去,抱住不放,一會被龍羿斐奪走護在身後不讓她跑。
那邊宣華和築骨打得是酣暢淋漓,這邊他們你搶我奪的,安小妖隻覺得氣壓越來越低,她開始頭昏腦脹,雙腳幾乎離地,被他們抛來扔去,就差拿個釘子把她釘在牆上,挂在那裏當衣架。
終于,龍羿斐将安小妖再次搶了過來,他見她臉色蒼白,急于結束這場搶人大賽。突然,抽出冥王,劍鋒橫在惹塵脖子上。
惹塵隻顧着搶人,也知道龍羿斐怕傷着安小妖不會用兵器。卻沒想到他這個時候使詐,趁着安小妖在他手上的時候就抽出冥王。當時惹塵正急着要沖過來,看到冥王才刹住,停在原地,看着那飲血冥王正架在他的頸間。
宣華和築骨幾乎是同時住手,築骨快速來到龍羿斐的身邊,而宣華十指緊扣暗器,盯着龍羿斐,隻要他一動手便使出天女散花的毒針,就算是同歸于盡,也不會放過他們。
就在龍羿斐抽出冥王之時,冥王劍光一閃,刺得安小妖眼睛疼。她的腦子裏,随着冥王一閃而過的劍光,閃過了這些日子糾纏着她的噩夢。
龍羿斐斷頸噴血的慘狀,像走馬燈似的出現在她眼前。
安小妖不管不顧的推開築骨,整個人往前撲。築骨沒有防着她,反而被她推到一邊,一個踉跄險些摔跤。
隻見安小妖伸出雙手,奮不顧身的要握住冥王的劍身。
龍羿斐将内心都凝聚在劍鋒之上,就是怕惹塵輕功了得,一不注意會溜走。劍氣逼人,一尺之内,都能感受到那冰冷刺骨削鐵如泥的鋒利劍氣。
安小妖沒有功夫底子,完全是血肉之軀,雙手還沒有碰到冥王,就會被那劍氣割斷十指。
情急之下,龍羿斐收回内力,撤回冥王。千鈞一發之時,惹塵突然矮了身形,從冥王下一個滑步,在安小妖撲到冥王之前,将她帶離了劍氣範圍,遠遠的,站在了屋子的一角。
“你想死啊!”龍羿斐和惹塵異口同聲的喊了起來。
隻是,龍羿斐罵得兇,那口氣分明是在罵一個違反軍規的士兵,而惹塵則溫柔了許多,盡管用詞嚴厲,但語氣甚是和氣,說這話時,還心疼的拿着她的雙手看,就怕劍氣傷了她,哪怕破了一個小口子都不行。
龍羿斐再次想上前來搶人,但安小妖看見冥王就吓得往惹塵身後躲。龍羿斐手握着冥王,将其藏在身後,當他看到安小妖眼底閃過的一絲心悸之後,忽然想起那日在房裏安小妖連看都不敢看冥王,便退後兩步,問她:“你沒受傷吧。”
安小妖搖搖頭,直直的将胳膊舉了起來,手掌翻轉兩下給龍羿斐看,告訴她,她沒有受傷。
失去了制服惹塵的這次機會之後,龍羿斐再也沒有一擊即中的把握。惹塵也越發的提防,他也沒有信心保證自己一定能打赢龍羿斐。
宣華走到惹塵身邊,和惹塵肩并肩的站在一起,将安小妖擠在身後,把她圍在他們和牆的中間。
築骨見大家都僵持着,誰也讨不到便宜。他與龍羿斐低語幾句,大概是勸他不要硬碰硬,畢竟他們并沒有證據,既然已經知道惹塵就是夢裏水鄉的幕後老闆,他們的目的也達到,沒有必要再硬撐下去。
可是,龍羿斐堅持不肯離開。
他的目光,仿佛有穿透性,穿過了惹塵和宣華的肩頭,直達安小妖的臉:“小妖,跟我回去!”
“啊!”安小妖本想裝死,等龍羿斐走了自己再回安府。她沒想到龍羿斐會點名道姓的叫她跟着他一起回去,不能裝死,隻能裝糊塗。
“你是本王的女人,難道你以爲本王會把你獨自留在夢裏水鄉住宿?”龍羿斐大言不慚,說得好像自己跟安小妖真有怎麽回事似的。
安小妖從惹塵的身側探出頭來,烏黑的眼珠子轉了兩圈,然後憤憤不平的叫道:“玥王爺,說話要有證據!我什麽時候成了你的女人?不過是逢場作戲,你不要當真啊!”
龍羿斐被安小妖這話氣得快要吐血,他分明是在幫她,她卻不領情,還讓他在惹塵面前這樣沒有面子,龍羿斐恨不得把安小妖抓了過來,把她的脖子給掐斷,看她以後還敢不敢說這種話。
安小妖見龍羿斐氣得頭頂冒煙,癟癟嘴又縮回頭去。
惹塵見狀,一挑眉,也不示弱:“玥王爺你弄錯了吧!剛才小妖分明在全京城百姓面前承認了,她是在下的女人。她的肚子裏,還有在下的骨肉!小妖,恐怕不能跟王爺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