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沒有人再給她閉門羹吃。順利的到達了尚儉殿之後,龍羿禹眉飛色舞的把自己與德納太後談判的結果告訴了他們。
總之,龍羿禹決定,在三月九日開始選閱,爲期五日,每日看一百人。選閱結束之後,隻留下二十名秀女在宮中,暫時安置在三大殿和後宮之間的怡靜軒。
這二十名秀女均爲後妃候選人,進行留宮住宿的考察,考察時限不定。在考察期間,兩人爲一組,随侍龍羿禹左右,近身觀察和了解。
安小妖聽完之後,張着嘴,愣了足足一柱香時間,才反應過來。
這畢竟是皇家大事,她隻是一介布衣,不能随便質問。安小妖一肚子的問号,卻不能開口問,隻能看着龍羿斐,希望能從他嘴裏得到一些消息。
龍羿斐并不比安小妖知道得更多,但龍羿禹說完之後,他也猜出個七七八八,知道這一定是龍羿禹爲了安小妖,或者說是爲了他自己,與德納太後做了交易,力争到這個緩沖期,多了個考察期。
“既然皇上和皇太後已經定下,臣等照辦就是。”龍羿斐很平靜的應承着,把安小妖那一肚子問号,全都又塞了回去。
安小妖不能及時八卦,多少有些失落。
龍羿禹忽然走到安小妖面前,明黃色的龍袍,在她的眼底晃來晃去,晃得安小妖頭暈,直覺肯定沒好事。
“小妖……”龍羿禹半蹲下來。這個動作,對别人來說,很正常,但他是皇上,怎麽能纡尊降貴的半蹲在一個平民面前。
安小妖再奇葩,也知道有些規矩是必須遵守的。她身手敏捷的站了起來,往後一退,然後像拜年似的,卟嗵一下,雙腿跪了下去。
龍羿禹被她這個大禮弄得束手無措,差點也要跟着跪下去。龍羿斐見狀,上前大跨一步,輕輕的托着龍羿禹的胳膊肘,低聲說:“皇上,自重!”
龍羿禹這才意識到,自己身爲皇帝,哪有給别人下跪的道理。
他心虛的瞅了瞅屋子角落裏站着的小楊子,見對方識趣的低着頭沒擡起來,假裝沒看見,這才松了口氣,借着龍羿斐的力氣,站了起來,施施然的在一旁坐下,說道:“你起來吧,這裏沒有外人,不用這樣拘束。”
這回,安小妖學聰明了,她瞥龍羿斐,直到他不動聲色的颔首,她才起來,重新坐回剛才的座位。
“小妖……等這二十位秀女們留宮住宿時,你也進宮吧。”龍羿禹說完之後,好象害怕安小妖會馬上拒絕,又說道:“秀女們在宮裏,雖然有教習嬷嬷們看着,但是朕不信他們,朕信你。”
這麽大一頂帽子扣下來,安小妖還真是不好拿下來。她又瞅着龍羿斐,希望他能替他解圍。
“小妖,皇上問你話呢。”龍羿斐來到安小妖的身後,一隻手,輕輕的按在她的肩頭,低頭,溫柔的跟她說話。
安小妖吃驚的擡頭看着他,這才明白,他是故意做這樣親昵的動作給龍羿禹看。
龍羿禹是皇帝,就算龍羿斐有心幫她,也不能過于直接。
龍羿斐見安小妖明白了他的苦衷,這才大着膽子,伸出手指,故作輕佻的樣子,幫她将臉頰上的碎發全部捋到耳後,然後,又旁若無人的說:“以後進宮要好好梳妝,皇上寬容是你的福份,你可别把福氣當客氣哦。”
龍羿禹不動聲色的看着龍羿斐與安小妖之間的互動,很明顯,他們并不是合格的演員,演技生疏又刻意。
龍羿禹正想嗤笑他們兩句,忽然看見安小妖仰起小臉,甜甜笑着,而龍羿斐就在她微笑的那一瞬間,剛毅的臉上浮現出心疼。
這是他們之間無意識的,自然的真情流露,隻有旁人細心觀察才會發現。龍羿禹悲哀的發覺,在這個房間,他是多餘的人。
龍羿斐的眼角餘光瞥見龍羿禹眼神的黯然,這才收了手。他無意與龍羿禹爲敵,同樣的,龍羿禹也不願意爲了别人傷了自己跟龍羿斐之間的感情。
龍羿禹沒有再提要求安小妖住在宮裏的事,安小妖也有意的避開這個話題,與龍羿斐一唱一和的将秀女的情況又重新說了一遍。
“自從上次驿館失火之後,有十二位秀女身體上受到大小不一的灼傷和皮肉傷。”安小妖低着頭,斂聲屏氣的開始介紹選閱前的準備工作。她知道,龍羿禹在盯着她看,他的神情複雜又難以捉摸。她也知道,龍羿斐的目光總是若有若無的在她身上掃着,默默的觀察着她,注視着她。
他們兩人的目光,就像兩道大功率的聚光燈,照射在她的身上。安小妖不但沒有覺得熱,反而全身發冷。
所謂伴君如伴虎,盡管大部分時間,龍羿禹待她和藹可親,對她有情有義,但剛剛龍羿斐有意在他面前秀“恩愛”時,安小妖分明看見龍羿禹眼底一閃而過的殺意。
安小妖不停的給自己催眠,她一定是看錯了。他們是親兄弟,不可能爲了一個女人頓生嫌隙,更不可能爲了一個女人眦睚必報,手足相殘。
安小妖越說,聲音越小,龍羿禹不得得身體前傾,側耳傾聽。
龍羿斐幹咳兩聲,安小妖這才知道自己走神了,趕緊的直起腰身,清清嗓子,認真的說道:“民女與王爺先前已經篩選了一批秀女,再加上這次受傷不能進宮複選的秀女,剩下的正好是五百位。宮裏的嬷嬷們已經重新檢查了一遍,除了個别幾個身形上稍的增減,因失火受了些驚吓以外,并無大礙。”
“嗯!三月九日的選閱,就有勞皇兄和安姑娘了。”龍羿禹并沒有多言,他相信龍羿斐和安小妖的辦事能力,也非常滿意他們的安排。
龍羿斐見事情都交待得差不多,怕中途會出差錯,便主動向龍羿禹告辭,準備離開尚儉殿。
正要走,劉福卻從聚祥宮匆匆跑來。
“皇太後口谕,安姑娘爲皇上辦差盡心盡力,選秀之事做得甚好。三月九日乃是選閱的大日子,如有必要,安姑娘可與其它秀女一起住在怡靜軒協助皇上,直到皇上冊封妃子,順利大婚。”劉福陰陽怪氣的尖嗓子,将德納太後的口谕念完之後,便躬下身來,難得恭敬的說道:“皇太後還說了,知道安姑娘是大忙人,所以提前通知安姑娘,早些回去将家裏的事打點好,然後安心進宮,協助皇上選閱秀女,早些冊封。”
安小妖的臉刷的一下白了,她立刻轉頭看向龍羿禹。隻見他隻是颔首微笑,似乎很滿意德納太後在關鍵時刻,幫了他一把。
龍羿斐面無表情的,冷冷的站在一邊。他見安小妖驚慌失措的樣子,這才上前站在她的身邊,低聲說了句“鎮定”,然後示意她接旨謝恩。
安小妖渾渾噩噩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尚儉殿。
宮轎就停在尚儉殿的台階下,安小妖目光呆滞的往前走着,壓根沒看見那宮轎和擡轎的太監。龍羿斐在她身後喊着她的名字,她也沒有聽見,她的腦子裏,塞滿了漿糊,全都是那個該死的德納太後的口谕。
安小妖就想不明白,德納太後分明是讨厭她的,怎麽突然的轉變了态度,要她進宮陪着秀女們。前些日子,她要進宮來向龍羿禹彙報選秀情況,德納太後還有意給她吃閉門羹,今兒是換了什麽風向,竟然敞開大門的歡迎她了。
她不想招惹皇帝,她死都不想進宮。什麽皇後後妃,在别人眼裏是榮耀,在她的眼裏,狗屎不如。如果要她嫁給龍羿禹,她甯願嫁給惹塵。
安小妖一邊想着一邊橫沖直撞的往前走,她走得很快,幾乎小跑起來,擡着宮轎的太監都趕不上她的腳步。
龍羿斐心裏很急,又不能大聲的喊她,隻好快步來到她身邊,拽住她的胳膊,小聲耳語:“這裏是皇宮,不要任性。有事,出了宮再說。”
說完,就把安小妖幾乎拎了起來,趁她嚎叫之前,點了她的穴,扔進宮轎裏,這才得以順利出宮。
一出宮門,龍羿斐就把安小妖拽上了馬車。這次,他立刻解了安小妖的穴,但怕她會失控發脾氣,将她堵在馬車的一角,不讓她随便動彈。
“死老太婆!壞老太婆!臭老太婆!”果然,安小妖的大腦稍微開始運轉之後,她就開始破口大罵。什麽淑女,什麽修養,全都被安小妖抛到腦後,她隻想痛快的罵上兩句,來發洩自己的怒火。
龍羿斐很冷靜的捂着她的嘴,将她所有的咒罵都堵了回去:“說這些都于事無補,坐在這時生氣,不如想想該如何應對。”
安小妖氣惱的瞪着他,但到底是聽話的沒有再罵人。龍羿斐這才松開了口,發現她的臉頰上有自己的指印,這才意識到剛才隻顧着捂着她的嘴,沒有拿捏好力道。
“痛嗎?”龍羿斐的手指,輕輕的碰了她的臉頰一下。那鮮紅的手指印正在慢慢褪色,漸漸的泛着青白。
安小妖哪裏能感覺到痛,此刻,她的腦子正在的旋轉,想着,該如何對付那藏在深宮之中,總是暗地裏使壞的德納太後。
“龍羿斐!”安小妖嚴肅認真的喊着他的名諱,下定決心:“我幫你搞定夢裏水鄉,你幫我搞定德納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