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羿斐來不及跟築骨打招呼,便往安小妖那裏跑去。
築骨隻看見龍羿斐其中一隻腳穿着黑色的布鞋,另一隻腳則穿着白色的布襪,盡管已經髒透,但在黑夜之中,卻是異常的顯眼。
“大哥,你的腳……”不等築骨問完話,龍羿斐已經消失在人群中。築骨高舉着一隻手,指着他消失的方向,尴尬的望着龍羿斐閃得比閃電還快的背影,莫名其妙的搖搖頭,轉身擠進人群中,開始查找證據,希望能在人群是尋找到蛛絲馬迹。
龍羿斐不管不顧的往客棧跑去,所有的秀女都暫時轉移到這裏,因爲是安家的産業,在安小妖的指揮下,不到一個時辰,就将這五百名秀女全都安置在這京城最大的客棧裏。
“所有的房間,無論是天字号房還是人字号房,全部打地鋪,按照房間大小,五人或者三人一間。秀女們全部抽簽決定睡哪間房,跟誰睡,誰睡chuang。另外,準備三間空房間給宮裏的教習嬷嬷用,從現在開始,按花名冊點人頭,開始驗身。”安小妖夜半出來,并沒有帶婢女,所幸驿館裏早安排了安家的人,所以指控起來特别得心應手。
安小妖早已清點了人數,并無人失蹤或者死亡,有二十餘人因爲火災受了些傷,或輕或重。安小妖已經安排人員,送來衣物和治病用的藥材,并且讓秀女們自己動手,開始打地鋪,并且梳妝整齊,開始驗身。
安小妖心裏一直犯嘀咕,這麽大的火,竟沒有燒死一個秀女,受傷的,除了兩三個傷及了面容,其它都是小小的皮外傷,可以說是大幸。
但她并沒有因此而安心,不死,少傷,或許意味着還有更可怕的事情發生。每一位進宮的秀女,都必須保證清白和身體的完美,不完整便是死罪,皮膚上或多了一條傷疤也會被踢出局。
爲了保證每位秀女都不會出問題,安小妖強迫教習嬷嬷立刻開始驗身。
所有的秀女們輪流進入客棧的浴室,簡單的沖洗之後,便按照花名冊的唱叫,進入到教習嬷嬷的房間裏開始驗身。每驗完一個,嬷嬷們都要詳細記錄情況,然後安排其就寝。
身體或因爲火災而出現了疤痕的,記錄在冊,根據傷勢的嚴重性估算出治愈的可能,是否會留疤,以及部分和傷疤的大小,另外記錄在冊,準備送入宮裏,再行定奪。
安小妖帶着柳井風,不時的四處看看。教習嬷嬷那裏已經安排人手,相信她們也不敢松懈,會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力,争取在天亮之前,将這些秀女們全部都檢查一遍。
其它秀女們,都在安小妖的安排下,有條不紊的開始排隊沐浴、梳妝,分配房間,整理衣物,打地鋪,然後再等着叫号檢查。沒有人敢哭,也沒有人敢議論這次火災,有些膽小的低聲啜泣時,被安小妖巡視時發現,一瞪眼,吓得膽都破了,哪裏還敢再哭,抽抽噎噎的喝上兩口水,乖乖的,從善如流的跟着别人排隊去了。
“表哥,今晚你有沒有發現哪裏不對?”安小妖見柳井風心不在蔫的,知道他正在四處尋找南宮芙窈,便拍了他一下,小聲告訴他,南宮芙窈無礙,正在教習嬷嬷那裏檢查身體,柳井風才收住心神,努力回憶之後,不肯定的說道:“我半夜尿急,爬起來上茅房時,隐約覺得有個黑影飛過。可是,我回頭看的時候,啥也沒有。當時我以爲自己睡迷糊了就沒在意,現在想想,或許那人就是放火之人。”
安小妖聽完這後,一身冷汗。
柳井風是個糊塗蛋,但傻人有傻福。假如他是精明之人,心細之下發現了有人放火,說不定早就被殺人滅口,哪裏還有命拿着筆和紙在這裏當記錄官。
可是,聽上去,柳井風似乎是唯一的目擊證人。偏偏這個目擊證人又是個糊塗蛋,怕是根本起不了作用,幫不上忙。
柳井風見安小妖沉默不語,又說:“我雖然沒有看清楚,但是我很肯定,那是個男人!”
“爲什麽?”安小妖不解。
柳井風覺得安小妖輕視了自己,憂傷的看着她,辯解道:“表妹,表哥我再不濟,看女人的身段可最是清楚的。那人影雖然是一閃而過,但若是女人的腰身,我肯定能一眼瞅出來。那幹巴巴的**的影子,肯定是男人!”
安小妖張大嘴望着柳井風,很是無語。
放火這麽嚴重的罪,指認放火之人這樣嚴肅的事,爲什麽從柳井風嘴裏說出來,就變了味似的古怪。
柳井風見安小妖半天沒開腔,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低下頭,拿着筆一邊記錄着一邊小聲嘟囔着:“反正,肯定是男人。”
安小妖見他這般肯定,這才提醒他:“這話,别在玥王爺面前說。他是個極其謹慎之人,僅着你那驚鴻一瞥就給的這樣的證詞,他一定會以爲你在藐視他。”
柳井風點點頭,不敢再多說。
安小妖巡查一遍之後,見客棧内外都已平安,井然有序,這才坐了下來,還未來得及喝上一口茶,又召來客棧的掌櫃:“吩咐廚房,通宵開竈,爲秀女們準備食物了嗎?”
“照三小姐您的吩咐,不但所有的竈都開火做飯,還另外開了熬藥的竈,給各位秀女們熬了安神茶,府裏還送來了安眠香薰,已經送到各房裏點上了。”
“嗯,提醒他們小心火燭,萬萬不能再着火了。”安小妖點點頭,剛端起茶杯想潤潤唇,忽然想起什麽,又問:“客棧的安全措施做了沒有?從驿館跟過來的禁軍和護衛們,都送去了夜宵嗎?”
“回三小姐,客棧現在已經被朝廷的官員圍得水洩不通,也被封了路,沒有手令之人不能随意進出這條街,安全應該沒有問題。”
“秀女這邊已經清點完了,我們自家人,是否有損傷?”
掌櫃搖搖頭,說:“除了幾位因爲救火時被火灼傷,并無其它嚴重傷勢。”
安小妖一聽,更加起了疑心。這樣一場大火,幾乎沒有造成什麽傷亡,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安小妖越想越覺得心裏不安,她站起來,不停的走動着,心裏煩躁,卻不知道在煩些什麽。
柳井風跟在她的身後,她走他也走,她停他也停,安小妖想事情,他也托着下巴發呆,安小妖歎氣,他也跟着重重吐氣,簡直成了安小妖的影子,還像模像樣的猜測道:“這放火的人,難道是因爲不滿意表妹你們白天刷秀女,才故意放火報複?”
“不可能!”安小妖很笃定的回答道:“這些被刷的人選,都是我和玥王爺深思深慮之後才決定的。這些秀女大多是普通人家的女兒,應該沒有這個膽量和能力,來驿館放火。”
安小妖皺着眉,想了想,又問掌櫃:“派出去查消息的護院們,還沒有回來嗎?”
掌櫃搖搖頭,正準備回話,突然,從樓上傳來一個軟軟的可憐的哭腔:“小妖……嗚嗚嗚,我好害怕……小妖,我終于找到你了……”
安小妖擡頭一看,原來是南宮芙窈。
原來,驿館着火時,南宮芙窈跟着一大群秀女們都跑了出來。大夥哭成一團,衣衫不整,頭發淩亂的站在外面。有膽大的秀女幫忙去救火了,其它人都跟南宮芙窈一樣,隻會哭,傻呆呆的動都動不了。
後來,安小妖趕來,安排人手将他們都帶到客棧裏來。南宮芙窈眼尖,早就看見了她,幾次想突破重圍到她這邊都,都被人潮給攔住。最後,南宮芙窈不得不随着大流,來到客棧,沐浴梳洗,換裝去檢查身體。
所幸這次大火并沒有傷及她,所以教習嬷嬷們走完全套程序之後,給她放行,讓她先回房休息。
她剛出門就看見安小妖在一樓,剛收回去的淚水嘩啦啦的全都流了出來,也不管避嫌不避嫌,站在樓上的走廊就開始揮手叫安小妖,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凄慘。
安小妖見是她這個小祖宗,知道今晚不好好安慰她肯定脫不了身,便叫人把她帶到了自己的房間。
南宮芙窈沖了進來,就抱着安小妖哇哇大哭起來。
其實,她早就過了驚吓,心情也平靜下來。隻是,突然看到了安小妖,就覺得自己看到了靠山,剛才的恐懼和委屈,全都湧上心頭,傷心的,恨不得立刻跑回家去,再也不參加什麽選秀了。
安小妖已經是心力憔悴,累得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難得坐下來陪着南宮芙窈,也沒有力氣說話,隻是懶懶的靠在牆上,任憑南宮芙窈不停的哭訴。
南宮芙窈哭訴完了後,這才發現安小妖的着裝奇怪,特别是她一隻腳繡花鞋,一隻腳卻穿着男人的大布鞋,忍俊不禁,噗哧一聲,破涕爲笑:“小妖,你這是什麽打扮啊!”
說完,跑回到自己的房間,挑了套她的衣裳拿了下來。
安小妖累得動彈不了,由着南宮芙窈幫她寬衣解帶,重新換衣。剛脫下身上的披風,解開中衣時,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一個聲音:“小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