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羿斐背着她,再次施展輕功,一躍飛上了屋檐。四大護衛緊跟其後,各司其職。
安小妖隻覺得,突然躍上高空的感覺很刺激,在沒有星星的夜空中,有一團火球映紅了半邊天。腳下生風,呼呼而想,龍羿斐寬闊的肩膀,如同結實的大地,非常的有安全感。
他在空中奔跑,還駝着她,卻異常的輕松,每一次的跳躍騰起,都是用腳尖點地,再彈起,再落下,每一次,都是這樣輕盈和穩重。他的呼吸,平緩而均勻,安小妖害怕自己掉下去,将他摟得緊緊的,頭,輕輕的擱在他的肩膀上,兩人近的,能聽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聲,身體之間的熱量,也絲毫沒有浪費在空氣中,緊貼的部分,互相傳導着對方的感受。
明明隻是兩條街的距離,可是,龍羿斐覺得自己跑了一整天似的。他竟然開始心猿意馬,心神不甯起來,心,怦怦的亂跳,雜亂無章,就連龍羿斐自己都覺得這顆心已經完全不受控。
安小妖月白色的衣袖,圍在他的頸間,雙手害怕的互握着,她披散的頭發,随風揚起,有幾縷調皮的跑到他的嘴邊。
龍羿斐不由自主的微張雙唇,将發絲抿住。清香,在黑夜變得更加的濃郁,女兒的氣息,如浪潮,直湧入他的鼻息之中。她抱他,是這樣的緊,險此将他勒得窒息而死。
龍羿斐的雙手,輕輕的托着安小妖,避嫌的放在一個不會那麽令人尴尬的部位,隔着披風和衣裳,有些難使上力,害得安小妖全身緊繃,就怕自己不小心會掉下去。兩腿,用吃奶的勁,緊緊的夾住他的腰身,結實毫無熬肉的腰,都快要被她夾斷。
甲一他們緊跟在他們倆的身後,這是他們見過的最怪異的背人姿勢。盡管龍羿斐武功高強,姿勢怪異并不影響輕功和前進的速度,但細心的護衛們還是發現,龍羿斐每前行一小段路之後,都會很自然的微微側頭,似乎在說些話安慰一直處在怕摔死狀态之下的安小妖。
很快,他們到達了驿館。
驿館的主樓,燒得隻剩下幾根大柱子,旁邊的樓群和小院子,火勢漸成了頹廢之勢。衆人按照安小妖的交待,将大部分的人都調到大火邊緣處,防止火勢蔓延,并開始清理現場。
龍羿斐在僻靜處将安小妖放下,剛落穩,安小妖就從他的身上跳了下來。龍羿斐小心的扶着她,見她臉色蒼白,知道是剛才被夜風吹的原因,正想問問她身體是否能吃得住,安小妖已經開始公事公辦的說道:“火是半夜燒起的,很多秀女肯定衣裝不整。玥王爺你是男人,要避嫌,所以,秀女那邊我去處理。”
“好,我去現場看看。”龍羿斐不好再說閑話,他正在擔心秀女那邊混亂,聽到安小妖的話後,立刻放下心來。他見自己長長的披風将安小妖裹得嚴嚴實實,無人能窺視她裏面的衣着,這才說:“甲一和乙二會陪着你,保護你……”
剩下的話,龍羿斐沒有再說下去。他已經在心裏很鄙視自己,竟然在這個時候開始兒女情長,爲安小妖擔驚受怕。
他比安小妖想得要更透徹,驿館放火絕對不可能僅僅是爲了放火,在沒有查清楚原因之前,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處在危險之中。
隻是,他不能告訴安小妖這些。
龍羿斐瞥了甲一和乙二一眼,無聲的給他們施壓。這個時候,安小妖不能出任何問題,否則,就會分了他的心,影響他對任何事情的處理。
“放心吧!什麽風浪我沒見過。”安小妖拍拍他的胸膛,無所謂的走了。龍羿斐等她離開之後,這才往驿館去。
現場,龍羿斐的到來,給所有人都吃了一個定心丸,情緒異常高漲。衆人分成五隊,一隊取炎,兩隊運水,一隊滅火,一隊開始在灰燼中尋找生還者和屍體。
“丙三,你過來。”龍羿斐掃了一眼現場,因爲安插了不少訓練有素的士兵和禁軍,現場已經從一片混亂之中變得井然有序,救人的救人,滅火的滅火,并不需要太多的調度。但是,龍羿斐擔心的,不是救火之事,他将丙三和丁四都叫到身邊,開始小聲交待:“你去找柳井風,他們看着搜救人員,看看到底有多少人傷亡。”
“是!”丙三應道。
“丁四,安姑娘已經安排了安府的護院找放火兇徒,你挑幾個心腹接應他們。畢竟隻是護院,怕露了馬腳,又會多些屍體。”
“是!”
龍羿斐都交待完了之後,将袍裾綁在腰間,與大夥一起滅火。而丙三和丁四,則無聲無息的消失在人群中。
龍羿斐一邊指揮和幫助衆人一起滅火,一邊細心觀察着周邊的人,長期在邊關殺敵的他,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隻要有可疑的人,他隻需要掃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火,已過了最盛之時,濃烈的酒香也蒸發得差不多,被濃煙和其它氣味所掩蓋。龍羿斐找來驿館的管事,問道:“驿館藏了酒嗎?”
“回王爺,藏得不多。驿館很多年前差點因爲藏酒而引起火災,自那以後,驿館便不再藏酒,隻留幾壇應急用。”管事吓得癱在地上,驿館大火,不管是否死傷,都足以治他死罪。
龍羿斐又問:“今晚有何異常?”
“回王爺,并沒有其它異常。小的按照王爺和安姑娘的指示,将刷下的秀女送走,不能回家的也送去了客棧,與驿館秀女們隔離。晚飯時,秀女們都安份守已的,飯後嬷嬷們對秀女們進行了一個時辰的訓導,便安排她們休息。”
龍羿斐帶着管事,來到起火點時,看見已經燒得隻剩下殘垣廢瓦的廚房,又問:“酒壇放在何處?”
“回王爺,酒壇單獨放在地窖裏,離廚房明火很遠。”
龍羿斐聽到這話後,已經非常的肯定,這場火,絕對不是意外,而是人爲的放火。
驿館當初設計時,特地将廚房單獨放在遠處,就是怕有明火将驿館主樓和相鄰的院子燒着。酒壇深藏在地窖裏,假如沒有人特地搬酒來撒在廚房四周,萬萬不可能将這些房子都燒着。
起火點,應該不隻一處。
龍羿斐又提問了其它人等,都無人看見有人放火,但能肯定的是,第一處的放火點就是廚房。當廚房燒着時,衆人慌張不堪,急着去滅火,放火之人這才趁亂,将主樓和相鄰的院落一起燒着。
就在龍羿斐在調查放火之事時,築骨突然出現。
“你怎麽來了?”築骨分明帶着殷羽真回了舊宅,此時城門已經,築骨一定是動用了禁軍統領的身份才能入城。
築骨并沒有多言,他小聲說道:“驿館起火的事這麽大,禁軍有人來報。爺爺很擔心,就叫我來看看。”
龍羿斐吩咐其它人繼續救火,等火滅了後,再開始收押相關人等。管事那些人見還有機會将功贖罪,都賣命的往火堆裏鑽,潑水撲火,想着假如能救出一兩個人來,或許還能保命。
龍羿斐拉着築骨走到安靜的地方,這才說道:“這次放火之人,并不是真心想傷人。假如我沒猜錯,等會清點人數,應該不會有人死,最多傷些皮毛。”
築骨一聽,怔往,他看着眼前火光沖天的房子,不太相信,歹徒費了老鼻子的勁來放火,卻不想害人。如果是這樣,那他們又有何目的。
“大哥,爲何如此肯定?”築骨問他。
龍羿斐蹲下來,拿起地上的石子,簡單的在地上畫了驿館的平面圖。他一邊指着平面圖一邊解釋:“廚房與驿館其實房間相隔甚遠,假如有心放火害人,應該在這幾個地方放火,這樣,火苗随吹一吹,火勢旺盛,主樓和相鄰院落的人,至少有一半人要被活活燒死,無法逃離。”
築骨看着龍羿斐指着最佳放火的地方,都是在主樓和院落附近,隻要将火安放在上風口,再潑上烈酒,少說要燒死一半薰死小半。
龍羿斐見築骨點頭,又說:“可是,他們先燒了廚房,驚動了驿館裏的人。于是,驿館開始組織救火的同時,還會疏散秀女。他們是趁亂才來放第二把火,雖然一樣将驿館燒毀了,但卻失去了害人的最佳時機……所以,他們放火,絕對另有目的!”
築骨的表情,随着龍羿斐的推測,越來越的嚴肅。
放火是死罪,放火者冒着如此之大的風險将朝廷的驿館燒着,卻不想傷人,其中的原因,又是什麽?
築骨隻覺得身體打了個冷顫,素來冷靜的他,竟也開始變得慌張。
龍羿斐見築骨亂了心神,拍着他的肩膀寬慰道:“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派人去查。希望放火的人,不會走遠,能讓我查到端倪。他們不肯傷人,必定會有别的想法,這驿館裏,全都是要進宮的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