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今天刷人之後,所有的秀女全都集中在驿館和與驿館相連的客棧裏,一但起火,必定會有死傷。
死秀女不可怕,可怕的是死秀女之後所代來的後果。龍殊國表面上平靜安甯,但龍羿斐知道,實際上暗潮湧動。這次起火,若被有心人士拿來做文章,後果不堪設想。
“皇兄,等等!”龍羿禹見龍羿斐要走,也跟着出來。桌上的畫軸和花名冊被他的身體全都帶到了地上,嘩嘩啦啦的,狼狽極了。龍羿禹大步流星的往外走了兩步,邊走邊說:“朕也去看看!”
“不行!驿館現場一定很混亂,皇上去怕是不安全。”龍羿斐态度異常堅決,他幾乎不顧君臣之禮,狠狠的瞪了龍羿禹一眼,然後吩咐小楊子看住他,自己拂袖而去。
龍羿斐一路往驿館趕去時,四大護衛借機将詳細的情況說給他聽。龍羿斐一直擰着眉毛,眼底漸露殺氣,當他聽到甲一說有人已經去安府通知了安小妖時,突然站定,勃然大怒:“是誰去通知她的!”
所有人都看向甲一,四大護衛裏他年紀最大,平時遇到龍羿斐發怒時,都是由他應付。
甲一掂量了一下,小心說道:“驿館起火,王爺當時在宮裏。大家都很慌亂,也不知是誰說要通知安姑娘……”
龍羿斐估摸着,安小妖此刻應該比他先趕到了驿館,也不再停留,轉身說道:“到了驿館,你們甲一和乙二負責她的安全。丙三和丁四,你們幫着滅火,知道了嗎?”
“是!”四大護衛抱拳應聲,龍羿斐重重歎氣之後,五人施展輕功,五道黑影如鬼魅般飛沿走壁,無聲無息的向驿館一路疾飛。
安小妖剛洗漱躺下,就收到驿館起火的消息。她連發髻都沒有绾,披頭散發的,光着一隻腳就跳上轎子,催着護院們帶着她往驿館去。
離驿館還有兩條街的距離,安小妖就看見火光映天,将黑暗的天空燒得通紅。空氣中,全是燃燒的味道,木柴在熊熊大火中被烤得幹裂,噼哩叭啦的将火花崩裂向空中。
“停轎!”安小妖突然在這個時候叫停了轎了,她走了出來,站在冰涼的青石闆路上,想了想,轉身問向自己來報信的人,問道:“現場有誰在救火?”
“回安姑娘,有驿館裏的人,還京畿府的捕快們和附近的居民。”報信的見安小妖不緊不慢的樣子,不知道她葫蘆裏賣得是什麽藥,心急如焚,卻不敢催她。
安小妖見那火勢,盡管大家都忙着撲火,但那隻是杯水車薪,除非是老天開眼,下一場大雨,否則,僅憑着他們的力量,根本無法徹底滅火。
“通知玥王爺了嗎?”淩墨寒帶着星草去了江南,京畿府群龍無首,驿館有龍羿斐安排的守衛以及些許禁軍,他們應該可以在最短的時間裏組織救援,但是驿館裏的秀女衆多,及時疏散和安置會占用他們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再加之所有人都趕去救火,隻怕,目前無人有心思去管火的起源。
“回安姑娘,已經派人去通知王爺了,想必王爺很快趕來。”
安小妖點頭,她看了看自己從安府帶出來的護院,快速說道:“你們十二人,以兩人爲一組,分别潛入到各街巷去。以驿館爲原點,以三條街爲距離,悄悄的搜索。記住,低調點!放火之人肯定是有所準備,假如他們還有其它圖謀,一定會躲在附近隔岸觀火。你們不要與他們正面沖突,隻需要跟蹤,明白了嗎?”
護院們接到安小妖的命令之後,二人一組,消失在黑暗之中。
安小妖看着報信人,又看看無人可擡的轎子,吩咐他:“你趕緊回去傳信,告訴他們,隻需要保證火勢邊緣不再起火,不再蔓延即可。這火勢,驿館肯定保不住!但是,一定要保住秀女的安全!快走!”
報信人見深更半夜的,獨留安小妖一人在街上,頗爲不放心,猶豫之時,安小妖擡起腳踢了他一下,催促他快些趕回去幫忙救火。
報信人走後,安小妖擡頭四處張望。皇宮就在她的身後,假如龍羿斐從皇宮趕來,這條街是他的必經之路。
安小妖索性不走,從懷裏拿出一塊白手帕,輕輕的揮舞着。
不一會兒,龍羿斐從天而降,目瞪口呆的看着安小妖,衣冠不整,披頭散發,如索命鬼魂一般,穿着月白色中衣,晃着白色的手絹。
“你……”龍羿斐本能的想罵她,她哪裏像個大家閨秀,不梳妝打扮就罷了,大晚上的,一隻腳穿着繡花鞋,另一隻腳則光着踩在地上,不着外衫,竟穿着中衣在大街上晃着手絹。
前面驿館已是燒得面目全非,死傷情況不明,每個人都火急火燎,恨不得個個都能拿着鐵扇公主的扇子來撲滅火。
唯獨她,沒人事的,站在街中央,施施然的,好像在等他來。
四個護衛下意識的都往後縮了一步,龍羿斐已經是火燒眉毛,這會子安小妖又出現得不合時宜,他們都猜測,龍羿斐要發飙。
可是,龍羿斐隻是緊抿着嘴,轉身,将甲一身上的披風扯了下來,然後,要來裹安小妖。
“他身上的味道不好聞!”安小妖扭着身子不讓他碰,龍羿斐無奈,想撒手不理她,可是又狠不下這心來,隻好将披風扔還給甲一,壓低嗓音問她:“你到底想幹嘛!我讓甲一和乙二送你回去,别在這裏添亂!”
“誰添亂了,我特地在這裏等你。”安小妖柳眉倒豎,沖着他嚷嚷:“虧我一片好心,先替你安排好了救火的事。你現在是惡人先告狀啊!”
如果是以前,龍羿斐絕對不會浪費時間,在這裏跟一個女人理論。甚至,他根本不會因爲一個女人孤身在街上搖手絹而停留。
但對方是安小妖,一個他深知不會無理取鬧做事謹慎有分寸的女子,一個他已經不自覺的深藏在心中暗自欣賞的女子。
所以,他會從濃墨般的黑夜中現身,爲她駐足,看着她亂七八糟的樣子生氣,爲了知道她在做什麽而耐心的聽她說話。
“我還要趕去驿館,你快點說!”龍羿斐的語氣急促,但他并沒有離開,而是站在安小妖面前,很自然的将自己的披風解下,将她裹住。
安小妖這才慢慢的,把她的安排告訴了龍羿斐。她指了指驿館那邊幾乎燒通了天的大火,淡淡說道:“我見過火災,這樣的大火,假如沒有一定的助燃物,是不可能燒得這樣厲害。玥王爺,你有沒有聞到一股烈酒濃香……假如我沒有猜錯的話,放火的人,肯定是把酒灑在牆根處,然後再引火燒房子的。”
龍羿斐一路趕來時,就在思索着驿館起火之事。京畿府調派了一半人員,負責看守驿館,築骨也特地的加派了禁軍,龍羿斐擔心人多出事,還悄悄的從軍營裏調派有訓練有素的士兵,假裝驿館之人,負責這裏的安全。
驿館本來應該是固若金湯,但卻在選閱之前突然出事。大火無情,無論是燒死了誰,對朝廷和皇帝都是一次打擊。
龍羿斐從頭到尾都不相信這隻是一次意外,他沒想到,安小妖與他不謀而合,在他趕來之前,已經派人去找放火之人,做好了詳盡的安排。
安小妖見龍羿斐不着急了,這才說道:“火勢太大,隻能讓它把驿館給燒透燒毀。現在關鍵是救人,維護秩序。王爺你是主心骨,假如你去了現場,就給大夥吃了定心丸。民女在這裏等你,隻是想先和王爺統一意見,免得待會人多事多,一亂,就會出差錯。”
龍羿斐聽着聽着,忽然笑了。他伸手過去,隔着披風,摟着她的肩膀,很哥們的拍了兩下,贊歎道:“你應該來做我的軍師!”
“假如王爺願意把驿館的重建拿給安家做……小妖不介意多給王爺出幾個主意。”安小妖嘴裏跟龍羿斐打趣着,但人已經急急忙忙的拉着龍羿斐要往驿館去。
盡管報信的說暫時沒有人被燒死,但是,安小妖和龍羿斐都知道,這樣的大火,無人死傷是奇迹。他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裏趕到現場,除了救火,還有清點人員,轉移秀女。
一大堆事,在等着他們去處理。
龍羿斐本想讓護衛把安小妖送回去,見她上趕着要去驿館,也知道攔不住她,猶豫了一會,從自己的腳下脫下了隻鞋來。
“穿上。”龍羿斐根本不給安小妖拒絕的機會,蹲下身來,将她光的那隻腳塞進了自己的大鞋裏。
她的腳太小,鞋大得像隻船。
龍羿斐撕下一塊布條,将那鞋,綁在了安小妖的腳下。他的披風夠長,裹着安小妖拖在地上,隻要安小妖不将腳伸出來,沒人能看出,她穿着一隻男人的鞋。
龍羿斐走到她面前,背對着她蹲了下來,如将軍命令一個士兵般生硬的說道:“上來,我背你!驿館那邊還在等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