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這樣子,她是巴不得龍羿斐厭惡她,然後想辦法把她趕走,這樣,她就不能親自參與選秀之事。
畢竟,當個幕後黑手多有意思啊,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自己沖鋒在前了,第一個當炮灰的就是她。
龍羿斐站了起來,抖了抖袍裾,慢條斯理的看着安小妖,然後,很從容的說道:“洗洗睡吧,明天就跟我進宮。”
說完,也不管安小妖有多悲催,便離開了安府。
龍羿斐離開安府之後,這才馬不停蹄的趕到了舊宅。當他趕到時,殷羽真陪着耿良甫已經用完午膳,耿良甫有午睡的習慣,殷羽真則在自己的房間裏坐着發呆。
龍羿斐一直很疼愛殷羽真,真心把她當親妹子看待。這次,關她禁閉,還是第一次。被關禁閉的前幾天,築骨告假,整天在家裏陪着她,做她的沙包,被她打得遍體鱗傷都不心甘情願,她确實也因此消了些氣。
但是,這兩天築骨已經回皇宮值班了,偌大的舊宅,隻剩下她和耿良甫,日子過得無趣又郁悶,殷羽真整天懶洋洋的,現在就是請她出門她都不願意,所謂的禁閉,對她也沒有意義了。
殷羽真坐在那裏發呆時,心裏不自覺的,又想起了在玥王府發生的事情。她也知道,自己在龍羿禹的面前表現得有所體面。
可是,她還小啊!就象耿良甫說的那樣,她永遠都是個孩子,就應該讓兩個哥哥疼着,憑什麽讓安小妖搶盡了風頭,奪去了龍羿斐的眼球,把她弄得沒有落腳之地。
想着想着,殷羽真的手就握成了拳頭,指甲深深的掐進了自己的肉裏,恨不得将掌心也刺穿。
“大白天的,咬牙切齒在恨誰呢?”龍羿斐一回到舊宅,就看見這一幕,當下就沉下了臉,不悅的問她。
殷羽真吓了一跳,尋聲看去,隻見龍羿斐赫然站在自己面前,一臉探究。而自己的臉,可能因爲太過氣憤而扭曲,所以龍羿斐瞅着她的時候,略帶些不滿。
“怎麽,是不是因爲大哥關了你禁閉?”龍羿斐見殷羽真遲遲沒有回話,索性坐了下來,不冷不熱的斜睨她。
别看他平時疼她,教育起她來的時候,比起私塾先生狠百倍。
殷羽真将雙手背在身後,低下頭,認罪的樣子。
龍羿斐吃軟不吃硬,服軟是讓他消氣的最好辦法,也是最迅速的辦法。
果然,龍羿斐的臉色好看了些,他見殷羽真抿着嘴,眼眶紅了,濕濕的,要哭的樣子,歎了歎氣,招手讓她坐下,這才說道:“築骨是你二哥,哪有你這樣下手的!”
“人家當時生氣,就下手重了點……再說,是二哥叫我打他的,二哥說,打了他我就不會那麽氣了……”殷羽真癟癟嘴,小聲抱怨道:“二哥真小氣,還跑你那裏告狀……”
“胡說!你二哥是那種人嘛!”龍羿斐揚起手佯裝要打殷羽真,她吓得腦袋一縮,也不敢跑。龍羿斐隻是吓吓她,哪裏會真得打,手停在空中虛張聲勢的揮了兩下,這才無奈的說道:“你二哥疼你,你不知道嗎?”
殷羽真又癟嘴,這次她沒有回嘴,她就是背,也能背出龍羿斐後面要說什麽。但是,她不能打岔,否則,龍羿斐會生氣。
殷羽真開始在心裏默默的念着龍羿斐的老生常談,而龍羿斐渾然不知,還在那裏老八股的開始念叨:“從小到大,最關心你最疼你的就是你二哥,你二哥也最*你!可是你怎麽對你二哥的?不是打就是罵,下手還沒個輕重!也就你二哥忍你,如果是我……唉!羽真啊,你都二十歲了,如果是别人家的女兒早就嫁出去了!是爺爺舍不得才一直留在身邊,你就不能聽話,好好的待你二哥?”
龍羿斐剛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殷羽真在心裏也剛好默念完最後一個字,然後,擺出一副受教的樣子,乖巧的點頭說好。
其實,龍羿斐是知道的,她壓根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龍羿斐不擅長于說教,在沙場上,哪有這麽多時間坐在那裏對着一個人去講道理。
所謂軍令如山,順從則活,違令則斬,管教十萬大軍都沒有管一個女人費勁。
龍羿斐面對殷羽真也是束手無措,别看他會闆着臉兇她,但真正的還是拿她沒辦法。關禁閉,是龍羿斐能想到的最嚴厲的處置,再要他怎樣,他想不到也做不出來。
畢竟,還有一個耿良甫在家裏,他把她當親孫女*着。龍羿斐對着殷羽真,是一根頭發絲都不能碰,否則她咧嘴一哭,驚動了耿良甫,就難收拾。
殷羽真等了片刻,沒有再聽到龍羿斐的唠叨之後,這才稍微擡起頭來,悄悄的瞅着他,見他有所放松,知道說教結束,立刻笑嘻嘻的打開衣櫃子,從裏面拿出一件月白色的男式長衫,非要龍羿斐試。
“大哥,我這些日子關在家裏無聊,索性給你做了件長衫。天馬上熱了,裏面着中衣裏,再套上這件長衫就行了!”殷羽真親熱的拉起龍羿斐,非要他試。
龍羿斐推托不了,隻能站起身來,試了一試。
誰知道,剛伸進一隻胳膊去,另一隻胳膊就再也塞不進去。
殷羽真急得直冒汗,龍羿斐見她這窘樣,也不忍打擊她,又努力的試了試,還是不能進去,隻好脫了下來,拿在手上展開來看了看,笑道:“許是我太久沒有回舊宅,你都不記得我的尺寸了。我瞅着,這大小築骨似乎能穿下……”
殷羽真癟了臉,哼了一聲,不說話。
龍羿斐這才意識到,殷羽真單單隻拿了一件長衫出來,看來,她隻給他一人做了這長衫。
“你沒有給築骨縫衣衫,大哥不說你。隻是,你怎麽能不給爺爺縫一件呢?”龍羿斐緊抿着嘴,很生氣的樣子,過了會才繼續說話,殷羽真知道他是在強壓着火氣跟她說:“你是爺爺帶大的,你怎麽能忘本!”
“誰忘本了!誰忘本了!”殷羽真氣得一跺腳,眼淚嘩啦啦的直往下掉:“你和二哥,整天的在宮裏,說是爲皇上效力,一個月下來,有幾日是陪着爺爺的!還不是我,每日陪着爺爺!爺爺有個頭疼腦熱的,你隻管傳禦醫,二哥還要忙裏偷閑的才能回來,抓藥煎藥端茶遞水的,哪樣不是我親力親爲!爺爺有點什麽事,還不是交待我去做,我何曾不滿過推托過?!現在好了,不就是一件長衫,你就說我忘本!”
龍羿斐張了張嘴,竟無力反駁。
他突然的覺得,女人一激動起來,嘴巴特别的厲害。
殷羽真見他不說話,氣得把長衫往地上一扔,一邊踩着一邊罵:“你又是怎麽知道我沒有給爺爺縫衣裳?爺爺說要灰色的,我還特地托二哥去買了布回來縫的。我原想着,你比爺爺高大些,衣裳隻需要再加一寸長短就行……誰知道爺爺老了,不但瘦了還矮了,這衣裳,比着他的身材做的衣裳竟然這樣不合身……”
殷羽真說着說着,就開始痛苦。
其實,别看她是個女孩子,女紅之類的活,她也不擅長。她從小長在邊關大營裏,哪懂這些細緻活。縫衣裳,也是回到京城跟街坊大嬸們學的。
龍羿斐的身材她熟悉,可是叫她做衣裳,她就拿不準尺寸。總想着以前龍羿斐和耿良甫在邊關穿着将軍袍那所向披靡的樣子,便按照耿良甫的身材放大了些來做。
殷羽真沒有經驗,不知道人老了會幹瘦萎縮,耿良甫老将軍六十餘歲,哪能跟十幾年前相比。龍羿斐十幾年前還是意氣風發的少年,正在長個子。
一老一少,一長一縮的,尺寸自然相差大了。
殷羽真沒有經驗,做衣裳也是相當然。最重要的是,少女懷春,做的時候怕别人知道,偷偷摸摸的,也不敢去問隔壁大嬸的意見,自然也要躲着耿良甫和築骨,所以,這衣裳,她也隻能按照自己想像的大小去做。
最後,才鬧出這樣的事來。
殷羽真到底是個隻有二十歲的女孩,臉皮了薄,本來見龍羿斐穿不下就丢了臉,又被他罵了一通,越想越生氣,腳踩得更加用力。
眼看那月白色的衣裳被踩出一塊塊黑灰色的腳印,龍羿斐又是心疼又是無奈。
他可不是築骨,不會輕易的低頭認錯,也不是柳井風,張口就來安慰人的話,更加不是惹塵,能将一切狂風驟雨化爲和風細雨。
龍羿斐惋惜的看着殷羽真把那衣裳徹底的踩爛了,剛又想就勤儉節約一事再好好說說她,門外響起了咳嗽聲。
龍羿斐擡頭看去,耿良甫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外。
“爺爺!”龍羿斐趕緊的去扶他,殷羽真也立刻把地上的破衣裳撿了起來佯裝擦桌子。
其實,耿良甫早就看出他們之間在鬧矛盾,不過,身爲他們的長輩,過多的幹預小輩的事并不明智。耿良甫拉着龍羿斐聊了些家常,殷羽真趁機溜了出去,将那件衣裳給扔了。
“羿斐……”在舊宅,耿良甫從不喊他王爺,總是叫他小名斐子。今兒突然的正經喊他羿斐,龍羿斐不由自主的再次挺直了腰杆,如士兵等待将軍發号施令一般恭敬。
耿良甫看了看外面那個火紅的身影,終于說話了:“我一直把小真兒當自己的親生孫女看待,唉,你關她禁閉我是贊同的,但是,打一巴掌摸一下,你總該想個辦法,哄哄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