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報廣是接到小友李凡給他的信息後才決定讓馬勤回來一趟,有些話他要跟孫子當面交代,有些事情也是要當面問馬勤,原意幹還是不願意幹,這都是要有分寸。馬報廣目前也是國内碩果僅存的幾位老收藏家、老鑒定專家之一,爲人也是很低調,李凡找上門後,老頭子思索了良久才下定決心,當然,還得看馬勤。
哈維回到公司,處理了幾個小股東的非流通股票,直接用錢趕他們離開。其實,每年這樣的鬧劇都會上演,今天趕走這幾個,明年保不齊又通過一些關系進來幾個,然後就像打麻将洗牌那樣,公司裏總有走馬燈一樣的人員進進出出,那些股東也是一樣,他們無非是有這樣或者那樣的後台,或者嚴格說是代表這個或者那個的利益,别以爲在德國就沒有關系戶了,就不需要照顧關系戶了,一樣。
西蒙的點火很快就在股市上燃燒起來,蒙斯特當時就追進去了,而蒙斯特的經紀人似乎覺得蒙斯特是得到了内部消息,于是也跟着往裏追,這種連帶的關系是非常多的,可以說有一個動就跟着都動了起來。
如果說光是這些二五眼的散戶出招,諾格爾壓根不在乎,一錘子下去就能砸死無數隻螞蟻,可是這次偏偏是螞蟻太多了,别說是一錘子了,而且還越砸越多,最後弄得自己的錘把上爬的都是,怎麽砸?再仔細一看,這些小螞蟻幾乎都是在外圍的,許多下單地址是在荷蘭、比利時、奧地利甚至是瑞士,而德國這邊隻有柏林有幾單跟了上去,其它的毫無動靜啊,這讓諾格爾是百思不得其解。
可就這樣的局面諾格爾也沒維持多久,午飯過後,在漢堡,突然就出現了一個戶頭“放量吃進”,胃口大得很,挂的吃進量非常巨大,而在股市上一旦出現這樣的買家,那出手的價位自然就水漲船高,一些投機者就會在這個收購量上面稍微加那麽一點點價來吃進,逼着這個放量吃進的賬号也得提升收購的價格,反複如此循環,那股票的股價曲線就會一路上揚了,可如果有做空的,無論你買什麽價位都抛出給你,這就形成了拉鋸,問題是諾格爾做空已經砸進去不少了,現在正需要吃進補倉,否則到收市的時候,他手上沒有股票去結算,那就麻煩大了。
想要在這個時候賭一把,繼續做空,那就得看市場上有沒有與自己相反做多的人在,如果有,要了解對手的實力,最怕的就是完全不知道對手實力,一旦掉進對手設下的陷阱,那就很麻煩了,許多公司和金融大佬就是在這樣的博弈中銷聲匿迹的,輸得最後連條褲衩都不剩。諾格爾是不可能幹那種冒險的事情的,當他覺得有一張無形的大網向他撲來的時候,他果斷的平倉離場,損失有,但要不了他的命,玩金融證券的人都經曆過這樣的起起伏伏,沒有誰是常勝将軍。
這次讓諾格爾最終決定放棄的并不是哈維在午後的大筆吃進,而是他不知道真正的對手是誰,僅僅在上午,他原先設定的防線就被一群散戶突破,而哈維在下午的大舉進入更促成了許多有閑錢的散戶玩命的跟風了,這樣的局面讓諾格爾有些心跳,以自己手上的實力砸垮一些散戶不是問題,就是加上哈維公司的自保也不是問題,問題是,萬一有國際巨資隐藏在後面怎麽辦?
無論是戰場還是商場,亦或是金融證券市場上,最害怕的不是有對手,最害怕的是不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不知道自己的對手實力有多大,今天,這兩天諾格爾全都占了,他哪裏還夠膽去拼死一搏啊?他知道,對方設下這樣的陷阱目的就是想套着他這頭狼,一旦套住了,最後攤牌的時候,自己是要讓出巨大的利益。
到了下午臨收市的前半小時,哈維股票的價位直接熔斷了,這在西方股市上是很少出現的,也是逼不得已管理方才會這樣做,實話說,也是爲明天最後一個工作日留下想象空間,給各個資本代理人留下暗箱操作的機會。
什麽?暗箱操作?這不是被嚴厲禁止的嗎?在這個時候搞就不怕身敗名裂?其實不然,暗箱操作曆來都有,嚴格意義上說,暗箱操作隻要不是明目張膽的搞交易,不觸犯法律,那暗箱操作就是合理的,就是決鬥各方約談的一種代名詞,沒有确鑿證據的前提下,暗箱操作是無法被定性的,這也是商人喜歡玩的原因。
諾格爾一個電話找到了霍夫曼,“霍夫曼,你赢了,我沒有想到你會在歐洲其它地方布局撒點,你使我損失了差不多20多億歐元,我會記住這筆賬的。”
“你在說什麽?什麽布局撒點的?我可是嚴格按照與你的約定,提前到法國來度假了,這幾天我都在打橋牌,我壓根就沒去理股市裏的事情!”霍夫曼說道。
“難道在歐洲的那些散戶群起吃進股票的事情不是你幹的嗎?”諾格爾疑惑了,“我思來想去,也隻有你具有這樣的人脈和能力,可比卻不承認?”
“你太擡舉我了,可這次真不是我幹的,要是我幹的,我還不得吹上個十天半個月的?諾格爾,真不是我,我倒是想,可我得遵守我們之間的賭約啊!要不,我這人在圈子裏就失去了信譽了,對信譽,你我看的都很重的!”霍夫曼說道。
原來,諾格爾是在一次圈裏人聚會時,給霍夫曼下了一個套,讓霍夫曼輸了一個賭局,而賭局的約定就是赢者可以向輸者提一個不違反法律不違反道德不違反倫理等諸多不違反限定的要求,這本是上流社會裏經常玩的一種遊戲,大家往往是提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要求開心,比如,要求對方學一聲狗叫,或者用卓别林步伐走出十米等等,以此博圈裏人的一樂,可這次,諾格爾卻是要求霍夫曼不得參與聖誕節前哈維股票操作,說起來,這還是第一次出現這樣的要求,可是偏偏在預定前,霍夫曼沒有想到諾格爾是給自己下套啊,所以,隻能願賭服輸的執行。
諾格爾以爲排除霍夫曼就是一個巨大的勝利,在法蘭克福,他與霍夫曼代表的資本是旗鼓相當,雙方的實力也是在伯仲之間,去掉霍夫曼這個競争的勁敵,諾格爾認爲自己的勝算就很大了。所以,在聖誕前半個月諾格爾就開始做局。
霍夫曼怎麽就那麽肯定的答應了諾格爾的要求呢?一來,他能夠跟米爾頓說上話,隻要米爾頓這個在流通市場上最大莊家配合,諾格爾就不敢輕易的做空,因爲人家隻要通過簡單的計算就能知道股市上流通的股票數量,你超賣了,對手就可以任意拿捏,這也是霍夫曼當時應諾下來的一點底氣,要不,他肯定不答應。
可霍夫曼沒有想到,米爾頓對他的暗示和要求置若罔聞,還是我行我素的賣光手裏的股票回家過節,連個招呼都沒跟霍夫曼打,弄得霍夫曼很是不爽,就在霍夫曼想打電話興師問罪的時候,方丹及時制止了他,并且說出一番道理。
“你辦事太直接了,如果你沒有給米爾頓直接打電話,讓我或者其它什麽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去帶信,也許你的構想能成立,你直接打電話,米爾頓就是爲了面皮也要跟你對着幹啊!何況,現如今電話通信根本不保密,誰知道你們之間的通話有沒有被竊聽啊?米爾頓反其道操作肯定是被高人指點了,你真有運氣!”
方丹的話說的很在理,如果米爾頓按照霍夫曼的說法去操作,一旦被人掌握到了勾連的證據,雙方至少是要被罰款,嚴重的還可能被起訴。按說,生意人在這方面相互聯絡是個普遍現象,可現如今,資本豢養的一群律師幹的就是雞蛋裏挑骨頭的事情,稍微有點歧義的說法都會被追究,這也是許多合作夥伴之間通話越來越少的原因,他們甯可找個理由去喝咖啡,吃海鮮,也不原意在電話裏說。
說,有誰會如此全面的監控别人的通話呢?這得多麻煩和無聊啊?沒錯,而做這樣事情的其實就是美國的情報機構,原來是CIA,後來是NSA,對于世界上主要發達國家的政要、經濟人物等等,長期監聽他們的通話和電子通訊,要不然,美國前國務卿希拉裏、前總統川普的一些通話通信資料是怎麽來的?那些記者們難道真的有那麽神通廣大嗎?那是不可能的,隻有像CIA、NSA這樣的國家機器才能夠做得到,還有西方許多政要的污點證據都是哪裏來的?都是美國人幹的。
在當下的高層人士,就沒有不知道自己是長期被監聽監視的,所以,他們的行爲舉止往往都是雲山霧罩的,有時甚至被人說成“不可理喻”,其實,他們自己也知道,如果不小心,就連在家裏開個“派對”都會被宣揚出去,真以爲是因爲那麽點事讓那個黃毛大叔從英國首相位置上下來的嗎?那根本上就是美國覺得這黃毛不太聽話,馬前卒沒有幹好,于是,幹脆就抛棄了,還有那個傻大姐,當了四十天的大班,最後被像扔廢紙一樣的甩掉了,傻乎乎的一上台就要“單幹”,就要搞出事端,美國正面臨着關鍵的時期,怎麽可能讓你去攪局啊?
方丹的話點醒了霍夫曼,他有些後悔自己當初有些想當然了,事與願違了。
看着霍夫曼那沮喪的樣子,方丹告訴他,萬事自有定數,說不定你超脫在外還能獲得好處呢,而且,我覺得諾格爾按照老套路出牌是不行的,股票波動本身是自然現象,他非要趁機插一杠子,想撈大錢,想法是不錯的,可是他太不了解這個世界了,說一千道一萬,你們德國金融家還沒有走出來,自從羅斯柴爾德家族從德國走出去以後,德國是真沒有國際級的資本集團了,往往都是死守自己的那一畝三分地,太膚淺了,你們得像汽車行業那樣走出去!
“切!跟你這個外行說金融?沒有我們金融界的支持,那些汽車行業能走出去嗎?我們采取的另外一種路數,沒有我們這些人的堅持,德國早被美國人啃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哪裏還有現如今的規模和體量?”霍夫曼搖頭說道。
“嗯,你說的這個也對,我對股票就不是很明白,你說,每年聖誕節前後,股市波動已經成爲常态,可爲什麽每次那些投機客總是做空不做多呢?做空已經被大家熟識,防範的手段也多得很,我看他們做空的就沒赢過!”方丹換了話題。
“誰說的?哈維股票第二年的時候,不是讓米爾頓還有那個美國佬叫啥來的,不是在做空上大撈了一把嗎?關鍵是實力和時機的把握!”霍夫曼不屑的看着方丹,“節假波動時期,去做多?除非你有真實的海量利好消息,否則,你做多的時候誰跟啊?散戶要變現過節,機構要回吐獲利平賬,能夠在節日期間拿出大筆資金的人是少之又少,最近是有了些改變,這要是在三十年前,節日股價波動壓根就是鐵闆一塊,根本就撬不動的,想投機,隻能去做空!做多?自己就死了。”
霍夫曼說的沒錯,如果在聖誕假日期間做多,那真是自尋死路,不會有資本跟進,你越是想拉高,那些想變現的人越是高興,他們巴不得能賣出好價錢去過節呢,想要利用節假日做多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有絕對的利好,利用節假日的股價波動去建倉,所以,不少莊家也往往是利用節假日這個空擋換手換人換公司的,因爲這個時期的轉換是成本最低的,也是最隐秘的。許多人在節後才發現,自己手裏股票的莊家換了,不對勁了,不是原來的手法了,怎麽辦?隻能慢慢适應。
西蒙的啓動,算是在股市博弈裏開了第一槍,接下來,散居在西歐各國的散戶都紛紛響應,雖然諾格爾做空狠命的砸盤,可是擋不住來的一個巢穴裏的螞蟻,而是整個大草原上的螞蟻,他們像漲潮的海水那樣,雖然慢,可是卻是不斷的在浸吞着岸邊的海沙。到了下午,哈維公司宣布“啓動護盤程序”,頓時,那局勢就擋不住了,逼得諾格爾隻能腰斬自保,氣不過還去追問霍夫曼不講信義。
霍夫曼的否定讓諾格爾吓了一大跳,他這次真搞不清自己的敵手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