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克拉克拿出了一個牛皮紙袋遞給了哈維,然後他又對哈維說道,“今天讓我來車站接您的是一個叫劉道源的人,是他給我打的電話,我雖然見過他,可是我對他并不熟悉,他說,我見到你提起他你就明白了。我不知道是不是這樣。”
“哦,沒問題,你聽劉的話前來就對了!他還說了什麽沒有?”哈維笑了。
“他說接到你以後去找薛,他已經幫你約好了薛,說是去你們常去的一個中餐館裏喝早茶,他說薛會等在那裏。”克拉克仔細的思索着,然後慢慢的說出來。
“好吧,那咱們先去唐人街吧,到了那裏我給你指路,實話說,我是真的餓了,咱們别的不用管,先去好好的吃一頓再說。”哈維笑哈哈的拍拍克拉克的肩膀,“放心吧,隻要是劉給你安排了,那後面的事情就不用擔心了,那些堵在公司裏的人就讓他們堵,不用理他們,等會你給留守在公司裏的人打個電話,讓他們報警,其它的就不用管了,至于股市上的波動…那是資本在鬥法,咱管不了。”
就這樣,哈維人是回到漢堡了,可卻是沒有回公司,而是坐上克拉克開來的車去了唐人街,在那裏,薛萬錦早就擺好了一圍,都是很精緻的适合老年人吃的菜肴,而他自己則是坐在那裏拿着平闆電腦在看股市行情,這對比也太滑稽了。
“薛!你好!呵呵,我中餐是在火車上吃的,壓根就是湊合的填上了幾口,現在,我急需好好的吃一頓!”哈維一進去就樂開了,“這是我新請的鑒定師克拉克,是他去車站接我的,劉托他給我帶信,說是你在這裏等我,我就來了。”
“那個胡同串子,一大早就給我電話了,說你這裏遇到點麻煩,咱們是合作夥伴,也是好朋友,我跟你說話也簡單,用不着彎着舌頭說外語,有啥難處你跟我說吧,我要是辦不了,我會再去找人,咱們華人别的不行,就是這人際關系厲害,人托人人找人,最後總能找到最後解決問題的人。”薛萬錦得意的喝了一口茶,“如果你就是差錢,那你找我就行了,我現在挂在這裏的賬号上剩下的就是錢了,我都發愁,這些錢該怎麽拿回去,你不知道啊,如果單純的拿錢回去,那是拿進去多少最後還得拿出來,唉!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幾十年前,我們那裏是急需外彙,可現在,外彙就是個屁,拿多了還得受到限制。”
哈維也知道,華資企業是兩本賬,兩個循環,相互之間的通融可是要花費不少腦筋的。比如說,這薛萬錦的海外公司,賺了不少錢,可這錢是不能單純的拿回去的,就是拿回去,也得交給管理局挂在那裏,并不會馬上就會把兌換好的本币發給你,因爲,現在外彙太多了,僅僅是海外企業挂在賬目上的外彙就超過了幾萬億美元,這些外彙一旦兌換成本币進入國内市場……乖乖伶俐龍,非亂不可。
怎麽辦呢?許多海外企業就得變花樣了,一是在海外繼續投資,二是想法子買點國内需要的,可以賣的物資回去,可偏偏在海外,沒啥好買的,原來還可以倒手點汽車啊,工程機械啊,可現如今,這些東西在國内壓根不缺,你弄回去了,那也是壓在那裏無法變現,還不如把錢放在海外,等着啥地方再投資一把,或者進入期貨市場去捕捉那些緊俏的商品,實話說,你在海外幹的越好,賺的錢也就越多,錢越多,涉及的交易類型也就越多,到後來,甚至跨行業的交易也得幹。
薛萬錦現在根本不愁生意,也不擔心工程中能賺多少錢,他最發愁的就是如何把賺到的錢變成物資運回國内去,這些年來,老薛先後已經向國内倒了不少東西了,什麽法國的葡萄酒啦,德國的特殊鋼坯啦,甚至還受石大慶之托,從德國意大利等地買了一批橡木回去,可這些能值幾個錢啊?就連在黑海一帶的瓷土他都買過好幾船運回去,可總,這原料與成品之間總是存在着巨大的剪刀差啊,越是這樣搞,賺的錢就越是多,越是多,處理起來就越是麻煩。這也是許多海外企業多多少少都會涉及到證券業的原因之一,資金本身總是需要有個宣洩的渠道啊。
“你别得意,我現在就缺錢,你說說吧,能給我融資多少錢?”哈維是一邊吃一邊說着,他的确是餓了,遇到這美味的中餐,哪裏還在乎啥紳士風度?
“公司目前賬上就有500多億歐元,如果不夠,我還可以去拆借這個數,最多8小時就到賬了。”老薛随口說道,自己還是喝茶,他現在似乎沒胃口。
“嗯!”聽到薛萬錦的話,老哈夾在筷子上的菜肴都掉到桌子上了,瞪眼看着老薛,“你們這麽有錢啊?那我還幹什麽考古淘寶啊!我跟你們幹工程就是了!”
“你這就是胡扯了,人世間有七十二行,行行都得有人幹,我這行你幹不了,同理,你那一行我也幹不了,我這點錢算個屁啊,你知道那些海外大公司他們沉澱的資金有多少?起碼比我這多出幾十倍!大家遇到的難題基本上都是一樣的!”
“爲,爲什麽啊?我們的企業似乎沒有你們這麽大的資金沉澱哦!”哈維說。
“一樣的!隻要是做你我這樣實體的,尤其是類似我們這樣幹工程的,你那樣搞考古開發的,當業務滿負荷運轉的時候,資金的沉澱就是一個普遍現象,隻不過你自己沒算清楚罷了,不信你問問你的會計,你們公司賬面上是不是長期有資金沉澱?隻不過我們華人在這方面存在的程度更嚴重些罷了,這沒啥稀奇的。”
老薛說着點上了一根雪茄,他也不在乎哈維抽煙不抽煙,反正倆人很熟了。
說起來,哈維跟老薛最近還真是很鐵了,一來兩人年紀相仿,老薛的外語不成,老哈能用漢語跟他交流,這自然就熱乎起來了,二來呢,老薛和老哈一樣,都屬于那種單打一的獨門铳,在自己的專業裏都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人物,可換個行當這倆人就全都是棒槌了。第三,這倆人都屬于那種運勢極好的人,要說現如今的企業,不可能是純潔的獨門铳,都要與來自方方面面的其它行業的各種算計做周旋,如同社會裏的一個細胞,沒有可能僅僅依靠自己就能正常運轉的。
如果他們身邊沒有一些好朋友幫忙,沒有哥們給他們出主意,甚至挺身而出,他們都走不到今天。碰巧,他們都有這樣的朋友,而且這些朋友還有交集,這自然就讓兩個人的關系搞的很鐵了,關系鐵了,這什麽禮節啊講究啦就全免了。
老薛說的現象在西方人看來幾乎無法想象,作爲一家工程公司,怎麽可能會有那麽多的資金沉澱呢?不是說接工程的時候都是要帶資去嗎?你都帶資了,還能有閑錢存在自己手上嗎?這不可能啊,不科學啊!普通人也是無法理解的。
當今的這個世界實際上是個資本橫行的世界,尤其是做工程的,那與資本是息息相關,根本不可能是獨立的去運作。沒錯,發包方不僅要求承接的投标者在技術上,實力上要達标,同時還會在工程款的支付上玩花樣,好點的會給一部分工程款,讓工程啓動,剩餘的要在驗收後才會付款,那些刁難的就是要求承接方帶資前來承接工程,幹好了,給錢,幹的人家不高興,這錢就未必拿得到。
其實,資本進入後,類似工程款的支付等等都有了完善的相互制約的方式,空手套白狼,想賴賬的縫隙已經很小了,任何一個工程公司一旦中标,跟在他旁邊的資本就會及時的插入了,發包方要求施工方墊資?沒關系,你沒錢,我給你貸款啊,隻要工程順利做下來,那就是你有我有大家有的局面,資本可不是白給你墊資的,那是要收各種費用的,用大白話講,這就是資本要分一杯羹。那麽多投資銀行是幹嘛的?難道就是每天籌資再簡單的去放貸?呵呵,那是古代的錢莊,不是現代的投資銀行,各路商業投資銀行就是緊跟在各項工程屁股後面的。
說,像老薛這樣腰纏萬貫的工程公司難道還需要去貸款嗎?從實際需要上看幾乎是完全不需要,可你不需要也得貸,要不然人家資本吃誰去啊?你如果不與投資銀行和資本處理好關系,那你這工程鐵定是幹不好的,還不知道要出多少幺蛾子,這也是西方許多原來著名的大工程公司最後紛紛倒台的原因之一。
當作爲搞工程的公司,無法保證在承接工程中盈利,那他身後的資本就會轉移了,誰能賺到錢,資本就支持誰,爲什麽華人的工程公司能承接越來越多的工程項目?最關鍵的就是能夠賺錢。舉個例子,最早在尼羅河上修建攔水大壩的是法國的工程公司,幹了七八年,不僅拿不到投資方的錢,自己這邊還賠了不少,這讓站在他們身後的資本可是十分惱火,當還想繼續追加的時候,直接拒絕。
反過來,華人工程公司最開始接單的時候,那就是用最原始的交易方式進行,身邊也沒啥資本支持,要說支持的就是國家,結果,效益出來了,資本也看清楚了,立馬轉頭尋找這些能生金蛋的母雞,你承接了工程,這邊的貸款就給你準備好了,有時甚至都不要利息,隻要承接完工後對工程的某些要求。
說起來似乎都很荒誕,可資本就是這樣運作的,老薛現在在德國和周邊的幾個國家承接各種“爛尾工程”,都屬于那種“帶資工程”,可是老薛重來沒有用過自己的資金,要知道,爛尾工程的收費是很可觀的,往往工程量并不是全部,可收費與全部也相差無幾,如果你幹的巧,幹的非常有技術,那這利潤空間可就大了去了,這樣的工程,當地資本能讓你老薛獨吞嗎?話說的直白點,你幹活,錢大家分,隻要分到了錢,資本就會把一項項的“爛尾工程”介紹給你,到底是不是爛尾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這工程公司必須要融進資本的圈子裏。
老薛一開始不習慣,可是有身後那麽多高參支招,他很快就明白了西方資本運作的套路了,雖然自己平白無故的被盤剝了一層,可算下來,似乎還是很劃算的,畢竟資本索要的利潤也是有規矩的,超過規矩的那是要被追責的。
一開始老薛還覺得蠻不錯的,可當他想把大筆的外彙拿回去的時候,才發現,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女婿趙嘉耀更是給他算了一筆賬,把老薛算的大汗淋漓。
“現在各類海外公司有多少您老知道嗎?我猜您也就是知道個大概,可是您知道這些海外公司長期在賬上滞留的資金有多少嗎?我聽說至少有個十來萬億美元,如果把這些資金全部拿回國内去,你稍微算算,那就是大幾十萬億本币啊,市場還是那個市場各種物資還是那麽多,可貨币一下子多了一大堆,您覺得這通貨膨脹會不會來啊?”女婿趙嘉耀用最簡單的道理給丈人解釋道。
“嗯!照你這樣解釋,我們這些錢還真是不能随便拿回去!可不拿回去,我們賺這些廢紙幹嘛?現在電子轉賬,連特麽的廢紙都沒有了!”薛萬錦瞪眼問道。
“可以用他們的錢買他們的東西啊,買東西運回去就沒事了,把東西賣了,那不就是換回了本币嗎?”趙嘉耀輕松的說道,“您看,這德國的鋼材就不錯,咱們可以适當的買點回去啊,至少,我們工程上需要的一些原材料可以用這串換。”
老薛就是這樣,慢慢的在海外幹着,現在站住腳是站住了,可老薛發現,賺得錢沒法花啊,高端的精密機器等,人家不賣給咱,那些低端的原材料又值不了幾個錢,就是去那些大商場裏去想買點奢侈品,給媳婦女兒買點名牌衣服,結果回去後發現,還都是“MadeinChina”,被媳婦和女兒那頓嘲笑啊!
當然,也不是說老薛完全沒法子,其實,在海外,華資銀行也不少,有立足本土的華資銀行,有來自老家的分行,而且,華資銀行本身就是一股新的資本在海外與各路資本競争鬥法,當然還要聯合和合作,老薛這樣的客戶,那可是這類銀行的香饽饽,換言之,老薛出面去融資,那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既然你這裏有錢,那好,你跟我玩一把股市裏的抄底好了!”哈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