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維被馬勤說的也是一愣,他知道華人在海外求學的人數不少,可沒想到這些學生還都是非常優秀的“臨時工”,從某種意義上說,華人是真勤勞!
馬勤打小就是跟着爺爺在古董堆裏打滾的,對于古董算是熟悉的很,他是在高考偏科,沒有能夠考上重點大學的背景下,被爺爺找到老熟人,送到德國這邊來學曆史的。在德國,隻要語言過關,入校門的難度不算高,可想要畢業卻是很難的。偏偏馬勤的語言關很快就過了,在漢堡大學裏他修的就是世界史。
馬勤畢業後,本來是想在德國找一份體面的工作,混上兩年,然後再進修學位的,可他這專業的畢業生在德國還真不是那麽好找工作的,當地學生大多數會去中學或者高中任教,還有一些優秀的畢業生會去一些博物館、展覽館等文化部門工作,可馬勤這樣的留學生就很難進入到德國的事業單位工作了。
正當馬勤考慮要不要回國再苦熬兩年,然後再回頭到歐洲知名高校去讀研的時候,他看到了那則廣告,同時也被錄取了,隻是他不知道錄取的時候是李凡提前給哈維打了招呼,用李凡的話說,這樣的學生培養好将來也許是企業裏的主力。
哈維也明白李凡的意思,在歐洲,學曆史的學生可是不多了,這多少與社會文化的變化有關,許多曆史系畢業的學生比學醫學系的學生還難畢業謀生,要在大學裏苦熬多年才有可能獲得社會的認可,才有可能獲得較好的職位。
大家都知道,學醫的學生從進校門那天算起,到最後能夠獲得獨立的處方權,成爲正牌醫生,往往需要十年以上的經曆,這還是順利的,如果不順利,需要的時間會長達十五年甚至二十年,這也是爲什麽到醫院去看病,往往都是年紀較大的醫生在坐診,年輕人幾乎清一色都在打雜的原因。而學曆史的也一樣,如果僅僅憑一個大學本科的學曆,要麽你去學校教書,要麽就還得苦熬,能夠在30歲左右熬到在大學裏當講師就算是不錯了,如果有論文發表,或者在某些領域裏有研究,可能會在四十歲獲得教授的職稱,否則,熬到最後往往都離開了本行。
其實,在國内學習曆史的也差不多,但國内的情況與西方不同,曆史系畢業生往往在考一些機構職位的時候還占優勢占便宜,這也是國内曆史系與西方國家曆史系學生的不同,在西方國家裏,許多官員的出身往往都是啥啥經濟學院畢業生,更多的是學習法律的律師出身,可是很少看到有學曆史的最後成爲高官和參加競選的,西方社會重視的是看那些競選者有多會搞經濟,看競選者如何巧舌如簧的說一些選民愛聽的話,這恰恰就是律師的特長,所以,西方政客裏律師居多。
那西方人就不注重曆史嗎?也不是,文藝複興以後,西方人從東方學到了許多哲學思想,他們開始注重曆史,開始用曆史來印證一些事務的發展。而曆史的學系未必要去正規的課堂上,尤其是在現代化信息爆炸的時代,許多政客想要了解曆史的時候,已經無須去尋找什麽專家來給他解讀,往往是網絡上搜一下就算了事,當然,這樣玩也經常鬧笑話,張冠李戴的事情,把馮京叫馬涼的事情經常發生,可西方人的臉皮很厚,尤其是那些政客,他們壓根不在乎,連美國總統都可以在公共場合胡說八道的亂侃一氣,何況普通的政客呢?誰在乎啊!
馬勤是留學生,本來留學生之間就有着各種群,他一到俄羅斯就搜索到了當地的留學生群,稍加申請就加入了,還邀約大家聖誕節聚聚,牛掰的說“我請”。
現在的馬勤肯定算是留學生裏的“富豪”了,哈維一到就給每個人發了3000歐元的現鈔,到了彼得堡總不能讓跟來的人囊中羞澀吧?所以,哈維還算是厚道,不過他要求員工必須勤勉,必須要服從工作安排,服從公司的調度。
3000歐元就是在德國也算是一筆不小的收入了,德國平均月工資也不過4、5千歐元,而這次哈維帶出來的人,他們在彼得堡工作期間的收入肯定是要過萬了,因爲工作辛苦,工作環境惡劣,最重要的是,還趕時間,這必然使各種補貼的額度就加大了,比如,哈維先發的錢就是以補貼名義發放的,這些人的基本工資也就是那個數,隻不過是叫法不同,但是,補貼和工資納稅的稅率标準是不同的,用補貼方式避稅在西方也是一種流行方式,西方的累進納稅還是很厲害的。
說個簡單的例子,那些歐洲足球明星在轉會的時候都會發布轉會身價的,看上去很是光鮮,比如某某球員,以千萬年薪加盟某某俱樂部,看上去收入真是不少,可那些球星真正拿到手的能有一半就算是不錯了,而在歐洲某些國家的稅率更高,比如瑞典,其個人所得稅高達61%,也就是說,如果這個球星的年薪是1000萬歐元,那麽他至少要繳納***萬的稅金,自己剩下的不到四成,這就是爲什麽在歐洲,那些福利超級優越的國家很少有外籍球員的原因之一,他們自己的球星也不多,大家都平平淡淡的搞平均主義算了,原來的企業老闆是越來越少。
馬勤一個群發消息,頓時就來了幾十個留學生,有的還就是在彼得堡學藝術的,哈維幹脆把招募的工作交給馬勤去做,在經過挑選後,有些身體的确太過羸弱的人沒能進入外,馬勤還是找了四十多個,這幾乎就是一個排了,而那些沒有被選中的人,也被馬勤給組織起來,讓這些人在外面搞好“後勤工作”,如此一來,可以說,這地下室的轉運工作效率是大大的提高,對此哈維很是滿意。
可事情就這樣算完了嗎?好像任何事情到了華人手裏總是會名堂搞的。幹了一天後,馬勤又找到了老闆哈維,此時的哈維正打算離開彼得堡回漢堡呢,因爲家裏那邊已經鬧成一鍋粥了,他哈維不得不回去,屁股後面已經起火了,他要是再不回去,許多事情就有些說不清了,重要的是,菲爾德要求他必須立即回去。
“哈維博士,我有個建議,不知道該說不該說。”下班後馬勤找到哈維。
“如果不是很緊急的建議,你等到以後有機會再說好嗎?我現在要急着趕回漢堡,公司那邊有緊急事情需要我回去處理。”哈維被一聲博士叫的蠻舒服的,以他現在的心情,換成别的稱呼可能他就是另一個态度了,“對了,馬,你幹的很不錯,在做事的時候很有主見,我已經跟克拉克先生商量了,你被任命爲現場指揮克拉克先生的助理,我不在的時候,你多多幫助克拉克去協調具體工作。”
馬勤聽到哈維說立即要走,本來想婉轉表達自己建議的,看來是不行了。
“哈維博士,這個建議您最好還是現在聽聽,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哦,有這麽緊急?那好,你說吧,不過要言簡意赅,我要趕飛機。”
“現在從地下室轉運那批垃圾的工程不如打包給我們,這樣進度會更快,而您這裏的花費卻不會增加,比如,您預定這裏要用十天完成,花費的人工工資應該有個預算,您把這個預算拿出來,打包給我們幹,不管用多少天幹完,都是這個錢數,這樣大家爲了早點把事情做完,就會主動的加班加點,早點弄完不是可以早點休息,然後大家在彼得堡過個輕松愉快的聖誕節嗎?”馬勤腼腆的說道。
“哎呦!”哈維看馬勤的眼神表明他對這個建議動心了,“很好!那你現在去把克拉克先生請過來,我要布置這件事情,然後立即宣布,好不好?”
不一會,克拉克跟着馬勤過來了,哈維跟克拉克低頭輕聲嘀咕了一陣,随即兩人都點着頭,然後,哈維就拍拍克拉克的肩膀,快速離開了,他的确要趕飛機。
吃完飯的時候,克拉克宣布,整個地下室的物品轉移工作現在實行打包作業,這是到彼得堡來工作的第一階段,在這個階段裏,公司給出的總薪酬是……根據現場實際情況,我将地下室分成若幹個片區,每個片區的薪酬是固定的。大家各自自願組成小隊,選出隊長。片區的分配是靠抓阄來确定的,抓到哪個就是哪個,誰先幹完就可以抓下一個片區,你們的薪酬是按照完成片區的數量累計來計算的,哪個小隊幹的多,獲得報酬也就多,這樣是可以刺激大家幹活積極性的。”
克拉克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用目光掃視着大家,“對分配的區域大家不要挑挑揀揀,你們要是有意見的話,現在可以提出來讨論和協商,不原意參加的也不勉強,你可以站出來,但那樣的話你就可能失去這份工作了,所以,我建議你們最好是相互熟悉的人組合在一起,這有利于大家協同工作提高效率……”
随着克拉克的話,下面人的表情可就有意思了,那些從中東來的穆斯林、印度裔學生的臉上似乎是麻木的,他們甚至無法理解克拉克先生話的意思,而那些華人學生卻是眉飛色舞起來,他們有的人已經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從漢堡過來的有十來個人,加上在彼得堡這裏又招募了四十多個,加在一起正好六十人,按照15人一隊,恰好編成了四個小隊。說來也巧了,華人正好是三個小隊,而其他人編成一個小隊,隻是華人有一個小隊裏少一人,因爲馬勤是克拉克的助理,不能完全參加小隊的工作,但是,這個小隊還是認了。
很快幾個小隊就選出了各自的隊長,然後這些隊長就到克拉克那裏去抓阄了。
克拉克是典型的書呆子式性格,對行政管理方面其實并不摸門,可老闆臨走時,把這一攤子是交給他了,還承諾,幹得好就加薪,現在他就是趕鴨子上架也得把這裏的工作組織好。而對馬勤來說,這樣的事情幾乎就是家常便飯。
在華人的世界裏,無論是啥地方,學生也好,工人也罷,就是農村的鄉親們裏,總是有那麽幾個善于處理人際關系,樂于出面搞協調搞組織工作的人,類似這樣的把人員組合調配的活計,有些人幾乎就是天生的,壓根無須培訓。
可是西方人裏,這樣的事情就不好說了,不是說他們不懂得如何去組織協調,而是他們的個性過于獨立,有人出頭,就得有人服氣,如果大家都不服氣,那這個小隊根本就沒效率,甚至還會有内耗。在克拉克沒有下達這道指令前,華人那邊幹活就已經有了分工,你幹這個,他幹那個的相互配合,效率自然就很高。而那些穆斯林和印度人則是各幹各的,把垃圾收撿到周轉箱裏,然後自己把周轉箱拖到制定地點,把箱子裝進電梯上到地面,然後再把箱子裝上等在外面的卡車……一趟下來,從地面到地下,來回的溜達,小腿都溜達酸了。
而華人那邊,有的專門收撿垃圾進周轉箱,力大的人把周轉箱送到電梯口先存放,等到積累一定數量的周轉箱後,大家才一起把東西送到地面,這樣幹的效率肯定比那些人幹的高了。正是這樣的差距,一些學生覺得不合理,他們相互商議了一下後才歸納出一件,然後讓馬勤去找哈維提出那個建議的。
事情其實很簡單,如果大家都按照日薪幹,幹得多的就會吃虧,幹得少的就占便宜了,幾個在彼得堡學經濟的學生認爲這是不合理的,如此下去,大家幹活就沒有積極性,就會相互攀比,攀比的不少效率而是如何磨洋工了。
有人說了,拿日薪多好啊,反正每天老闆都得給錢,幹的時間越長,這錢不是拿的越多嗎?對于那些從漢堡來的人說,的确是如此,他們沒有緊迫感。可對那些在彼得堡招募的留學生來說就不一樣了,他們要的是效率,高效率高收入,他們沒有時間留在這裏每天去算計那個酬勞,如果能夠在很短的時間内拿到一筆過節的錢,那将是他們最大的快樂,誰不想有點錢在這裏好好過個聖誕節呢?
建議是華人提出來的,華人自然沒有異議,而那些穆斯林和印度人天性木讷,不善于當面就指出啥問題來,他們最習慣的就是在不滿意的時候搞不配合行動。
“好!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那麽好,從明天開始按新法子幹!”克拉克說。
誰也沒有想到,從第二天起,這裏的局勢也變得很是詭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