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上我也沒用!”李凡不在乎的說道,“沒有那種高純度的高嶺土,再好的控制都是白搭。其實,湯漢姆在控制上已經熟練了,也沒有錯,錯就錯在他使用的原料不對勁,目前,歐洲是沒有那種純度的高嶺土的,有的看上去差不多,可是其内部的成分結構還是不對,捏的時候感覺不出來,一進窯,在高溫下,内部結構肯定就會發生變化,在沒有找到同等級的高嶺土或者替代品之前,做不了!”
李凡的話相當于是給那工作室的業務判了極刑了,而要研發替代材料,就工作室的那幾個人……肯定是不行的,而李凡在Y大學研究出來的東西肯定也不會拿到這邊來,所以,這是一個死局,想做瓷雕像肯定是沒希望了,可李凡卻給哈維又點出了另外一個希望,那就是在工作室裏精心打造仿古瓷器,而且是歐洲的。
“其實,他們是可以精心的仿制一批歐洲古瓷的,比如,就做俄羅斯帝國皇家瓷廠的瓷器,隻要著名是高仿就行了。要論奢華和精美,當年歐洲其它瓷廠的瓷器都做不過俄羅斯,關鍵還是俄羅斯那邊的瓷土質量上乘,現在,可以先從烏克蘭買上一批高等級的瓷土,然後去研究仿古瓷器,這同樣是可以獲得好成績的。”
“爲什麽?仿古瓷器,再怎麽做不也是仿古的嗎?”哈維不以爲然的說道。
“切!你在歐洲曆史這方面還真是個棒槌!一竅不通啊!”李凡嘲諷的說道,“由于俄羅斯地處偏遠,加上其封建制度的特殊性,真正俄羅斯宮廷用瓷很少流入到社會上,去俄羅斯博物館裏仔細看看就清楚了,你沒注意到嗎?在世界各地的拍賣活動中,很難出現有俄羅斯的宮廷瓷器,那個帝國皇家瓷廠的産品倒是有,不過都是出口到歐洲的外銷瓷,根本比不了宮廷用瓷。另外,我也查過紀錄了,沙皇時期,盡管他們與歐洲不少王室都沾親帶故的,那個葉卡捷琳娜本身就是普魯士人,她的父親是普魯士軍隊中的一位将軍,她後來都成了沙皇了,可卻是沒有送出一套真正的宮廷用瓷給自己的親戚,可見,當時做一套宮廷用瓷有多難!”
李凡不說還好,這樣一說,頓時就把哈維給搞的心思思了,也不管李凡在場,拿出電話就去約施密特等幾個人,去的地方還是那家大家熟悉的中餐館。
“老哈!咱們要搞的可是海底考古,你怎麽對這些旁門如此有興趣?”
“這不是朋友之托嘛!再說了,這次拍賣會上,那尊瓷像拍出了900萬的天價,如果還能做出幾個來……嘿嘿,那不是能賺更多了嗎?”哈維讪笑着說道。
“哼!要是多做出幾個來,瓷像的拍賣價會立即跌落到凡塵,人家才不會那麽傻呢!”李凡不屑的用鼻子使勁的哼了一聲,“那種藝術品要保持稀有度才行,最多三年出一尊,而且每尊都不能重樣,還得有藝術上的突破,隻有這樣,工作室的名聲和名氣才會越做越大,越坐越旺,那裏要搞成一個藝術的聖殿,哪裏可以成爲一個像作坊式的工廠?真是不知道你們這腦子裏都在想什麽?”
哈維再次愣住了,他被李凡的話給砸醒了,“是啊!真要是大規模生産,那還真是如同你說的那樣,看來,我這腦子是搞不了經營的,好,就按照你說的辦。”
機場距離市區的距離不遠,在快捷的公路上很快就到了市區裏,司機再七扭八彎的很快就到了那家中餐館,李凡和哈維都沒有想到,那老哥幾個早就到了,很顯然,他們都在等着哈維的安排,看來,那尊瓷像的出售讓他們信心大增,900萬歐元,還是稅後的成交價,這對他們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呢,出去先期的投入,他們現在可以說已經見到回頭錢了,如此好的局面,說他們不想更上層樓是假的,他們都想把工作室搞下去,他們太需要李凡給他們帶來點好消息了。
“呵呵,老哥幾個還真是來得快,我是在出機場的路上給施密特打的電話,沒想到你們這麽快就到了這裏,是不是一早就等在這裏了?”哈維笑哈哈的說。
“我們想過了,既能吃飯,又可以好好的聊聊,要說選地方,還真是沒有比中餐館好的地方了,去别的地方,搞不好就能碰上熟人,不打招呼吧不禮貌,打招呼吧,又影響我們談話,還是這中餐館好,吃飯說話都不耽擱!”施密特笑着說道,“我們已經點了好幾個菜了,你們看看還要點什麽?咱們邊吃邊說……”。
在這幾個人裏,施密特其實是比較清閑和超脫的,可是沒有他這個人,哈維也是不會買其它幾個人的賬的,這裏其實也是裙帶關系。漢斯雖然是老同事,可與哈維的關系不過泛泛,隻有施密特與哈維,那多少還是有淵源的。
這幾個人也清楚,想要把華人李抓住不放,離開哈維是辦不到的,尤其是漢斯,作爲學校的管理層,他多少還是能夠知道點内幕的,所以,是他提出的,想要在工作室上賺錢,絕對不能離開哈維,不說别的,就哈維與華人的關系來說,就沒人能夠比得上,人家不僅熟,而且還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語,這誰能比啊?
史密斯是漢斯的小舅子,加上那小子喜歡滿嘴跑火車,腦袋瓜子也算靈活,這次忽悠那瓷像,就有他的功勞,那些最平民化的媒體上的許多視頻和消息,都是史密斯率領一群學生所爲,還都整得有鼻子有眼,所有說在未來的産品宣傳和銷售上,史密斯是要承擔更多責任的,用哈維的話說,那小子想搞銷售都想瘋了。
湯漢姆則是一個比較單純的“藝術家”,如果不是與史密斯私交很好,他是不會進來趟渾水的。湯漢姆與史密斯私交好也是同病相憐,兩人在學校裏都屬于那種邊緣課程的教師,一個在音樂學院教曆史,哦,是音樂史,另一個在美院裏教雕塑,都是專業學院裏的不可或缺卻又很冷門的課程,所以,要是按部就班在學院裏混,真的是很難混出個四五六來,如果沒有碰到李凡,史密斯和湯漢姆可能到了退休也是在學院裏混,基本沒有可能更進一步了,每個月拿着那點死工資。
湯漢姆在美院裏當了十多年的副教授,可以說是一直沒有伸過頭的,每次晉級都沒他的份,你不滿意?那你可以另謀高就啊,學校是不會攔着你的。美院裏出名的教授是繪畫大師,是繪畫理論家,收藏家,所以,别人是講繪畫,講各種理論,隻有湯漢姆是玩雕塑的,可是他們這個美院在雕塑上并不出名,想要混出名,很難很難,越是沒名氣就越是沒有人給你機會,這在哪兒都是這樣。
現在,好嘛,湯漢姆又玩上泥巴了,可是這次玩泥巴玩出名堂了,尤其是學校得知湯漢姆的作品,瓷雕工藝品,貝多芬瓷像在拍賣會上賣出了900萬歐元,頓時就讓學校感到壓力了,這不是還沒開學嘛,估計開學後,湯漢姆怕是要功成名就了,至少他那十幾年的副教授要扶正了,工資大概也要漲點了。
要說起來,這次受益最大的還真就是湯漢姆,他是瓷像的作者,名氣頓時就起來了,這還沒開學呢,校長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先是一通稱贊,接下來是誇獎,最後語重心長的希望湯漢姆不要舍棄培養他十多年的學校,雲雲。弄得湯漢姆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可沒過一天,他就明白了。首先,德國雕塑家協會邀請他成爲會員,并承諾是終身會員。接着,德國瓷器制造業協會也來邀請他,希望他能夠成爲德國瓷器協會的名譽顧問,接下來,柏林、萊比錫甚至羅馬的美術學院都發來聘書,邀請他去那邊任教,至少可以當一個兼職的客座教授……
這還沒開學呢,湯漢姆就熱了起來,可是湯漢姆自己心裏有數,他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一旦去了别的地方,他肯定是幹不下去的,此時,他心裏琢磨的是去東方那邊進行交流,或者是到那邊的學校裏去當教師,問題是,這邊的工作室離不開他啊,他可是這工作室裏的技術總監啊,他走了,誰來幹捏泥巴的事情?
在這夥人中,也隻有施密特算是最低調和最任勞任怨的,工作室裏的各種沒人幹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他的,而且,他并不以哈維的關系在工作室裏搞拿捏,他愛好的就是平淡的生活,找幾個好友去他家打撲克或者打麻将,實際上,施密特也是不差錢的主,據說,有點家底,還善于在股市債券上操作,所以,他在工作室裏還真就是一個不管部長,在工作室裏管管做賬,管管後勤還是合适的。
“李,你終于回來了!”一見面史密斯就激動的想擁抱李凡,可是李凡最煩跟白人擁抱,他不喜歡白人身上的那股味,就是噴滿了香水也受不了。
還沒等史密斯的胳膊擡起來,李凡就抓住了對方的手,使勁的握了起來,“回來了,大家暑期過的可好?聽說你們還是搞出點名堂了,哈維都跟我說了。”
“賣出去了一尊瓷像,收入還不錯,稅後價900萬。”漢斯微笑着說道,“要是史密斯不把那尊巴赫的瓷像送出去該多好啊,那就會收入更多了!”
“史密斯要是不送出去,二尊瓷像怕是賣不到這個價!”施密特輕聲說道,“正是那尊巴赫瓷像的廣告效應才讓貝多芬瓷像的拍賣獲得成功,如果沒有前面送出去的,我們哪怕就是能賣出高價,那也得花大價錢去做宣傳,要不然,誰能知道那瓷像是絕版的?光是咱們說不管用,那些找上門來的商家說才管用!”
别說,這施密特的話還是很靠譜的,漢斯也是連連點頭,“是啊,到現在,還有很多人給我打電話,希望我們能夠做出新的瓷像來,他們原意出更高的價錢收,光是奧地利那邊就出價1000萬我們幫他們燒制莫紮特的瓷像,說我們這邊有貝多芬了,他們那邊就該有莫紮特,這樣才算是對等,可我們現在燒不出來。”
“所以,我們急盼你能回來啊!”湯漢姆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李凡。
“我在那邊已經發出訂單了,還專門委托了一家公司去尋找,原來那家手上還有一兩百公斤,可是他們死活不賣了,給什麽價都不賣。”李凡說着做出一個無奈的手勢,“希望還能從别的收藏者手裏找到那種高嶺土,但我認爲希望不大。”
“李,有沒有可能合成一種符合條件的原料,這樣我們就可以不受原料的限制了,隻要我們掌握了原料的配方,那将來的市場不還是由我們控制?”哈維此時也開口了,“我知道你是個神奇的人,或許你已經在着手研制了也不一定。”
“從理論上說,人工合成是應該走得通的,這是無機物質,不像有機物質那麽複雜,可是,研發這樣的原料,如果是在漢堡大學,大概要投入多少資金呢?漢斯先生是學校的高管,你給大家估估價,如果花費不多,我不反對把項目交給學校去研究,可如果花費成本太高,而且還沒有技術保證,你們還幹不幹?”
李凡用淳樸真誠的目光掃視着大家,似乎他已經把話說透了。
“想都不要去想!”漢斯就像轟蒼蠅一樣的擺擺手,“如果這個項目交給漢堡大學去研究,所花的資金投入不會低于一個億歐元,而且,研究課題的小組不保證一定研究成功,更讓人受不了的是時間,時間怕是不會限定的,到時候讓我們等到什麽時候去?如果能讓大學研究這個課題,那些想仿制我們的雕塑家商家還能等到今天?他們是都走了一圈,最後才認定,那瓷像在相當長的時間裏無法複制,無法重新創作,要不然,就柏林樂團裏的那些精明的老家夥能夠那樣去競拍嗎?他們肯定是從某些渠道得知了結果才下決心競拍的,可惜,功虧一篑,讓波恩方面得手了,我聽說,僅僅幾天時間,貝多芬博物館的參觀預定已經排到了新年了,門票的價格也翻了一番,呵呵,那個華萊士真是好手段啊!”
“爲什麽要那麽高的研發投資呢?這又不是什麽高精尖的科技!”李凡問道。
“在歐洲任何一所大學裏,都沒有研發人工合成高嶺土的項目,重新立項,要做的事情很多,要買的東西更多,光是選才,就是選研發的人才都不容易,誰會去做這樣冷門的研發呢?成了,未必能給自己造福多少,敗了,肯定在學術上就要降級了,所以,這就好像是無限接近,可卻是無法做到的事情。”
“那我們工作室還幹不幹下去啊?”史密斯茫然的看着大家,問了個蠢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