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波恩人們才知道,這裏的人也許是受貝多芬的影響,幾乎家家戶戶都會那麽兩下子,傍晚的時候,走在街上,你就能聽到從各家傳出來的音樂聲,不是那種靠放音響聽音樂,而是一些人在家裏用各種樂器演奏他們喜歡的音樂。
有了這樣的群衆基礎,貝多芬博物館發起的衆籌就不難了,僅僅在一個禮拜,貝多芬博物館就籌集到了700多萬歐元,這也是他們的代表在拍賣會上很有底氣的原因。可當拍賣會上的價格飙升到了650萬元的時候,代表博物館的經紀人朔爾茨似乎也覺得底氣不足了,他用手機把這邊的情況向華萊士彙報,詢問對策。
華萊士其實一直在盯着現場直播在看,現代通信完全可以通過網絡,把現場上的信号通過網絡定向傳播,隻要你申請了,隻要拍賣方批準了,隻要你繳費了,那麽,你想要遠程參與拍賣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華萊士在波恩,就是利用一個當地的企業家的賬号另外登記了,并申請了遠程投注的業務,雖然這個賬号在整個拍賣過程中沒有投出一标,可這也不能說人家違規啊,人家沒看中嘛!
華萊士在競标已經達到500萬元的時候就預見到了會出現錢不夠的可能,他非常單純的用群發的功能把競拍的情況向那些衆籌者,最後他還附上了一句,“我們可能會面臨最後的決戰,讓我們用貝多芬交響曲裏的精神鼓舞起來,我希望大家繼續支持博物館把貝多芬的瓷像接回來,價格越高越是說明它的珍貴!”
在雙方博弈的時候,最怕什麽?最怕的就是有一方展開了衆志成城的戰術,當年,我們就是依靠人民戰争打垮了小鬼子,打垮了老蔣的八百萬軍隊。同樣,改革開放後,仍然使用的是衆志成城的決心和能力,使國家經濟大發展。
柏林樂團當時也預見到了會有其它資本在幕後參與,當時他們認爲最大的對手就是漢堡音樂學院,他們也預測了漢堡音樂學院的能力,測算的結果是漢堡音樂學院的承受力不可能超過550萬,事實也證明柏林方面的人預測的準确,可是他們漏算了波恩,他們沒有想到,500萬以後漢堡音樂學院就因爲資金不足推出了競拍,而波恩卻還是穩穩的立在那裏,并且還在與柏林方面競拍。
柏林方面爲什麽會漏算呢?這多少與波恩當今在德國的地位有關。波恩現在雖然還算是一個文化城市,一個次一檔的政治中心,可卻不是一個經濟發達的城市,在這裏,基本上沒有重型工業和高精尖科技工業,有的就是一些傳統的手工業工藝品工業,換句話說,在波恩似乎沒有拿得出手的大企業、大富豪這樣的資本附着的實體,也就是說,在波恩,資本是不活躍的。他們聽說了波恩的貝多芬博物館發起了衆籌,也聽說了博物館要參與在漢堡市的拍賣會,可柏林方面沒有當回事,他們不認爲那個小小的博物館能夠籌集多少錢,他們認爲那是瞎起哄。
柏林樂團幕後的資本那樣想其實也是有道理的。波恩貝多芬博物館的面積非常小,原來隻有550平方米,在幾年前,靠着聯邦機構和市裏機構的撥款,加上旅遊公司的捐款,再加上博物館基金會出了點錢,湊了350萬歐元,把原來的博物館擴建到了900平米,說起來,這樣的博物館用袖珍來形容都不爲過。
一個如此小的博物館,爲了擴建和裝修才籌集到350萬,他們就算是基金裏還有倆錢,但那能與财大氣粗的柏林商業資本去比嗎?正是這樣膚淺的認識,讓柏林樂團幕後的财團從一開始就輸掉了,他們過于輕視對手,甚至都沒有預見到波恩貝多芬博物館其實是他們最值得重視的對手,這與金錢無關,與信念有關。
貝多芬是德國人,可其從22歲離開了波恩後就再也沒有回去過,最後是葬在了維也納,死的時候隻有57歲,而且還是因爲當時歐洲流行的梅毒病死亡的。
維也納爲什麽在音樂界那麽牛?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在公認的幾大古典音樂巨匠裏,莫紮特、貝多芬、施特勞斯父子、舒伯特等人都安葬在維也納的公墓裏,有的塑有雕像和墓碑,比如舒伯特、斯特勞斯、貝多芬等人的墓地都很清晰很整潔,都有塑像和碑文,可是莫紮特就慘了,原來埋葬的墓地找不到了,經曆了幾十年後,人們再去尋找也沒有找到,現在看着很不錯的墓地其實是在莫紮特去世六十多年後被人們修建的一座衣冠冢,莫紮特原來到底埋葬在哪裏無人知曉。
貝多芬雖然最後也沒有回到故鄉,可他故鄉的人卻是沒有忘記他,還以他爲榮,他出生的小樓最後被當地人集資買了下來,在其死後就建立了紀念館,二戰期間,盟軍飛機轟炸,一顆燃燒彈落到了房頂,當時的管理員不顧自身安危爬上房頂将那枚燃燒彈給推落到樓下撲滅,這才使貝多芬的舊居保留至今,後來,這所舊居成爲了波恩貝多芬博物館,據說,是目前保存貝多芬遺物最多的博物館。
凡是瞧不起民衆的人,必然會失敗,必然會被民衆給打敗。華萊士的消息僅僅發出去了五分鍾,博物館的賬戶裏就進賬了400多萬元,有了這個錢,華萊士直接看着視頻對那個中介下達了指令,他幹脆就胡球來的跳開,讓柏林樂團的代表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甚至他的後台也被搞懵了,他們沒有準備那麽的現錢,到了這個裉節上,去哪裏快速籌集新的頭寸?就算是有一些金融界的朋友,有相關聯的保有現金财團,問題是,沒有時間去溝通聯絡了,柏林樂團這次輸了。
波恩的市民那麽有錢嗎?這就是集腋成裘積沙成山的道理。以波恩的人口基數計算,隻要有二成人相應了華萊士的呼籲,每個人出資200歐元,那就可以迅速的集結出至少2000萬歐元,而華萊士隻要承諾對參與衆籌的人在二年内自己前來參觀或者帶朋友來參觀實行免票或者優惠打折,這個投資對普通人來說是很劃算的,也很好算的。而波恩雖然不是經濟大市強市,可卻是中産相對集約的城市,這裏的市民拿出200歐元做善事,根本就不算什麽,可以說,波恩這次就輸在了波恩民衆的手上,而華萊士的算計更厲害,他早就策劃好後續的活動。
波恩自己雖然不是經濟強市,可距離它不遠的法蘭克福卻是名副其實的德國經濟金融重地,甚至比柏林還要強勁,而華萊士的身後也不是沒有資本支撐,隻不過是他們支持的方式不同,而是以事後支持作爲背書方式。那個霍夫曼與華萊士本來就是貴族學校裏的同學,從小學到中學兩人都在一個班裏,知道讀大學的時候兩人才分開,一個去學金融,一個去學曆史,兩人雖然平時接觸不多,可私底下還是經常聯系的,尤其是在有了網絡以後,兩人喜歡用網絡上的伊妹兒相互傾訴和聯系,而在其它方式上兩人卻是沒有任何交集,這也是一堆奇葩怪胎。
在拍賣會消息出來之前,華萊士就詢問霍夫曼有沒有可能在資金上對其博物館進行支持,霍夫曼當時有些漫不經心,認爲,你剛剛花了350萬進行擴建和翻新,怎麽還想要錢?要這個錢幹什麽啊?難道說你那裏一年下來的收益也不過才150多萬歐元,除掉經營成本、員工工資福利後,還能剩下多少盈餘呢?
那個時候的霍夫曼一門心思都放在跟哈維幾個人策劃“沉酒”的項目上,對華萊士的求助并沒有放在心上,可是華萊士卻是緊盯不放,甚至還破天荒的給霍夫曼打來了電話,這讓霍夫曼有些意外,不得不認真的聽聽華萊士的想法了。
“我要求你能夠在我獲得競拍勝利後,給我的博物館搞點貸款,這對你來說不難吧?眼下,我已經籌集到相當一筆錢,完全可以到漢堡拍賣會上跟對手抖鬥一鬥了,怎麽樣,原意爲我們博物館做點貢獻嗎?這可是貝多芬博物館!”
華萊士的話讓霍夫曼有些迷糊,貝多芬博物館怎麽了?你不是一直在那裏工作嗎?是,你幾年前被提拔爲館長了,你張羅着擴建,翻新,這都很好啊,可你一個文化曆史方面的非經營項目要貸款幹嘛?是不是越界了?難道你還要經營?
華萊士這才知道,他與霍夫曼的溝通存在盲點,不得不又把事情的前因後果描述了一遍,總算是把事情說清楚了,霍夫曼也搞懂了,得知貝多芬博物館也要去漢堡拍賣會參與競拍那尊瓷像,而且也明白了,華萊士是想在事後找他貸款。
作爲金融家,霍夫曼的算計能力是沒問題的,他很清楚,如何那尊瓷像競拍激烈,至少證明瓷像是有價值的,這是其一,其二,如果華萊士競拍成功,相信他後面還有動作,不可能僅僅就是爲了瓷像去競拍瓷像,早在同學的時候,華萊士就很懂得策劃和經營,當時,華萊士按照父親的意願去學曆史,還讓霍夫曼很是唏噓了一陣子呢,如此精明的華萊士不可能傻到隻是爲了買而去買。
霍夫曼認爲,華萊士這次是要搞大動作,至少,有了這尊瓷像後,門票就可以順理成章的上浮了,至少要加價3—5歐元,對于遊客來說,這不過是一個吃快餐的錢,可對博物館來說,這相當于每年的收入要上升二成以上了。
如果那尊瓷像被華萊士競拍得手,那給其貸點款就不存在任何障礙了,要求以瓷像作爲擔保物即可,想通了這些,霍夫曼就爽利的答應了華萊士的要求。
霍夫曼的承諾是華萊士在事後展開大規模的宣傳活動的底氣,别以爲華萊士提議去競拍那尊瓷像就是爲了“讓偉大的貝多芬先生榮歸故裏”,那是他在媒體上做廣告時忽悠波恩市民的面子話,而實質上,華萊士要利用這尊瓷像大展身手。
一尊稀世的珍寶級的瓷像出現在博物館的門廳裏,這本身就是一個非常大的噱頭,外來遊客先不說,光是本市的那些參與衆籌集資的人就會跑過來先睹爲快,盡管這裏面有不少人是可以“免票參觀”,可是那些沒參加的人呢?他們來了不還是得買票嗎?而且還會後悔,當初爲什麽沒有去參加衆籌集資。
接下來,那些旅遊公司就會大張旗鼓的去宣傳,去做廣告,不說别的,維也納的那些音樂迷們怕也是要前來貝多芬家鄉“拜祭”他們心中的偶像,更不要說散布在周圍那衆多的音樂學院的老師和學生了,不去看看貝多芬的瓷像,将來怕是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音樂學院畢業的。而波恩本身距離法國、比利時、荷蘭這些西歐經濟發達國家的距離不遠,那裏的人想來,開着車就過來了。
有了這個先例,華萊士就敢派人到奧地利那邊的幾個貝多芬紀念館去聯絡,大家相互連通如何?把你們的東西租借給我這邊展覽一段時日,或者你們幹脆說,多少錢原意轉讓?租我這邊的瓷像?行啊!不過價錢不菲哦,你們租得起嗎?
别說,華萊士設計的這一套還都是商業上常用的手法,歐洲許多博物館、紀念館之間玩的都是這套把戲,問題是,很少有像這次競拍瓷像這樣有轟動效應,不說别的,光是競拍場上的新聞,就足夠把一些人的眼球給吸引過來了。
熱熱鬧鬧的漢堡夏季音樂節算是結束了,李凡也帶着一家人返回了歐洲,凱琳娜帶着孩子去老家住上幾天,在那個莊園裏,還有李凡蓋的一套四合院呢,而瑪索老太太就喜歡住在四合院裏,說在四合院裏住着自在,舒坦,不用成天端着。而原來的那幢建築基本上就空放在那裏,瑪索很少回去,去了滿眼看到的都是悲傷,何苦來呢。現在,外孫們又來了,瑪索還真是樂在其中了。
李凡此時卻是先回到了漢堡,不回去,哈維的電話是一天一個的催,弄得李凡也是沒招,于是,他先回到了漢堡,一到,就被哈維在機場給堵住了。
“這次催你回來可不是我的項目,馬上就是秋冬季節了,我們的海底打撈工作肯定無法進行,這個我不急。”一上車,哈維就開始的喋喋不休的說了起來,“這次催你回來的是漢斯他們的那個工作室!自打瓷像賣出了天價後,誰也沒有想到,歐洲幾大博物館都跑來下訂單,可是他們做不了啊,他們需要你的指點!”
“我又不是燒陶瓷的,我是做考古的啊!你們這不是亂彈琴嗎?”李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