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切爾的倒下還真是把哈維給吓住了,好在旁邊的海茵茨反應很快,看到臣切爾的臉色不對,走上一步就把臣切爾給抱住了,随口就是一句“市長先生太勞累了”,然後就把旁邊的服務生叫過來,然後扶着臣切爾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
臣切爾的急火攻心其實也就是那麽一瞬間,坐下後,按照西方人的習慣,還是給他灌了一口紅酒,隻不過,這次的紅酒味道不對了,已經不是薛萬錦提供的沉酒了,而是酒店裏提供的中檔葡萄酒,看上去差不多,可是味道和香氣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人群裏的來賓也紛紛叫了起來。
“這是什麽酒?味道怎麽完全不對啊?難道要用這樣的低檔貨打發我們?”
“是啊,這酒的味道比剛才喝的酒相差太遠了。”有的人幹脆把酒倒在侍者的盤子裏,“早知道是這樣的酒,我就不喝了,這種劣質的味道真不好受。”
一些人在現場就議論開了,甚至還有人叫侍者拿出剛才他們喝的酒。
“先生們女士們,我得給大家解釋一下。”此時,臣切爾也明白了,紙是包不住火的,這個消息早早晚晚都會爆出去,不如坦白的告訴大家,或許還能有點意外的效果,“你們前邊喝的酒是由華人企業家薛萬錦先生免費捐贈的,他捐贈的是世上非常稀有的‘沉酒’,什麽是沉酒呢?就是因爲海上事故,使運輸的船舶沉沒了,而這條船上恰好有一批正在運輸的葡萄酒,經過幾十年的時間後,那些酒在特殊情況下被釀造出來,我猜想這是薛先生的一次失誤,因爲,那個酒的價值實在是太高了,我們今天喝掉了價值上百萬的稀世美酒,各位,現在沒有了。”
“薛先生在哪裏?請他再去拿點過來不行嗎?”一個中年人喊了起來。
“你傻啊?你會在知道自己犯錯了以後繼續原來的錯誤嗎?”旁邊人說道。
“那……能告訴我們,到哪裏去買這樣的好酒?我是說我們原意花錢去買!”
在這群人裏,有幾個還就是在霍夫曼那次“賭酒”的時候在場,也喝過那麽一口兩口的沉酒,他們現在明白了,原來,這酒是出現在漢堡,頓時,走到外面去打電話,還有些人已經湊到一起,商議着該如何出手去“搶購”這批沉酒了。
公益酒會本身就不是一種嚴肅的場合,大家走到一起,喝喝酒,相互吹捧,留下聯絡電話,說點天氣、美女或者其它家長裏短的故事,現在,出了這麽一檔子事後,許多人就開始溜号了,他們都在想如何去找那個華人薛,無論如何也要把這樣的好酒弄出點來,否則,對不起今天花錢來參加酒會啊。
最激動的要算是媒體了,那些無孔不入的小報記者,網絡平台的探子,全都興奮起來,他們首先捕捉到了市長大人在酒會上發生了短暫眩暈的傳聞,隻不過沒有得到官方證實;其次,他們得知酒會上使用的酒來曆不凡,而且是沒有估價的,到底該值多少錢?沒有人說得清。第三,提供酒水的華人薛提前退場,甚至有人看到,華人薛在狠狠的訓斥自己的秘書和助手,到底發生什麽?不得而知。
當今的社交平台,隻要有抓人眼球的消息,那是必然會以最快的速度發布出來,酒會還沒有完全結束,一則“神秘沉酒出現在漢堡市長召集的公益酒會會場”的帖子就出現了社交網站,下面用簡單的幾句話描述那酒的香醇和好喝……
“我該怎麽辦?這次的醜出大了!”在休息室裏,面對哈維等幾個熟人,臣切爾沮喪的說道,“真沒想到,精明的華人薛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不對啊,他那裏的酒應該都是大桶的,而提供給我們的是标準的瓶裝酒啊?這怎麽會錯?”
“我剛才打電話詢問過華人薛了,的确是他的手下把事情搞砸了!”哈維此時一副聖誕老人的慈悲口吻,“在他的地下倉庫了,由于一些具體操作的人看不懂法文,再說了,那些酒桶在水中浸泡了三十年,字迹肯定不會很清楚,在執行去灌裝二桶酒的時候,顯然是拿錯了,這讓華人薛的損失更大啊,我估計那個辦錯事的人肯定會被炒鱿魚,至于說會不會被索賠……不好說,他們華人内部是有規定的,或許那人會被送回國内去的,或許,誰知道呢,那是他們内部的事情。”
“哈維,該不是你們策劃的這場鬧劇吧?華人薛又不是酒商,也不是什麽收藏酒類的專家,他的地下室倉庫裏怎麽會有多種葡萄酒?應該隻有他打撈上來的一種酒,你剛才的話無法自圓其說啊!”臣切爾還真是精明的很,不好哄啊。
“你說的是原來的華人薛!”哈維很淡定的說道,“自打他發現了沉酒這樣的好東西後,他就開始在各大酒莊裏收集一些庫存酒,就連我們德國的葡萄酒他也有收集,如果這次他下令用德國酒,估計那倉庫人就不會搞錯了,偏偏他要求用法國的葡萄酒,那些人能夠勉強看看德文已經相當不錯了,再叫他們去區别法文……似乎有些強人所難啊!這次的烏龍事件在我看來,完全是一次陰差陽錯,更是一次上帝的旨意,我覺得,說不定對你今後的籌款還是一件好事呢!”
哈維那最後一句話幾乎完全就是一種暗示了,你在酒會上出點醜算個啥?如果那些沉酒賣出了好價錢,說不定就可以對你關心的公益項目大筆捐款了。
臣切爾很精明的聽懂了哈維的暗示,這話要是還沒聽明白,他也就不用混了。
事情在第二天被炒作的一塌糊塗,薛萬錦不得不躲開媒體記者的狂轟濫炸,幹脆就一張機票,自己直接回國了,而留下來的趙嘉耀對所有的記者就是一句“無可奉告”,打死也不開口了,至于想去參觀倉庫什麽要求,那更是無稽之談,人家一個工程公司的倉庫,如何可以随便叫你去看?想看也行,那文件來!
好,我們記者不行,那找來相關機構的人去看看行不行?我們總要檢查安全設施吧?好,你們去看吧,一些機構人員到了倉庫裏去,能看到什麽?不過是十幾桶各式各樣的葡萄酒,自然是以法國波爾多的确的葡萄酒爲主,還有來自德國萊茵高地區的葡萄酒,來自意大利幾個地方的葡萄酒,西班牙和葡萄牙的葡萄酒這裏也有,偏偏就是沒有被前來人想刺探和看到的沉酒,兩個空桶倒放在一邊,上面還用漢文寫上了“已空”的字樣,他們忘記了,華人薛想要做局,怎麽可能會讓人抓住把柄?這樣的結果讓許多媒體人很是失望,他們覺得不該是這樣。
的确是不該這樣,在臨近夏季狂歡快結束的時候,終于有官方消息傳來了,娜高斯公司将會在最終高端拍賣會上推出“沉酒”的拍賣,目前的估價是一萬歐元一瓶,整個拍賣會将會拿出200瓶拍賣,以紀念漢堡市在拿破侖時代建市200周年,這消息頓時就廣泛的傳播開了,一些原來沒打算去漢堡市的人也紛至沓來,尤其是一些法國人,他們似乎嗅到了商機,一些著名酒品收藏家中斷了自己的假期,紛紛相約到漢堡市去“淘寶”,在他們看來,一萬歐元的定價簡直太低了。
娜高斯的老闆羅賓遜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這次勉爲其難參加的一次活動,最後的效應居然如此之廣泛,許多已經中斷的老客戶們,他們打來電話,詢問“爲什麽我沒有接到你們的邀請?”弄得娜高斯公司在淡季不淡,整個公司忙活的一塌糊塗,全員都要在崗,人手不夠還得去臨時招募,羅賓遜這回押寶算是押對了。
沉酒的出現,也讓漢堡當地的酒吧跟着沾光了,雖然沒有正宗的“沉酒”供應,可是一些酒吧卻把其它品牌的葡萄酒拿出來“冒充”,有些酒的味道本來就不錯,有些酒還算是過得去,更有甚者,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弄來的一瓶半瓶沉酒,擺放在吧台後面的酒櫃上,還特别用一個照燈照着,于是,這酒吧裏就不斷的有人過來協商,什麽不多喝,就一盎司行不行?或者聞一聞?如此消息傳開,弄得許多酒吧有樣學樣,不管是真的假的,都玩起了真假美猴王的把戲。
如此一來,這個特殊的節日裏,酒水的銷量猛增,各種零食副食的銷售量也猛增,這音樂節還沒有結束呢,初步統計的經濟數據已經比去年提高了三層。
看到這些數據,臣切爾認爲,就算是擺烏龍挨罵也算是值了,他更認爲,在今後的活動中,一定不能離開與華人的合作,薛萬錦和哈維玩的那個小把戲在事後第三天他就明白了,人家是一個公司的,那沉酒已經歸納在一個公司下特營,那都是什麽人啊?哪裏就能夠輕易的犯那樣低級的錯誤?不過是給公衆一個理由,讓大家得知有最好美酒,至于說成本,比起找大公司做廣告,叫人滿世界的去宣傳來,那簡直就可以忽略不計,還有比他這個市場出糗更好的廣告效應嗎?
臣切爾明白了,自然是不會去說破,雖然心裏憋悶,把自己當冤大頭耍了一回,可是實際效果卻讓他很是滿意,因爲,那家剛成立的小公司原意向臣切爾“政治捐款”三百萬歐元,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臣切爾焉能不心領神會啊?
在西方的體制裏,一家公司向政客捐款也是有講究的,不是說你有錢就可以可勁捐的,要是被發現你的捐款有政治目的或者商業目的等嫌疑,哪怕你隻捐獻了少少一點都會被抓住不放的,會弄得捐贈和接受捐贈雙方灰頭土臉,弄得錢白花了,人的名聲也搞臭了。所以,在西方給政治人物捐款也是有套路的,平時向公衆募捐,多少不限,明目張膽的在競選綱領裏許願,而私底下,一些大公司、富豪的大額捐款往往是保密的,除了司法部門可以查證外,其它任何人不得去追查,誰知道美國的那些槍販子和大型托拉斯公司向什麽政治人物捐了多少?年報上也不過是“慈善捐款和其它捐款”一筆帶過,隻要公司不翻船,政治人物不翻船,那些秘密就無從查證。美國如此,歐洲亦如此,相同體制的國家都如此。
哈維公司的知名企業,如果哈維公司向臣切爾捐出那麽大一筆款子,各個機構就會把哈維公司給查個底朝天,各類記者更會像秋天的蚊蟲一樣緊盯不放。可是這家新成立的小公司卻是不怕查,往來賬目和業務幾乎爲零,你查吧,而且,雖然是酒類企業,可卻是不生産,不銷售,隻定期向世界各大拍賣公司提供上拍品,嚴格說,這新成立的小公司不能算是經營酒類的公司,而是酒品收藏公司。
一個玩酒品收藏的公司對市長沒有特殊要求,爲什麽捐那麽多錢?因爲操作失誤給市長帶來了負面影響,難道不該做出适當的補償嗎?話說的非常冠冕堂皇。
公司簡單,經營單一,人員都是兼職,想去查清楚不難,可真要查清楚也不可能,如果繼續花費納稅人的錢去放大外延查,那就會有人問了,你到底是查這家新成立的小公司,還是要查他們的那些股東?可就是那些股東也不怕查不好查啊,哈維不用說了,人家幹的就是考古發掘的生意,那些被打撈出來的沉酒也在其業務範圍之内啊。海茵茨,本身就是學者,與商界基本不沾邊,這次也是因爲業務關系,獲得了贈送股權,這也是一種普遍的商業鼓勵策略,你查吧!
至于方丹,霍夫曼,劉道源更是不怕查了,要麽是好朋友,要麽是拍賣行老闆,要麽是金融家,要麽是金牌經紀,都是圈裏人,大家爲了共同愛好走到一起,不行嗎?所以,這些都是被預先算計好的,給臣切爾捐款用這家公司最合适。
說,你這小公司都沒開張,哪裏來的錢去捐啊?注意,人家說的是“原意”捐款,也就是個承諾,最後捐不捐當然要看經營的狀況了,而且,人家還可以分期嘛,在承諾的時候并沒有說一次性給啊?玩這些花樣,方丹和霍夫曼都是高手。
拍賣會終于開幕了,第一件拍品就是一箱六瓶“沉酒”,标價6。2萬歐元,結果開拍不到五分鍾,競價已經超過了62萬歐元,整整翻了十倍!